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老唐和苗海珠沒來警務室。
韓朝陽并不奇怪,因為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分局調整新園街派出所領導班子,局領導今天要去宣布任免,他倆肯定是要回去開會的。但有一件事韓朝陽卻很奇怪,左等右等沒等到所里的通知,禁不住打電話問起康海根。
“康所,你有沒有接到通知,我到現在都沒接到。”
“沒有,我也在等通知,局領導送顧所去新園街派出所上任,怎么能不先來我們所里宣布任免。”調整領導班子這種事“牽一發而動全身”,顧所去新園街派出所擔任教導員,自然要有人來接替顧所,并且按照程序應該先免去顧所在花園街派出所的職務,康海根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康所,您說是不是已經宣布過了,只是沒通知我們回去開會。”韓朝陽低聲問。
“不通知,不可能不通知我,不管怎么說我也是副所長。”
“是啊,要不我打電話問問。”
“你問也行,問完跟我說一聲。”
韓朝陽抬頭看看站在門口跟季開元說話的顧爺爺,又拿起手機撥通陳秀娟的電話。
沒想到陳秀娟竟笑道:“杜局和聞主任剛走,就給我們這些在家的民警開了個短會,宣布免去顧所花園街派出所副所長職務,沒提任命副所長的事。他們走前跟劉所和教導員在院子里說了一會兒話,好像暫時沒確定副所長人選,讓劉所和教導員研究下所領導班子的分工。”
“一個蘿卜一個坑,沒職務沒辦法,有職務怎么可能不安排人頂上!”
“這你得去問局領導,我說韓朝陽,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陳姐,這個玩笑開大了,別說沒想法,就算有想法怎么也輪不著我,你機會倒是挺大,想想你和楊警長都有機會。”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既然穿上這身警服誰不想進步。
陳秀娟真有那么點想法,畢竟分局有好幾個副科級干部是從內勤提上來的,不過這些想法只能放在心里,不動聲色說:“怎么扯我身上來了,我覺得楊警長有機會,干這么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輪也該輪著他了。”
“梁隊呢?”韓朝陽好奇地問。
“梁隊可能性不大,他以前就當過副中隊長,如果局里想提他還能等到今天。”
韓朝陽搞清楚情況,剛打電話告訴完康所,管稀元和老丁就先回打了進來,聊同樣的事。
一個副所長的職位空著,這會兒全成“組織部長”。
韓朝陽覺得很好笑,暗想你們明明沒機會管這么多干嘛,三言兩語結束通話,走到門口問:“師傅,季叔呢?”
“出發了,昨天抓了兩個,不知道今天運氣怎么樣。”顧爺爺轉身看看不遠處的公交站牌,隨即回頭笑看著他問:“朝陽,剛才給誰打電話的?”
“給所里,我以為顧所高升了,局里會任命一個副所長,結果沒有。師傅,您說這事奇不奇怪。局領導也真是的,像這樣的人事任免應該通盤考慮。現在倒好,空著一個副所長職務,懸著吊著,搞得個個都沒心思工作。”
“你呢?”顧爺爺似笑非笑地問。
“跟我有什么關系,也不能說完全沒關系,如果來個看我不順眼的,正好又分管社區隊,那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哪兒跟哪兒,誰會無緣無故看你不順眼。”顧爺爺笑罵了一句,邊往醫院里走邊輕描淡寫地說:“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但不可能個個都能當將軍,如果個個當將軍,個個是領導,具體工作誰去干?”
韓朝陽以為師傅是在做思想工作,不禁笑道:“所以我的心態很正,干好份內事。將來能不能混個一官半職,那是可遇不可求。能升職最好,升不了也沒什么好爭的,不就一個月多幾百塊錢。”
“沒出息!”
“師傅,我怎么就沒出息了,我這是您為榜樣。”
韓朝陽剛才打電話接電話時,顧爺爺也接到一個電話,不但知道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花園街派出所領導班子只有所長、教導員和兩個副所長,不會再增加人選。而且知道杜局和聞主任是參加完早上的黨委會,研究完擬提拔科級干部的人選之后才去花園街派出所宣布任免,再去新園街派出所宣布任免的。
他老人家也沒想到關門弟子運氣會這么好,在高興的同時又有幾分擔憂,不禁回頭道:“朝陽,上次跟你提過的倪建國,前幾天給鮑青山打電話說要帶老婆孩子回燕陽過年,想順便給我拜個年,又擔心我會把他趕出去。”
“犯了錯誤進去過的二師兄?”
“嗯,你說我到時候讓不讓他進門。”
韓朝陽很想見見二十七歲就當上派出所長,結果沒能抵御住誘惑干了不到兩年就進去了,出來之后又成了大老板的二師兄,不假思索地說:“師傅,您上次不是說過嗎,只要他洗心革面就行,不能搞雙重標準。”
“好吧,連你都這么說那就見見,到時候你也去我家。萬一我想起以前的事控制不住,到時候記得提醒提醒,幫著打打圓場。”
“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您一定要控制住情緒。再說大過年的,就算不給他面子也要給他愛人和孩子面子,不能讓人家覺得您蠻不講理。對了,要提前準備幾個紅包,這么多年沒見,而且他們難得回來一次,這個紅包還不能小。您退休工資那么高,也不在乎這點。”
顧爺爺被搞得啼笑皆非,忍不住笑道:“你考慮得倒挺全面!”
“我是提醒您,如果二師兄帶孩子來,人家就叫您爺爺,大過年的,叫您爺爺您能不給紅包?”
“行,聽你的,回頭讓你師娘準備幾個。”
顧爺爺輕嘆口氣,隨即話鋒一轉:“出了一個倪建國就夠了,如果再出兩個我非得被活活氣死!以前跟石局說過,后來跟青山他們也說過,今天跟你也說說,如果你跟倪建國一樣混上個一官半職卻管不著自己,知法犯法進去了,我就當沒你這個徒弟。”
“師傅,我什么樣的人您能不知道,別說我只是一個小片兒警,就算將來有機會當上領導,我也不會以權謀私,不會知法犯法。”
“這人啊,當上領導之前都是這么說的,可能也是這么想的。當上領導之后環境就不一樣了,特別是接觸的人也不一樣,說到底還是看個人的自控力,看能不能抵御住誘惑,能不能一如既往堅持原則。”
師傅年紀大了,就喜歡嘮叨,就喜歡時不時敲敲邊鼓。
韓朝陽早習以為常,脫口而出道:“師傅,別人怎么樣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會。不忘初心,說得就是我!”
“不忘初心?”
“嗯,”如此自賣自夸是有那么點不要臉,韓朝陽忍不住笑道:“師傅,您別再敲定我了,敲定我一個小民警有什么意思?你現在應該敲打的是鮑所,他這會兒應該已經被任命為所長了,正是最得意的時候,這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我強烈建議您去給他提個醒,提醒他不忘初心,再順便讓他請個客。”
顧爺爺徹底無語,暗想這小子怎么就不開竅呢。
不過想到提副科對他而言確實很突然,現在說出去十個人估計有九個不會相信,也就沒再說什么。反正局領導很快會找他談話,到時候他就會想到為什么跟他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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