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控隊有車有人在附近巡邏,他們來得最快。
劉所毫不猶豫接過“獵狐行動組”的指揮權,命令防控隊的輔警看押嫌疑人,考慮到嫌疑人中有一個女的,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讓陳潔協助看押。讓熟悉情況的許宏亮帶防控隊民警先過去觀察地形并同在村里蹲守的老徐一起盯住嫌疑人,等大部隊到了再統一收網。
“2號”車出發不大會兒,許副所長帶著值班民警和輔警到了。
情況緊急,時間不能浪費在這兒,簡單通報完情況,又讓東明小區的保安李曉斌帶他們去。
陳秀娟的家比較遠,一接到命令就扔下丈夫和孩子開著她的紅色高爾夫火急火燎往527廠趕。
相比男同志,女同志在花園派出所的工作壓力還是比較小的。
主要是整理案卷、上報材料、整理發票、打掃衛生以及干一些修電腦、刻光盤、錄音錄像,給對講機、相機、攝像機、執法記錄儀充電,領補助、發衣服、幫忙點外賣之類的雜事。
正常情況下不要出外勤,頂多是看看女嫌疑人、或化妝成女朋友出去抓人,但這樣的情況極少。
大晚上讓去527廠,527廠能有什么事,527廠那是韓朝陽的轄區。
陳秀娟越想越奇怪,邊開車邊打開車載藍牙撥通值班室電話,疑惑地問:“老陶,許所讓我去527廠,三言兩語就掛了,電話里沒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韓朝陽出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他是不聲不響辦了件大事!帶著一幫保安搗毀一個制販假證的窩點,抓了四個嫌疑人,還有近20個嫌疑人在城西,再不去抓就跑掉了。”
韓朝陽能破案,還搗毀一個窩點?
陳秀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將信將疑地問:“真是制販假證的團伙?”
“教導員剛才又打過電話,教導員親口說的不只是團伙而且是大案,現場繳獲假證至少有五萬本,假章上千枚,讓我趕緊找一輛箱式貨車去拉。那小子走狗屎運,搗毀的是窩點,抓的是主犯。
以前沒少打擊,但抓的全是小魚小蝦,掌握的證據不多,只能抓了放,放了再抓,那些假證販子總能死灰復燃。機會難得,這次肯定要打鏈條,肯定要一鼓作氣抓上家打下家。”
不得不承認,韓朝陽那小子真是走狗屎運。
陳秀娟覺得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實,喃喃地問:“老陶,這么大案子我們派出所辦得了嗎?”
值班民警老陶抬頭看看大廳里張貼的民警照片,意味深長地說:“換作半年前,這樣的案子我們肯定不會辦,也輪不到我們所里辦。現在不是半年前,劉所更不是萬所,我估計他不會這么容易把案子移交給刑警大隊。”
……
就在陳秀娟與老陶通電話之時,劉所已讓剛趕到的辦案隊民警和幾個輔警把嫌疑人押上了警車,一邊示意教導員叫上一個東明小區保安率領緊隨而至的兩個民警和幾個輔警去城西,一邊命令道:“韓朝陽,燕北村那邊的情況你不熟悉,你就不用去了,趕緊上樓給辦案隊移交證據,動作快點,移交完回警務室值班備勤。”
辦案隊全是精英,負責辦理所里的一切刑事及治安案件,相當于花園街派出所的“重案組”。
韓朝陽早知道接下來沒他什么事,對補充偵查、對整理沒完沒了的材料既不是很懂也不太感興趣,并沒有覺得桃子被人摘了,應了一聲趕緊跑上樓。
嫌犯押走了,看熱鬧的人太多,徐副經理和楊隊長在樓下維持秩序,屋里只剩下三個人在忙碌。
辦案隊民警梁東升以前是刑警,市局對基層派出所推行“三隊一室”警務改革時調到花園街派出所的,據說特別厲害,在所里地位很高,劉所跟誰都拉著張臉,只有跟他說話時才會和顏悅色。
因為調過來前擔任過刑警中隊副中隊長,所以大家伙對他都以“梁隊”相稱。
他總是忙著辦案,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韓朝陽跟他并不熟悉,記憶中好像只說過句話,并且只是問好。不過對他的徒弟吳偉,韓朝陽不僅非常熟悉,而且印象非常之惡劣。
他倆一個坐在沙發上研究四個嫌疑人的手機,一個像很懂很專業似的在研究嫌疑人的賬本和電話簿,顯然打算先做足功課再回去審訊嫌疑人。
最忙的當屬辦案隊輔警周鵬,剛才忙著拍照攝像,現在正忙著分揀并清點假證,全部要登記造冊,屋里的假證堆積如山,憑他一個人估計到天亮也干不完。
居然在背后打小報告!
仇人見面,不分外眼紅就不錯了,韓朝陽才不會搭理吳偉,從包里取出一疊材料:“梁隊,這是我給收寄快遞的那個老板娘做的筆錄,這些是過去兩個月女嫌疑人寄快遞的記錄。”
“放這兒吧。”梁東升看嫌疑人的微信似乎看得很專注,頭都沒抬一下。
真是有什么樣的徒弟就有什么樣的師傅,韓朝陽下意識看了看吳偉,又掏出一個U盤:“梁隊,這里面是城西那些嫌疑人販賣假證的照片和視頻。”
“也放這兒吧。”
“U盤是我個人的。”
“照片和視頻多不多?”抓獲四個嫌疑人只是開始,想打掉整個鏈條動作必須快,梁東升正忙著研究嫌疑人的微信、QQ及短信,想著怎么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撬開他們的嘴,哪有心-思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語氣帶著幾分不耐煩。
韓朝陽暗想叫你梁隊你就是隊長,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說你又管不到我,不卑不亢地說:“不是很多,也不少。”
“所里的微信群你應該加了吧,吳偉的微信你應該有吧,發給吳偉就是了。”
“行,我回去發。”
吳偉突然抬起頭,欲言又止,韓朝陽裝著沒看見一般揣起U盤,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剛走到樓下門洞口,只見又來了幾輛警車。
所里的五輛警車全去了城西,群眾總認為警察喜歡公車私用,機關到底有沒有這個情況韓朝陽不知道,其它派出所有沒有韓朝陽也不知道,只知道花園街派出所不存在公車私用的情況。
轄區這么大,人口那么多,既要辦理轄區內的治安案件和案值不大、性質不是很嚴重的刑事案件,又要負責110接處境,五輛警車根本不夠用。所以許多民警開分局配發的社區警用電動車出警,遇到急事警車又不在甚至“私車公用”,開自己的車出去辦案。
毫無疑問,剛來的這三輛警車是分局的。
這個案子再大也只是個制販假證的團伙,怎么可能驚動分局,正納悶,車上下來六七個女警,劉所跟帶隊的一個穿便衣的中年人握了下手,又跟剛才一樣通報起案情。
原來是考慮到即將抓捕的十九個嫌疑人全是女的,其中既有帶孩子的,甚至有孕婦,所里的女警和女協警加起來也沒幾個,特別從分局搬的救兵。
領導講話,韓朝陽自然不會往前湊,省得人家以為是去邀功的。
站在門洞口等了一會兒,劉所并沒有跟她們一起走,而是讓社區隊的前輩管稀元和她們一起出發,旋即和中年人一起往門洞方向走來。
能躲就躲,韓朝陽急忙上樓,一口氣跑到二樓雜物間。
腳步聲越來越近,只聽見中年人說:“老劉,照你這么說這應該是一起涉案人員眾多、分工明確的特大制販假證案。”
“馮局,您進去看看就知道了,不是應該是,而是絕對是!”
原來是分局刑偵副局長,韓朝陽大吃一驚,生怕鬼鬼祟祟的躲在這里被兩位領導發現,急忙靠到門后隱住身形。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差點讓韓朝陽爆笑出來,馮局進屋轉了一圈,回到走廊里埋怨道:“老劉,你們太操之過急,這樣的案子要打就打鏈條,應該順藤摸瓜把情況全查清楚,然后把握時機同時收網,把上下線一舉連根拔起。你把這個窩點端了,接下來的工作怎么做?”
“馮局,您批評我花園所其它工作沒做好,我劉建業不光要虛心接受還要整改,但在這個案子上我花園所理直氣壯。”
“理直氣壯?”
“我們是在盤查外來人口時發現這個窩點的,您讓我怎么辦,難道跟嫌疑人說你們不要怕,該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們當著沒看見?我們就算這么說,嫌疑人也不會相信啊!”
“盤查時發現的,這就沒辦法了,只能爭分奪秒。”
“馮局,這個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讓我們所里辦吧。刑警大隊有那么多大案要辦,我們自己能辦的案子就不給他們添亂了。”
“你們辦,開什么玩笑!”
“馮局,您是不信任我劉建業,還是不信任我們花園所的戰斗力?再說線索是我們掌握的,嫌疑人是我們抓的,窩點是我們搗毀的,我們最熟悉情況。”
“不行,剛才我看見了,快遞單上的地址天南海北,要投入大量警力,這個案子你們辦不了。”
“馮局,您這話我不愛聽,我也是從刑警隊出來的,所里的刑警也不少,再從社區隊和防控隊抽調點警力,成立專案組,只要經費有保障,怎么就辦不了?”
劉所很激動,為爭取案件管轄權,甚至急切地說:“案子都辦到這個份上,突然讓移交給刑警大隊,苦活兒累活兒我們干,立功受獎是人家的事,您讓我怎么跟同志們交代,這個隊伍您讓我以后怎么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