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局推送的消息,各派出所的微信社區的微信公眾號“朝陽義務治安巡邏隊”關注的人很多,幾個月前曾幫分局、花園街派出所和新園街派出所引過流,當時有很多人關注,現在還有很多人沒取消關注,消息就這么一下子傳開了,過去一段時間建的微信群和加的群友們看完視頻的感想與普通網友是完全不一樣的,因為視頻里的主角就在自己身邊!
527廠老廠長反反復復看了六七遍,挨個轉發到他的那些群,不斷強調這個年輕的警察就是我們社區的民警,然后又在群里艾特韓朝陽,艾特半天沒動靜直接打電話。
“朝陽,我看到了,也轉發了。”老廠長回頭看看老伴,心有余悸地說:“早知道你去大西北交流時抓過一個殺人犯,就因為那個立的二等功,沒想到這么危險。那混蛋開了好槍,槍里還有子彈,這也太懸了!”
他老人家不是第一個打電話慰問的,從接到老家派出所長的電話到現在,韓朝陽凈忙著接電話回微信了,也忙里偷閑看過分局發的視頻。
綜合行政執法大隊的三輛車反復播放《燕陽市市容管理條例》,周圍又有那么多急著趕回家過年的旅客,外面太吵,韓朝陽快步走到路邊鉆進警車,舉著手機尷尬地說:“王廠長,是挺懸的,但沒您想得那么危險。”
“還不危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看視頻都看得我心驚肉跳。”
“這段視頻看上去是挺緊張的,拍視頻的人當時也確實很緊張,他們是第二批援兵,在他們之前已經有好幾個民警和武警趕到了現場。山里信號不好,他們不了解情況,擔心我的安全,擔心嫌犯會不會跑掉,所以很急很緊張。”
“視頻里怎么沒看到別人?”
“我剛才也看了,可能剪接過。”
“剪接?”
“嗯。”韓朝陽禁不住笑了。
“剪不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事。逃犯手里有槍,你沒槍,這多危險!”老廠長點上支煙,關切地說:“我知道現在槍支管理很嚴,但像你這樣的一線執法民警怎么能沒槍。上次是運氣好,如果再遇到有槍的犯罪分子呢,就算沒槍手里有刀也很危險。”
剛考上警察公務員那會兒,韓朝陽很想摸槍開槍。
參加工作一年多,現在提到槍就怕。
萬一走火怎么辦?
如果丟了或被犯罪分子搶走怎么辦?
丟失槍支的事這些年不是沒發生過,要是能在第一時間找回來,飯碗勉強能保住。如果找不回來,如果有人用你丟失的槍在外面作案,那不是飯碗能不能保住的問題,而是會不會坐牢的問題!
印象最深刻的當屬幾年前發生的一件事,一個民警槍丟了,沒能找回來,當時就被處理了,但沒開除公職。結果過了幾年,另一個城市發生一起槍案,檢驗彈道發現正是他丟失的那把,鑒定報告一出,丟槍的民警就被帶走了,好像被判了幾年。
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韓朝陽沒被蛇咬過同樣怕井繩,真是“談槍色變”,含糊其辭地說:“王廠長,像我們這樣的民警配不配槍,要看上級是怎么考慮的,不是我們想配打個申請就能領到槍的。”
“你們領導到底怎么想的,好多暴恐事件之所以造成那么大傷亡,就因為他們前怕狼后怕虎不敢給你們這些一線民警配槍。”說著說著,老廠長又回憶起當年,眉飛色舞地說:“給基層配槍有那么可怕嗎,真那么容易出事嗎?我看不見得,我們廠以前有武裝部,有民兵營,有自己的軍火庫,別說手槍、步槍,連機槍都有,還經常組織打靶,也沒出過什么事!”
當年是什么治安環境,現在又是什么治安環境,這能比嗎?
韓朝陽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警務通又響了,急忙道:“王廠長,我先接個電話,我們回頭再聊。”
“行,你先忙,我下午去六院找你。”
不等韓朝陽解釋下午要在車站繼續協助城管執法,老廠長就把電話掛了。
掛就掛了吧,反正他老人家也沒什么急事,真要是有他剛才早說了,韓朝陽看看警務通的來電顯示,竟是一個陌生號碼,至少警務通里沒存。
警務通的號知道的人很多,警民聯系卡和527廠、東明小區、理大、六院的民警公示欄里全留的這個號,工作關系沒從花園街派出所調到分局指揮中心前,只要有轄區群眾去所里辦事,戶籍窗口的民警和輔警會順便給一張,反正接到的電話十個至少有六個是陌生人打來的。
韓朝陽抬頭看著一輛想停車下客,發現前面有警車又打著轉向燈準備離開的出租車,舉著警務通問:“您好,我是燕東分局中山路接警平臺民警韓朝陽,請您問哪位,您有什么事?”
“韓老師,是我呀!”
女孩子的聲音,聽著挺耳熟,一時半會間想不出是誰,韓朝陽又問道:“我在外面,聽不太清,你是……”
“我鄭雨桐,韓老師,這才離開幾天,您連我聲音都聽不出來?”
“原來是雨桐,我是一時沒反應過來。”想到小丫頭是最后一批走的,韓朝陽下意識問:“你現在到哪兒了,有沒有到家?”
“剛到家,剛進門。”鄭雨桐看著專門去車站接自己的表姐,嘻笑道:“韓老師,我剛在群里看到您去大西北交流時抓殺人犯的視頻,跟我表姐說您既是我老師,也是我們學校的駐校民警,我表姐還不信!”
沒想到這丫頭也知道了。
韓朝陽禁不住笑道:“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安全到家了,幫我給你父母帶個好,給你們全家拜個早年,祝你父母身體健康,工作順利。祝你什么呢,你現在已經夠紅了。”
“韓老師,別開玩笑了,我再紅也沒您紅,再火也沒您火,而且沒有您和謝老師也沒我鄭雨桐的今天。”鄭雨桐看看欲言又止的老爸老媽,突然話鋒一轉:“韓老師,您能不能跟我爸說幾句,他不支持我開直播,擔心我學壞,您說我是那種會學壞的人嗎?”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不過她父母的擔心并非沒有道理。
她自從參加“快閃”在網上走紅,自從被譽為理大校花之后,每次開直播都有很多網民看,其中不乏有錢的土豪和道德敗壞的混蛋,提的那些要求一個比一個露骨,一個比一個下流,直播時的彈幕真是不堪入目,夸張到房管都來不及禁言。
做父母的,看到這些怎么可能不擔心?
想到這些,韓朝陽笑道:“可以啊,你父親在你身邊嗎?”
“在。”鄭雨桐把手機往她老爸手里一塞,撅著小嘴嘀咕道:“爸,剛才的視頻您也看了,如果連韓老師的話您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您還能相信誰?”
“我先跟韓老師說,回頭再跟你說。”鄭爸接過手機,不無尷尬地說:“韓老師是吧,我是鄭雨桐的父親鄭介銘,刻骨銘心的銘,不是人民的民,不是軍統的那個鄭介民。”
沒想到她老爸挺搞笑,韓朝陽忍俊不禁地說:“您好您好,其實是也沒關系,中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前段時間我看到個報道,說全中國有一百多萬個劉波和李剛,九十多萬個李海和張勇,叫王軍、王勇、張偉的也很多。”
“是啊,誰讓我們中國人多呢。韓老師,韓警官,剛才小桐的話您也聽見了,您千萬別誤會,我不是反對她加入你們樂隊,音樂能陶冶人的情操,如果不支持以前能送她去學拉琴?我只是不太贊成她搞什么直播,那些直播平臺太不像樣,真是烏煙瘴氣!”
“鄭叔叔,我知道,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我覺得吧,這跟上大學是一回事,沒有不好的大學,只有不認真學習的學生,只要雨桐能理性地面對這一切,能抵御住那些誘惑,利用業余時間開開直播,提高下知名度,還能賺點學費生活費,何樂而不為?”
韓朝陽笑了笑,接著道:“您既然提到這個,肯定知道這不是她個人開直播,而是樂隊開的。學校領導對樂隊很重視,上次去東海理工大學交流時,聶校長還跟樂隊的同學們語重心長地談到開直播的問題。再說雨桐多懂事,自控力很強,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孩,您真應該為她驕傲。”
“校長也知道?”
“知道,不信你問雨桐,聶校長還跟雨桐她們合過影。”
“既然學校領導知道,學校領導很關心很重視,我就沒什么不放心的了,不過還得拜托您。”
“談不上拜托,我既是駐校民警也算半個老師,教好帶好管好她們這些同學是我的份內事。”
“太謝謝了,韓警官,您有時間可以來我們武江旅游,我們這邊山清水秀,風景還不錯,有一個5A級景區,等會兒讓小桐把我手機號發給您,來前給我打個電話,到了這兒我來安排。”
“您太客氣了,有時間一定去,也歡迎您和夫人來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