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上車,把裝備帶上!”
對講機用得是同一個頻率,古新華豈能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把防爆盾牌和甩棍往巡邏車上一扔,喜形于色地說:“好咧。”
小伙子退伍前是偵察兵,現在仍堅持鍛煉,單手俯臥撐一分鐘能做幾十個,韓朝陽回頭看了一眼,左邊握著方向盤繼續往前開,右手舉著對講機喊道:“曉斌,長生,我韓朝陽,五隊有情況,你們各帶兩個人過來,速度一定要快。”
“是。”
“馬上到!”
朝陽村就這么大,三個班長全在中街主干道上,并且早通過對講機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立即抽調巡邏隊員驅車趕到五隊路口。
“小陳,你去換王兵。”
“韓大,讓我參加行動吧。”到了地方卻沒機會參加行動,小伙子愁眉苦臉。
“王兵見過那個形跡可疑的家伙,你見過沒有,站你面前也不認識,服從命令,不許耍小孩子脾氣。”
“為什么不讓他們去換?”
“有完沒完,服從命令聽指揮!”
“好吧。”小伙子沒辦法,只能悻悻地放下裝備跳下車,往東邊的小出口跑去。
不一會兒,發現形跡可疑人員的隊員王兵到了,不需要韓朝陽下命令,很默契地帶著眾人來到路西第三個院子。李曉斌也不需要韓朝陽多說,沒跟過來,而是開著巡邏車繞到后面一排,防止形跡可疑的人跳窗從后面跑。
剛才在查身份證那個路口的蔡主任、谷局長等人也意識到這邊有情況。
他們是領導,沒必要跟其他干部一樣入戶,說是在路口指揮,其實是在閑聊,見韓朝陽叫了六七個巡邏隊員往這邊來了,也不約而同鉆進公務車,一直追到這邊。
一隊在查身份證居住證,在查各家有沒有去辦理過出租房屋備案登記。
消息傳得很快,村民們幾乎個個知道,這一排的村民正聚集在巷子里議論,一致認為這是征地動遷指揮部的“陰謀”。
正在研究對策,突然來幾輛電動警車,又來兩輛噴有公車標識的轎車,過來五六個“特警”和工作組的干部,眾人面面相覷,正尋思要不要找干部打聽打聽,只見管這一片的年輕片兒警指著大開著的院門問:“這是誰家?”
“我家,什么事?”
“你家住了幾個外地人?”
“十五個還是十六個的,反正就十五六個。”一個中年婦女忐忑不安地走到門邊。
“一起進來。”
韓朝陽說話的功夫,顧長生和古新華已帶著隊員們走進院子,一個帶領部下打著手電搜查死角,一個很默契地挨個敲門,邊敲邊喊道:“派出所查身份證居住證,開燈開門,把門都打開。”
“準備好身份證居住證,動作快點!”
“來啦。”
“馬上馬上,正在穿衣服呢。”
平房的門一扇接著一扇打開,租住在這家的大多是年輕男女,相繼拿著身份證走到院兒里。這時候,女房東也把院子里的燈打開了,韓朝陽一眼就注意到西北角的第二間既沒開門也沒亮燈。
“開門,我們是派出所的,聽見沒有。”古新華一馬當先,跑過去啪啪啪砸門。
沒動靜!
韓朝陽轉過身,見王兵微微搖搖頭,意識到院兒里這些人一個都不是,立馬道:“你們都先回房間,等會兒再檢查你們的身份證居住證。”
“又要查,又說不查,我明天還要上班呢,您能不能搞快點。”一個戴著眼鏡的女孩兒氣呼呼地問。
“不好意思,影響你們休息了。請先配合我們的工作,回頭再給你們道歉。”
“先進去,先進去,配合一下。”
“小韓,怎么回事?”蔡主任被搞得一頭霧水,走過來低聲問。
“租住在這間的人有問題。”韓朝陽指指門始終關著的房間,轉身問:“房東,有沒有備用鑰匙?”
“有。”
“趕緊去拿。”注意到她家的防盜門剛才好像開著的,韓朝陽又說道:“長生,你和小錢進去看看。”
女房東不樂意了,回頭問:“韓警官,我家有什么好看的!”
“請你也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
想到把房子租給外地人卻沒去報備,接下來可能會被罰款,甚至不知道要罰多少,女房東不敢再多說,很不情愿地回屋拿備用鑰匙。
王兵看得很清楚,那小子就跑進了這家。
顧長生才不會管房東及房東家的人高不高興,一間一間推開房門檢查。
一樓沒有,二樓也沒有。
他們搜到二樓時,平房的門也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里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個用木板釘的書桌,床上鋪著涼席,地上有一雙拖鞋,墻角里有幾個塑料方便袋。不僅沒鍋碗瓢勺,連個人物品都沒幾件。
太可疑!
韓朝陽看看書桌上的半個饅頭和吃剩的小半包榨菜,轉身問:“房東,租這間的是什么人,姓什么叫什么,有沒有看過他身份證?”
“是個小年輕,二十歲出頭,好像姓譚,叫什么名兒我忘了。”剛才好像見那小子匆匆跑回來的,難道真有問題,他真要是問題那這個麻煩可就大了,女房東苦著臉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
王兵下意識問:“他個頭是不是比我矮點兒,上身穿一件有幾個英文字母的白色T恤衫,下身穿灰色大短褲?”
“好像是。”
“韓大,就是他!”
“搜,仔細搜!”房間里什么都沒有,看見穿制服的就想跑,肯定有問題,韓朝陽想想又舉起對講機:“各卡口注意,各卡口注意,我韓朝陽,請你們留意一個二十歲出頭、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上身穿帶英文字母的白色體恤、下身穿灰色大短褲的年輕男子,發現其行蹤立即匯報。”
“一號卡口收到,一號卡口收到。”
“二號收到,二號收到。”
對講機里還沒傳來第三個卡口的回復,外面突然傳來顧長生的吼聲:“下來,給我下來,我們看見你了,你跑不掉的!”
眾人跑出來一看,只見蔡主任等人正用手電照著房頂。
沒看見人,韓朝陽四處找樓梯位置,又聽見顧長生喊道:“韓大,逮著了,兔崽子真會躲,居然跑房頂上來了。老實點,看清腳下。”
韓朝陽欣喜若狂,剛跑進客廳,就見顧長生和小錢押著一瘦削的年輕男子走下樓。
與其說是押著,不如說是架著。
他嚇得渾身像篩糠般顫抖,滿頭大汗,臉色煞白,別說走路,恐怕站都站不穩。
看見警察怕成這樣,絕對沒干過好事,絕對不是什么好人。
韓朝陽毫不猶豫掏出手銬,先把他雙手銬上,一邊示意古新華搜他身,一邊托起他下巴問:“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人,為什么跑?”
嫌疑人連牙齒都嚇得直磕,嘴唇顫抖著不敢吱聲,耷拉著腦袋不敢直視。讓人所有人更意外的是,他的大短褲突然濕了,嚇得小便失禁,尿順著大腿流到房東家一塵不染的地磚上。
真是膽小如鼠,就這心理素質能犯什么事!
韓朝陽越想越奇怪,正準備再問,古新華突然道:“韓大,有身份證。”
韓朝陽接過身份證看了看,掏出警務通一邊輸入身份證號碼進行查詢,一邊冷冷地問:“你姓譚,叫譚科?”
“是。”嫌疑人偷看了一眼,如喪考妣的承認道。
查詢結果更讓人意外,他不僅不是在逃人員,至少在逃人員數據庫里沒有他,而且身份證信息顯示他是集體戶口。
韓朝陽放下警務通,不動聲色問:“譚科,你說你一個大學生,不好好上學,反而干違法犯罪的事,你對得起含辛茹苦生你養你供你上大學的父母嗎?”
警察知道這么多,看樣子已經上網了。
譚科悔之不及,依然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但臉上全是淚水,連鼻涕都流下來了。
韓朝陽幾乎可認定他犯過事,只是沒被上網追逃,順手從房東家的茶幾上抽出幾張紙巾,幫他擦擦臉,趁熱打鐵地問:“都落到這份兒上了,你還能抱什么僥幸心理?你是大學生,應該懂點法,應該知道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現在態度決定一切,是要我對著內網上的信息一句一句問,還是你主動說?”
“我說,我交代。”
譚科真被嚇壞了,哭喪著臉說:“我,我鬼迷心竅,一時沖動,跟吳至安一起搶劫,搶了一個人。”
韓朝陽裝模作樣看看警務通,追問道:“搶的什么人?”
“小姐,在帝豪KTV上班的一個小姐。”
“搶了多少錢?”
“就搶了一部手機,沒搶到多少錢,全零錢,不到100。”
“有沒有傷人?”
“沒有,只是用水果刀嚇唬了她一下。”
“在什么地方搶的?”
“E族網吧西邊的巷子里。”
原來是一個持刀搶劫的犯罪嫌疑人,盡管他很倒霉沒搶到多少錢,但搶劫本身就是很嚴重的。
吳偉,你不是很厲害嗎,有本事抓個搶劫犯給我看看!
韓朝陽越想越激動,越想越興奮,強按捺下激動興奮追問道:“吳至安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
“你們一起搶劫的,他去哪兒了你能不知道!”
譚科早嚇得六神無主,哪里顧得上分析警察到底有沒有掌握什么,用顫抖的語氣魂不守舍地說:“搶完我們一起繞了一圈回宿舍的,說好第二天一起去賣手機,中午吃完飯見你們警察找到宿舍門口,我害怕,我就跑了。”
韓朝陽突然意識到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沒問,摸摸鼻子又問道:“什么時候搶的?”
“好像是6月21號晚上,不是21號就是22號。”
“星期幾記得嗎?”
“記得,星期六。”
從來沒見過如此膽小的搶劫犯,當然,膽大的一樣沒見過。
韓朝陽越想越好笑,甚至能想象到他搶完劫之后的經歷,幾乎可以肯定被搶的小姐沒報案,那幾個警察可能是因為其它事去他們宿舍的,不然早上網追逃他了。
不管怎么樣,逮著一涉嫌持刀搶劫的犯罪嫌疑人是好事,而且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韓朝陽示意顧長生他們把嫌犯押出去,轉身走到女房東面前,冷冷地說:“剛才都聽見了,這就是不去報備的后果。你也進過他房間,見過他晚上吃的是什么。
窮兇極惡,說得就是他這種人,別見他被我們控制住尿都嚇出來了,對別人他膽子一點不會小,能持刀搶劫在KTV上班的小姐,一樣能搶你!”
“韓警官,我錯了,我知道錯了。請您相信我,以后再有人來租房肯定去報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