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韓朝陽到點準時下班,換上便服去理大南門等了一會兒,便同也是剛下班的黃瑩一起騎電動車去老丈人家吃飯。
許宏亮當上社區干部之后比韓朝陽要忙,在居委會三口兩口吃完譚阿姨送來的飯,就又開車去保安公司的各執勤點巡視。
現在的工地越來越“高大上”,運載建筑材料的大車走大門兒,民工和工程管理人員有專門的通道,并且像高檔小區一樣安裝了三個閘機,進出全部要刷卡,而門卡全部要到保安們這兒來辦理。
許宏亮看了看今天的辦卡記錄,抬頭問:“都已經停工了,這幾個人來干什么?”
保安小陳起身解釋道:“王經理說是另一個工地的工人,那個工程的工期緊,春節不停工,這十幾個工人過年不回家,這邊條件好一點,就讓他們晚上住這邊,早上過去干活,晚上再回來。”
“不是我們工地的工人,怎么能住這兒?”
“王經理跟劉總說過,劉總同意的。”
工地一把手點了頭,看門的能說什么,許宏亮沉吟道:“劉總同意也得及時向康所匯報,你把這十幾民工的身份證復印件拍下來發給陳潔,讓陳潔轉發給康所。”
“是!”
許宏亮交代完,正準備去工地轉轉看看掛在幾個角落的巡邏簽到本,謝玲玲突然打來電話。
“玲玲,我在社區吃了,這會兒正在檢查工地,轉完就回去,你別等我,你們吃吧。”
“你吃過了?”
“真吃過。”
謝玲玲在旅社廚房守著一大桌子飯菜,唉聲嘆氣地說:“你不來吃,朝陽和瑩瑩也不在這兒吃,貝貝又回老家了,早知道不做這么多菜,我和關叔哪吃得下。”
“朝陽和瑩瑩去哪兒了?”許宏亮好奇地問。
“馬老師不是來了嗎,苗姐他爸也來了,來幫苗姐買房的,今晚瑩瑩家請客,請苗姐他爸吃飯。瑩瑩下午給我打過電話,讓我一起去的。那會兒正在排練,沒聽見,排練完就去買菜回來做飯,剛才見沒人吃飯才想起看手機。”
“馬老師過來,朝陽好像跟我提過。”
“不說了,我先吃,吃完繼續排練。”
與此同時,黃家餐廳里已經開席了。
黃爸舉著酒杯,熱情地說:“苗老板,歡迎你來燕陽,也歡迎你來燕陽買房跟我們做鄰居。來就來唄,又不是外人,到我這兒就跟到自己家一樣,還帶那么多東西,就這么一次,下不為例。”
“第一次上門,哪能兩手空空。黃科長,我敬你。”苗老板在老家很吃得開,到了燕陽真有那么點拘束,連說話都帶著幾分緊張。
馬老師急忙道:“親家,苗老板就是這么客氣!我就教過海珠兩年,結果他給我送了十年魚,每年春節都送,十幾斤的大草魚,一送就是兩條,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應該的應該的,”苗老板回頭看看他女兒,由衷地笑道:“馬老師,沒有你就沒有我家海珠的今天,我們做家長的當然要感謝。”
“太客氣,太客氣了,來,我們先把這杯干了。”
苗老板說來就來,苗海珠很被動也很郁悶,在黃爸、黃媽和馬老師三位長輩面前,一反之前的潑辣,笑盈盈的坐在桌邊細嚼慢咽,搞不清楚地真以為她是淑女。
韓朝陽跑了一天,肚子餓了的慌,狼吞虎咽,筷子幾乎沒停下來過,顯得有些沒心沒肺。
不知道是不是想給男友的老家人留下一個賢惠的好印象,黃瑩今晚的表現比較驚人,竟搶著炒黃媽準備了一下午的菜,把所有菜炒完,把兩個湯端上桌,才解開圍裙坐到韓朝陽身邊。
馬老師又忍不住表揚起準兒媳,放下筷子笑道:“沒想到我家瑩瑩也會做菜,還做得這么好吃!”
“從網上學的。”黃瑩被夸得很不好意思。
黃媽一如既往地不給女兒面子,禁不住笑道:“馬老師,她不是不會做,她是懶,也怕搞一身油煙味兒,平時不愿意做。”
“親家,不做有不做的道理。她們穿的衣服多少錢一件,我們穿的衣服又值幾個錢,為做一頓飯,把幾百甚至上千的衣服沾上油多不劃算。”
“媽,我衣服沒那么貴!”
“你身上這件六百多,還不貴!”黃媽毫不猶豫拆穿,旋即話鋒一轉:“苗老板,海珠,明天正好沒事,我陪你們去看房。看上那套千萬別讓售樓部的人看出你們想買,不然不好砍價。”
“行,我們聽你的。”
“媽,你買過房嗎,你會還價嗎?”黃瑩忍不住問。
“我不管怎么說也是本地人。”
“售樓部才不管你是不是本地人,看你是本地人甚至會認為這是剛需,反而會漫天要價。”
“你懂,可是你又沒時間,你明天要上班。”
黃瑩早有準備,跑到沙發邊拿起包,從包里取出一疊開發商印的海報,不無得意地說:“前天我就托房管局的朋友幫著打聽,這是人家幫我管開發商要的,你們明天先去看,看中哪個樓盤哪棟樓的房子就給我打電話,我再請房管局的朋友去跟開發商說。”
“房管局,專管開發商的,我差點忘了你在行政服務中心上班,房管局在行政服務中心有窗口,辦房產證全要去那兒。”
女兒有本事,黃媽很得意。
黃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解釋道:“媽,在窗口上班的都是辦事員,她們只是比我們懂行情,有她們幫忙,我們買不可能比別人貴,也不可能比別人便宜多少。”
“能不比別人貴就行!”苗老板接過海報,邊看邊激動地說:“海珠,這是幫你買的,你也看看,買什么地段的,買多大面積的合適。”
“爸,能不能別這么急!”
“再不買又要漲,反正要買,晚買不如早買。”
他們父女倆正說著,韓朝陽的手機響了,急忙給眾人致了個歉,起身走到陽臺上接聽。
“康所,什么指示?”
康海根走出高鐵站工地,確認身后沒人才激動地說:“朝陽,今天有十幾個民工來高鐵站工地借住,全是王經理的手下,就是開奧迪A8的那個王胖子。住我們轄區就要備案登記,宏亮讓保安把身份證復印件發給陳潔,陳潔又發給了我。我吃完飯閑著沒事,挨個上網查了一下,其中一個是在逃人員,涉嫌盜竊被江省公安機關上網追逃的。”
盤查出在逃人員很正常,汽車站、火車站一年不知道能查出多少。
韓朝陽下意識問:“他現在什么位置?”
“我一比對出他是在逃人員就叫上小錢、小劉來工地,結果撲了個空。一起干活的民工說下午收工之后他一個人先走了,說是去找老鄉喝酒,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韓朝陽徹底服了,暗想劉所和教導員認為你沒一線執法經驗不是沒道理的,知道那家伙是在逃人員當然要抓,但著什么急!現在好了,興沖沖跑過去結果撲了個空,搞得盡人皆知,如果那家伙收到消息肯定會聞風潛逃。
但人家是領導,你不能說領導做得不對。
韓朝陽想了想,低聲道:“康所,您別急,我現在就往回趕,您先做做那幾個民工的工作。跟他們說清楚,通風報信要承擔什么樣的后果。只要沒人給那家伙通風報信,那家伙就不會聞風潛逃,就會回去的。我們給他來個守株待兔,等他自投羅網。”
“也只能這樣了,我現在就去跟民工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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