何采玉雖然心里瘆得慌,但為了活命,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在大王對面坐了下來,卻不敢直視大王,便把眼神放在了棋盤上。棋盤上縱橫十九條線,倒跟外面的棋盤沒有區別。
平臺下站著兩個婢女,這時走上平臺,把棋盤上的棋子黑白分開,分別撿入雙方的棋盒。骨架大王面前放的是黑子,何采玉則是白子。
骨架大王道:“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就開始吧,我是黑子我先走!”
何采玉怔道:“不猜先嗎?”
骨架大王道:“猜什么先?黑子白子都一樣,我是大王我先走。”
何采玉道:“黑子白子倒無所謂,但黑子先走,不知大王補貼多少子給白子?”
骨架大王怔道:“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嗎?多補貼一子給你嗎?”
何采玉驚道:“一共就補貼一子嗎?”
骨架大王道:“你不會還嫌少吧?再補這棋還有必要下嗎?”
何采玉急道:“但黑子先行,就應該補貼白子三子半啊,大王再多補貼一子,應該是四子半啊!”
骨架大王眉目一蹙,道:“你在哪里聽來的規矩?”
何采玉道:“外面都是這樣的規矩啊,不信你可以問問其他人!”
那個美女骨架心里想著,怪不得我老是輸,原來還有這樣的規矩!
骨架大王就不高興了,指著他道:“我看你就不是來下棋的,是來誠心搗亂的吧?棋盤上一共三百六十一點,一人一半,你得一百八十一子就贏了,有錯嗎?我再補貼你一子,你得一百八十子算你贏!你小子真不知好歹,占了這么大的便宜還不知足,棋品太差!”
何采玉急道:“大王,這不公平!”
骨架大王怒道:“他奶奶的,老子讓你占這么大的便宜你還說不公平,是可忍孰不可忍,來人哪,給我拖下去斬了!”
邊上就過來兩個骨架兵。
好棋之人最重棋品,何采玉下了一輩子棋也沒遇到棋品這么差的人,也是怒極,霍地起身,拔劍就砍向了骨架大王,速度極快,嘴里同時說道:“你也配下棋?”
骨架大王卻是根本沒有放在眼里,冷笑一聲,伸出兩根手指,輕描淡寫就夾住他的劍刃,任憑何采玉使勁全力,劍刃卻不得前進半分。正驚恐之時,就聽“鏘”地一聲清脆,劍刃已經被骨架大王折為兩截,由于他使足了力氣,身子不由自主就撲了過去,骨架大王反手將半截劍刃往前一送,就刺進了他的心窩,生怕鮮血淋臟了棋盤,順手一推,就把何采玉重重地摔在了平臺之下,當時就氣絕身亡。
何采玉既然敢主動應戰,自然是棋藝高超,在整個南離宮也是難逢敵手,沒想到卻在這里陰溝里翻船,一子未落就落得命喪黃泉,惹人憐嘆。
骨架大王還指著他的尸首啐道:“最討厭這種沒棋品的人!”抬頭又看著眾人道:“大家不要讓這種沒棋品的人影響了心情!來,還有誰愿意跟我下上一局的?這個沒棋品的人不算人,下面上來的人還算第一個人,我照樣還讓他一個子!”
眾人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卻跟明鏡似的,跟這樣沒棋品不要臉的人下棋,不要說讓一子,就是讓十子,十個腦袋也不夠輸的,所以無人應聲。
骨架大王連問三聲,依舊無人應答。
骨架大王便哈哈一笑,道:“看來你們都已經知道我棋道造詣很深,都嚇破膽了吧?沒關系,既然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成全你們,就把你們的命運交給我的毛毛球抉擇吧!”
說完就吹了聲口哨,遠處的煙霧里就飛來一只鳥,落在他的肩膀上,大概就是他口中的毛毛球吧!只是這只鳥雖然名叫毛毛球,身上卻是一根毛都沒有,跟他們一樣,頭是正常的鳥頭,身上全是骨架,連翅膀也是,卻能飛得起來,若非親眼所見,真是難以相信。
骨架大王道:“我的毛毛球選中誰,那誰就是幸運之子!”轉頭又對鳥兒說:“去吧,毛毛球,幫我選個高手上來!”
毛毛球清吟一聲,就展骨而起,飛到眾人頭上,來回盤旋。
眾人沒一個想成為幸運之子,飛到誰的頭頂之上,心里都要忍不住顫抖一下,生怕被選中,有個修士自作聰明,以為蛇是鳥的天敵,看毛毛球在頭頂盤旋不去,便豎起手臂學著蛇的樣子,嘴里還發出“咝,咝”的聲響,想以此嚇跑毛毛球。
結果毛毛球就落在了他的頭頂之上。
那人頓時面白如紙。
骨架大王便看著他道:“來吧,幸運之子!”
那人嚇得腿都軟了,再沒有剛才的蛇勁,戰戰兢兢,動也不動。
骨架大王道:“怎么?還要我親自去請你?”
那人沒得選擇,只能硬著頭皮從人群里走了出來,相比何采玉,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心里有的,只有僥幸,興許能僥幸贏上一盤,便緩緩走上平臺,在原先何采玉坐過的位置坐了下來。
骨架大王笑道:“準備好了嗎?”
那人咽了口口水,點了點頭。
骨架大王笑道:“別緊張,下棋嘛,本來就是陶冶情操的事,別弄得庸俗了!”
那人又點了點頭。
骨架大王道:“我執黑子我先走,可覺得公平?”
那人又點了點頭,道:“公平!”
骨架大王就指著他道:“還是你有棋品,我喜歡!”就捏起一顆棋子,放在了左下首的星位上,同時說道:“我耐心比較有限,每步棋考慮的時間只有三十息,過了這個時間就算輸!”
那人現在沒有一點脾氣,又點了點頭,忙撿起一顆白子,放在左下首三三的位置上。
骨架大王嘆道:“棋盤如戰場,野心要大,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你光看著角落里的一畝三分地,能有多大出息?”
那人鼓足勇氣,道:“你不也下在角落里嗎?”
骨架大王看了看自己的子,道:“我的角落比你大一點點。”
那人道:“那我可以悔子嗎?”
骨架大王搖頭道:“不可以!”
那人心道,那難為你說這么多廢話!
骨架大王雖然棋品差,但棋藝當真了得,畢竟鉆研了十萬年,布局有方,攻守兼備,棋子還沒落下一半,骨架大王便道:“你已經輸了!”
那人雖然棋藝不精,但輸贏還是看得出來的,嚇得瑟瑟發抖,怯怯說道:“可以再來一局嗎?”
骨架大王笑道:“下輩子吧!”
那人扔掉手上的棋子,起身就跑,從平臺的另一邊就沖了下去,結果邊上就沖過來兩個骨架兵,速度極快,一把就抓住了他,任他如何掙扎,大吼大叫,也是脫不了身。
這時,水缸已經抬到了平臺下,那人被抓了過來,就被按在水缸邊上,一下就被砍掉了頭顱,血噴如注。
骨架大王哈哈笑道:“等今天水缸放滿了血就收工,多了也喝不完。”
眾人看得心里無不顫抖,但這是溫水煮青蛙,誰也不愿振臂一呼,帶領大家突圍,原因在于,大家心里都明白,就算拼死一戰,也是不可能突出去的。看那些骨架兵抓修士,就像老鷹抓小雞。
風言就附在姜小白耳邊小聲道:“少爺,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啊?最后大家都得死!”
姜小白道:“你認為我們能殺得出去嗎?”
風言道:“殺不出去也比被些魔鬼慢慢折磨死強,你看這些人死得多可憐!”
布休道:“沒什么好可憐的!風言,你別忘了,這些人都是追殺過我們的人,都是死有余辜,一想到我被他們圍困時絕望的眼神,死絕了我也不會同情他們,我只同情我們自己!”
姜小白道:“布休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我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有資格去同情別人?而且這些人都已經被嚇破膽了,你看他們的樣子,如同驚弓之鳥,還能戰嗎?你就算帶著他們突圍,他們未必會跟我們同心,就算突圍出去,現在這些人心中最恨的人應該就是我了,他們不會想著是他們把我逼到這里的,只會想著是我把他們帶到這里的,他們不但不會感激我,甚至還會追殺我們!”
風言道:“我不是同情他們,我是兔死狐悲,可憐我自己!”
姜小白道:“不管什么時候,都要冷靜到最后一刻,你要記住,兔死狐悲,但狐死兔卻不一定悲!”
這時就聽骨架大王在臺上叫道:“毛毛球,再幫我先一個高手上來。”
一連選了十幾個高手上去,都不是骨架大王的對手,均于斬于平臺下的水缸邊,放血時,水缸里已經嘩啦作響,看來已經聚集不少血了。
骨架大王臉落失望,道:“怎么這么多臭棋簍子,早知道水平這么差,讓他們四子半又有何妨?害得我丟了不少風度!”沖著毛毛球大手一揮,不耐煩道:“這次不要再敷衍了事,一定要幫我選個高手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