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所安排老丁那個“老油條”過來,既能換回年富力強、精力充沛的吳偉,對老丁也是一種照顧。畢竟老丁參加工作那么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讓他搭一下城東交通樞紐項目的順風車,說不定能提個副主任科員。
但把最能干也是最肯干的吳偉調回去,這是擺明了不支持康所工作。
不過韓朝陽能想象到就算局領導知道了也不會說什么,因為劉所完全可以給出一大堆理由,比如吳偉正在試用期,連執法權都沒有,而老丁不僅有執法權且經驗豐富,這么安排恰恰是對城東交通樞紐工程的重視!
再想到一直不是很服康所的老丁有可能跟康所唱反調,韓朝陽就頭疼不已。
讓他哭笑不得的是,所里“云譎波詭”,拿到城東交通樞紐項目的朝陽社區保安服務公司居然在開大會,拿到大單是值得高興甚至慶祝,但也不至于高興到開大會的程度!
能回來的保安幾乎全回來了,連警務室接警臺里都換上了理大校衛隊的保安小錢,不要問都知道是許宏亮把小錢找來幫陳潔值班的。
顧爺爺同樣意外,跟韓朝陽一起走進后院,悄悄從后門擠進人滿為患的會議室。
踮起腳跟一看,蘇主任、老金和社區的古副主任坐在臺上,張貝貝明明不是保安公司的人居然跟鄭欣宜和陳潔一起坐在第一排。
“……盡管社區和公司處處考慮大家的利益,不夸張地講大家的工資和福利待遇是同行里可以算最高的,但行業的特殊性,決定了大家的薪資待遇再高也高不到哪兒去。而在這個世界上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想通過付出獲得一定的回報。
我知道這份工作對大家而言只是一個過渡,知道大家對自己的未來都有規劃。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有這樣的想法我能理解。從公司發展的角度出發,我們也在考慮怎么才能讓大家付出就有回報,怎么才能留住人才。不能跟其它保安公司一樣,三天兩頭有員工辭職,三天兩頭去人才市場招人。”
還以為是慶祝大會了,沒想到是職工大會,沒想到是在共商公司的發展大計!
韓朝陽只是義務巡邏隊的大隊長,不是保衛服務公司的管理人員,位置擺得很正,不想參與更不想干涉公司運營,正準備回警務室,蘇主任話鋒一轉:“我和古主任、金經理就這個問題研究了好幾天,研究出一套員工股權激勵的方案,決定把公司性質從居委會獨資變更為股份制,優先向我們的員工出讓60股份……”
蘇主任宣布完保安公司“改制”的決定,老金接著給與會人員介紹“股激勵權”方案。
居然拿出一份資產評估報告,聲稱公司總資產約為100百萬元人民幣,打算出讓50股權,計劃拆分為200股,每股3000元。原則上每人只能入兩股,如果有人不愿意入股,再由其他員工認購。
可以現金入股,也可以從工資里扣。
“改制”之后按照股份制企業的方式運營,比如成立股東大會、董事會甚至監事會,選舉產生董事長和總經理。公司只要能盈利,年底就要分紅。
幾輛巡邏車屬于東明小區的全體業主,辦公場地、宿舍和倉庫要么是“雇主”的,要么是社區居委會的,細想起來公司哪有什么固定資產,如果也就是保安們身上穿的制服和諸如對講機、執法記錄儀等裝備,滿打滿算加起來怎么不值100萬。
韓朝陽和顧爺爺面面相覷,都覺得蘇主任是想錢想瘋了,居然想圈保安們的血汗錢。
保安們既覺得很突然,同樣覺得這個“股權激勵”不靠譜,會議室里頓時一陣騷動,一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同志們,我知道大家有疑慮。”蘇主任敲敲桌子,笑看著眾人抑揚頓挫地說:“有一個消息剛才忘了宣布,今天下午2點,市里在朝陽村委會開了一個會,兼任城東交通樞紐工程項目領導小組組長的孟副市長親自出席會議,并作了重要指示。
在我們花園街道楊書記和公安分局杜副局長等領導的幫助下,我們朝陽社區保安服務公司拿到了城東交通樞紐工程項目的保安業務。也就是說,再過幾天,我們就要進駐高鐵站、地鐵站、長途汽車客運東站、站前街項目和朝陽村回遷項目等周邊的所有工地。
幾個總承包方要么是中字頭國企,要么是擁有特級資質的大公司,保安費少不到哪兒去,利潤很可觀。而光靠我們現有的力量,負責這么大規模的安保顯然是遠遠不夠的。明天一早,金經理和欣宜就要去人才市場招人,同時要考慮提拔一批班長和副班長。”
一石激起千層浪,會議室里頓時熱鬧起來,小伙子一個個喜形于色。
蘇主任笑了笑,接著道:“我們為什么能拿到這樣的大單,歸納起來主要有三個原因,一是領導支持,二是我們從公司成立到現在各項工作干得很漂亮,三是占了天時地利,也可以說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而這幾個優勢,我們現在利用好了,今后一樣要利用好。
比如等城東樞紐項目建成投入使用之后,高鐵站、地鐵站和長途客運東站需不需要安檢?據我所知,火車站、長途汽車客運總站包括燕陽機場的安檢業務都是外包給了專業的保安公司。我們現在能拿下城東交通樞紐工程項目的保安業務大單,一樣有信心有決心拿下幾個車站未來的安檢業務大單。”
領導就是領導,真敢想!
韓朝陽聽得一愣一愣的,顧爺爺則若有所思。
就在許宏亮、李曉斌、吳俊峰和小康得人舉手表示愿意入股時,顧爺爺突然轉身拉拉韓朝陽袖子,韓朝陽反應過來連忙不動聲色跟了出去。
“師傅,蘇主任這是搞得哪一出!要說缺錢,她馬上就有錢了,杜局說得很清楚,在保安費這個問題上用不著跟那幾個施工單位客氣。”
顧爺爺回頭看看會議室,輕嘆道:“我馬上要退休,看樣子她馬上也會被調走。她這是擔心人走政息,擔心接替她的人不懂經營不懂管理,跑過來瞎指揮,把好好的保安公司搞垮。搞股份制多好,政企分開,既能避免新任社區黨支部書記外行指揮內行,也能起到一定激勵作用,至少小伙子們的干勁會比之前更足。”
“蘇主任要走?”
“她本來就是下基層掛職鍛煉的,朝陽村征地拆遷多難,她已經把那塊硬骨頭啃下來了,一個副科級干部再呆在這兒擔任居委會主任是不是大材小用。”
韓朝陽點點頭:“這倒是,以蘇主任的能力,擔任街道辦事處主任都沒問題。”
顧爺爺想了想,突然笑道:“就是不知道出讓股權的60萬她打算怎么花。”
“會不會上交給街道?”
“這是社區的錢,應該不會上交街道。”
“扶貧,優撫,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只要她能頂住壓力,三天就能花完。”
師徒二人正聊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警務室后門走了過來,韓朝陽急忙上前立正敬禮:“康所好!”
“別這么嚴肅,這又沒外人。”康海根拍拍他胳膊,微笑著轉身道:“顧警長,您在正好,所里剛才開了個會,調整了下分工,讓我從今天開始負責城東交通樞紐項目工地治安。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沒有你們支持,這么艱巨的任務光靠我一個人肯定完成不了。”
“康所,千萬別這么說,我們服從命令聽指揮,你怎么說我們怎么干。”
“顧警長,您是老前輩,我要向您學習。”康海根回頭看看警務室后門,接著道:“老丁也來了,正在里面收拾東西,我們是不是先碰個頭,先開個小會?”
顧爺爺暗想雷厲風行是好事,但這么大事怎么能繞開所長和教導員,考慮他興沖沖趕過來又不能一見面就讓他難堪,不動聲色說:“先碰個頭,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