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凱儀打完電話回到車上,調侃道:“朝陽,你小子真是無敵幸運星!”
這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韓朝陽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苦著臉問:“真是田老板?”
“就是他,不會錯。”
“田老板人挺好的,真是樂善好施,不但捐錢給村里建治安聯防隊,村民們遇到困難只要找到他都會幫忙,以前還當過村干部,怎么會去賭博,而且賭那么大。”
“人無完人。”李凱儀笑了笑,回頭看看窗外確認沒群眾注意這邊,隨即掏出根香煙點上。
許國強和李凱儀一樣能理解韓朝陽此時此刻的心情,畢竟參與賭博并且涉案金額巨大這不是一件小事,而參與賭博的那個田老板又支持過他的工作,作為一個公安民警不知道沒什么,知道了就要秉公執法,就要對田老板進行查處,換作誰心里也不是滋味兒。
干這一行,首先要過的是人情關。
許國強什么都沒說,干脆收拾起空飯盒推開下車去找垃圾桶。
吳偉性子比較急,禁不住問:“朝陽,你和田繼續打過交道,有沒有他手機號?”
“有。”
“那還等什么,趕快去找他呀!”
韓朝陽暗想找田老板容易,只要打個電話人家肯定會熱情接待,但這一去以后估計連朋友得沒得做,更不用指望人家明年會繼續提供贊助,搞不好崔村長等陽觀村干部都會因此對自己有看法,都會認為這是胳膊肘往外拐。
可事到如今能不去嗎,韓朝陽輕嘆道:“李哥,我倆一起去吧,吳哥和許哥去找名單上的人員。”
“行,開警車還是你那輛車?”
“我那輛吧,警車開過去影響不好。”
戰機稍縱即逝,重新分工,分頭行動。
車剛開上人民路,李凱儀便若無其事地說:“朝陽,見著人之后你就說是協助我們重案隊辦案,你不跟我一起去找他,所里也會安排其他民警帶我去。”
韓朝陽豈能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苦笑道:“沒關系,做人要坦蕩。再說田老板的度量應該沒那么小,而且他身家真上億,光固定資產就有幾千萬,罰點款對他來說九牛一毛,主要是個面子。”
“好吧,你們畢竟認識,你出面工作絕對比我好做。”
“我先給他打電話。”
“嗯,打吧。”
韓朝陽掏出手機,翻出號碼撥打起電話:“田總,我派出所韓朝陽。”
“小韓啊,你好你好,你可是大忙人,今天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
“我再忙能有您忙。”
“我是瞎忙,什么事,是不是聯防隊又缺錢,我還是以前那句話,老唐出多少我出多少。”
“田總,別誤會,我不是跟您化緣的,是想見見您,跟您說點事,在電話里不方便說也說不清,您在不在市里,今晚有沒有時間?”
韓朝陽的人品在朝陽和陽觀兩個村還是非常堅挺的,田繼明很清楚不可能是敲竹杠,笑道:“有時間,你可是燕陽最帥警察,難得找我一次,沒時間也要抽時間。”
“您在哪兒,我現在就過去。”
“我在村里吃齋飯,二隊丁倬正的老父親去世了,跟我家沾點親,我家有事人家都去,人家辦喪事我也得來。你趕緊過來吧,老崔他們也在。”
難怪電話那頭很嘈雜,原來是在辦喪事的現場。
韓朝陽反應過來,連忙道:“我這就過去,快到時給您打電話,我在二隊路口等您。”
“行,路上開慢點。”
崔村長也在,韓朝陽真不想去,可又不能不去。
懷著無比復雜的心情趕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陽觀村,停在二隊路口看著巷子里燈火通明的一戶人家,再次撥打田老板電話。
等了不兩分鐘,田老板出來了,不是一個人出來的,崔村長也叼著煙小跑著跟了過來。
韓朝陽急忙上去握手招呼道:“田總,崔村長,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吃飯了。”
“齋飯,有什么打不打擾的,你有沒有吃,沒吃進去吃點。”
“我們吃過了。”
崔村長探頭看看車里,不無好奇地問:“小韓,車上的這位是?”
“李凱儀,我們單位同事。”韓朝陽不想浪費時間,更不想造成不良影響,提議道:“田總,崔村長,這兒不是說話地方,我們去村辦公室怎么樣?”
“行啊,坐你們車去,我車就停在村辦公室門口。”
韓朝陽拉開車門,故作輕松地半開起玩笑:“田總,您晚上肯定喝過酒,我都聞到了,喝酒不能開車,酒駕不只是要被處罰,也不安全。”
“晚上不回市里,晚上就住村里,這兒我也有家!”田繼明咧嘴一笑,順勢鉆進轎車后排。
崔村長當然知道韓朝陽是在開玩笑,但跟李凱儀不熟悉,生怕公安局的人誤會,急忙道:“小韓,這你放一百個心,吃飯前我們就說好了,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田總的車鑰匙早被我沒收了,不信你看。”
“就應該這樣么,田總,您跟崔村長做朋友,我想嫂子肯定很放心。”
“那是,我跟老崔多少年交情,我們是一起長大的。”
二隊離村辦公室很近,說說笑笑轉眼間就到了。
韓朝陽下車跟正在警務室值班的小伙子們打了個招呼,隨即跟眾人一起跑上樓。
崔村長打開辦公室門,忙不迭拿杯子找茶葉。
崔村長是可以信賴的,并且有他在場許多話好說一些,韓朝陽帶上門坐到田繼明身邊,開門見山地說:“田總,這位是我們分局刑警大隊重案中隊民警李凱儀同志,我們大晚上過來是想找您了解點情況。我擔任過陽觀村的社區民警,您是我轄區的群眾,村里搞治安聯防隊,您又慷慨解囊支持我們工作,也正因為不是外人,我們才會以這種方式找您。”
很認真很嚴重,像盤問犯罪分子一樣,田繼明一下子竟愣住了。
崔村長也覺得很不對勁兒,顧不上再沏第二杯茶,走到韓朝陽對面問:“小韓,到底怎么回事,田總什么樣的人我最清楚,他能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