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不好攔,想打車的時候等半天都看不見,不想打車的時候一輛接著一輛從眼前過。
好在交警二中隊位于鬧市區,網約車很容易叫,最近的一輛距交警隊不到兩公里,大部隊跑到門口,韓朝陽和吳偉的任務正好完成,從網上叫的第四輛車打著轉向燈正準備靠邊停車。
“我上這輛,老龔,你們上第二輛!老吉,秋平,你們上后面那兩輛。”騰大了一聲,拉開車門鉆進SUV副駕駛。
隨著他一聲令下,專案組的十一個刑警不約而同開門上車。
看著剛叫來的四輛車一輛接著一輛離去,看著刑警們漸漸消失在視線里,吳偉傻傻地問:“朝陽,我們呢?”
“我們什么?”
“我們去不去?”
韓朝陽低頭看看身上的警服,苦笑著問:“穿這一身怎么去,而且騰大也沒讓我們去。”
“騰大沒讓,龔大讓了。”吳偉真不想就這么被專案組甩下,焦急地說:“龔大那會兒說得很清楚,讓我們先休息,嫌疑車輛一露頭就行動。”
“那會兒是說過,但剛才沒叫!”
“戰機稍縱即逝,剛才他們是顧不上。”
“可是我們就這么去,很可能會壞事。”
“這么去肯定不行,走,進去找交警隊的人借便服。”
昨夜沒睡好,上午很困,但現在卻不困了。
更重要的是,不管之前怎么被專案組邊緣化,但因為這個案子已經折騰了那么多天,即將水落石出,不去看看韓朝陽真不甘心,不禁笑道:“行,去借衣服。”
跑進去一問,結果令人沮喪。
十幾交警平時上下班都穿便服,但這里終究只是單位,只有宿舍,而且幾個人住一間,一人就有一套。在家的幾個交警的便服,被騰大他們借走了。其他交警要么上路執勤,要么在外面處理交通事故,人不在單位柜子打不開,交警隊長愛莫能助。
“走,先回所里,回所里換上衣服再去收費站!”吳偉急了,鉆進警車再次打開警燈。
“吳哥,你在所里有宿舍,我沒有。”
“穿我的,我那些便服隨你挑。”
“關鍵是趕得上嗎?”
“趕不上也要趕,正好順路,運氣好應該來得及。”
“好吧,小心車,別開這么快!”
就在二人火急火燎往花園街派出所趕之時,謝玲玲正在中山路上的榮府飯店請盛滟雯吃火鍋,許宏亮和黃瑩作陪。
5點就到了,來這么早不可能沒包廂,許宏亮謊稱一共有8個人,管服務員要了一個大包廂,點了一大桌子菜,又去隔壁煙酒店買了四瓶紅酒。
結果酒斟在杯子里半天沒動,鍋一開盡顧著吃。
盛滟雯的胃口好得驚人,剛剛的三份極品羔羊和一份極品肥牛幾乎被她一個人消滅掉了。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誰看你了,你又不是帥哥。”謝玲玲噗嗤一笑,拿起公筷繼續往鍋里夾肉,知道她喜歡吃辣,跟剛才一樣把這一份肉又全夾到紅湯這一邊。
“好吃,真好吃。”盛滟雯抽出張紙巾擦擦嘴角,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我吃相是不是特難看,像不像餓死鬼投胎?如果你們跟我一樣在美國呆兩年,吃相估計比我更難看。”
“美國沒有火鍋吃?”謝玲玲好奇地問。
“有,不過要去唐人街,那兒的火鍋既不正宗也不便宜,難吃得要死,而且死貴死貴的。每次見你們在朋友圈曬美食,我就饞得流口水,沒跟你們開玩笑,真的!”
“真可憐。”
“才知道,別光顧著說話,你們也吃,我去再取點蒜泥。”
該哭的時候就哭,該笑的時候就笑,該吃的時候就放開肚皮吃,能看得出來,她是一個性情中人。
黃瑩突然油然而生一股歉疚,像是搶了她男朋友一般的不是滋味兒,吃沒胃口,說又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正尷尬,盛滟雯端著小料碗回來了。
“回來前就想好了,這次要吃膩了再回去。”盛滟雯夾起一筷子肉,嬉笑道:“你們怕胖,我不怕,就算天天胡吃海喝,胖十幾二十斤,到美國餓幾個月就又餓回來了,不用刻意減肥。”
一聲不吭不禮貌,黃瑩想想來了句:“可以帶點火鍋料回去,到了美國自己做。”
“哪有時間,再說一個人吃火鍋也沒什么意思,而且就算有火鍋料也做不出這味道。”
有些話題是無法回避的,在車上話已經說開了,謝玲玲沒之前那么多顧忌,打趣道:“找個男朋友唄,滟雯,你條件這么好,我不信在美國沒人追。”
“追的還真不少,合適的沒有。”
“這說明你眼光高。”
“其實我眼光并不高,可就是沒合適的。”
你肯定是拿韓朝陽作為參照,比韓朝陽有錢有才的男生絕對不會少,但比韓朝陽帥,比韓朝陽會逗人開心的可不多,比韓朝陽善解人意的更是鳳毛麟角。
謝玲玲暗嘆口氣,不動聲色說:“這是緣分沒到,緣分到了就有了。”
“但愿吧,不過我也不急,你們不是成家就是立業,我到現在一事無成,還花家里那么多錢,考不進知名樂隊真無顏見江東父老,必須努力努力再努力,哪有時間談戀愛。”
“還是那么要強,其實真沒必要把自己搞這么累。”
盛滟雯輕嘆口氣,放下筷子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你是我,你一樣沒退路。”
這話謝玲玲相信,因為她爸她媽對她的期望太高,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給她樹立了一個遠大的理想,并通過各種方式引導、激勵她,甚至沒有條件也給她創造條件。
謝玲玲不再羨慕她那看似幸福的家庭,想到她剛才說花家里那么多錢,再想到她送給韓朝陽的那把小提琴,不禁問道:“你不是有獎學金嗎?”
“這兩年有,出國前哪有。”
“以前在國內能花多少家里的錢?”
“也不少,正因為花太多,所以出國時我就發誓不再花我爸我媽的錢。這兩年運氣還不錯,遇到一位人脈很廣的好導師,給了我不少有償演出的機會。再利用業務時間去高檔餐廳拉拉琴,賺點小費,自己養活自己還是沒問題的。”
演出費能有多少,小費又能有多少,能想象到送給韓朝陽的那把琴,是她這兩年省吃儉用存錢買的。
黃瑩不知道那把琴的有多昂貴,沒學過音樂不懂演奏也想象不到一把小提琴會有那么貴,只知道眼前這位是倒霉蛋的前任,而且屬于那種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前任。
“盛小姐,你難得回來一趟,不管之前發生過什么,朝陽都應該請你吃頓飯,陪你在市里轉轉,跟你敘敘舊的。可惜這次是真不巧,在你來之前他就被抽調進專案組,正在偵破一起命案……”
盛滟雯楞一下,喃喃地說:“其實,其實我跟他也沒什么好聊的。”
“我跟他要聊的倒是不少,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可惜能一起聊天的機會卻不多。警察真不是一個好職業,我總讓他早點回來,結果他總是帶著早點回來。遇到點事只能自己去面對,連他家有什么事都得我來,他大舅在省三院看病,我每天晚上都去看看,他倒好,一次都沒去過。”
“警嫂不好當啊,瑩瑩,我很羨慕你,但不妒忌,因為你為他付出的這些,我一件也做不到。”
“我怎么說這些。”
“本來就是閑聊嘛,你認識的他,跟我認識的他,有些不一樣,但共同點更多,”盛滟雯放下筷子,拖著下巴笑道:“比如我認識的他跟你認識的他一樣敬業,上學時他天天跑場,有時候一晚上跑好幾個場,但只是看上去很敬業,其實他并不喜歡那樣,只是為了多賺點錢,跟我不想錯過任何一個演出機會的初衷完全不一樣。”
“真是,別看他這段時間干出不少成績,單位領導器重,甚至把他樹立成典型,但他并不是一個有上進心的人。之所以能立功受獎,之所以能被領導器重,只是運氣比較好。”
“所以當年我一說要出國,他就嚇壞了,嚇跑了。”
“我沒你那么優秀,所以嚇不到他,只有他嚇唬我的份兒。”
“人確實是會變,但變化再大也大不到哪兒去,別說他現在只是一個片兒警,就算將來當上所長、當上公安局長,他也不可能嚇唬你,更不可欺負你。”
“瑩瑩,別開玩笑了,朝陽是什么樣的人我們都清楚。”許宏亮不失時機端起杯子,正琢磨怎么轉移掉這個話題,手機突然響了,最不想提的人居然打來電話。
下午編瞎話說什么去抓殺人犯,現在打電話也不怕露陷!
許宏亮真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急忙歉意地笑了笑,走到包廂外摁下通話鍵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在哪兒,知不知道我現在跟誰在一起,你也不怕回來跪搓衣板?”
“跟誰在一起?”
“明知故問!”
韓朝陽猛然反應過來,急忙長話短說:“她們的事回頭再說,我和吳偉馬上到警務室,借你車用一下,十萬火急。”
“警車就停在警務室門口,行車記錄儀上午剛裝好。”
“我們正在執行的任務不能開警車,不能暴露身份。”
“行,我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