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雙喜胡攪蠻纏,脾氣再好的人也受不了。
姜建興說走就走,收拾好東西同公司法務一起走出會議室。
韓朝陽沒攔,而是環視著徐家人凝重地說:“看見沒有,這就是你們要的結果?人要將良心,要換位思考,你們倒好,一口一個死得不明不白!醫院的ct報告單和死亡證明在那兒呢,徐民的遺體還在存放在太平間呢,對死因有疑議可以解剖遺體做司法鑒定!”
“……”三建公司的人走了,錢雙喜頓時傻眼了。
“徐民來干活時,施工單位組織他們去醫院體過檢,檢查出患有高血壓。你們要找的包工頭楊前進擔心他犯病,曾當著好幾個工友面勸他回去。可能家庭的經濟壓力比較大,徐民苦苦哀求。人家看徐民可憐,同時考慮到徐民去年曾跟著干過,并且干活兒確實沒得說,就讓他留下了。結果怕什么來什么,你們說人家倒不倒霉?”
韓朝陽輕嘆口氣,接著道:“昨晚你姐夫犯病,人家第一時間把徐民送到六院急癥中心搶救。醫院讓上多少錢他就上多少,想著不管怎么樣先把人救過來。可惜徐民病情太重,醫護人員盡力了卻沒救過來,一聽到徐民沒救過來,站都站不穩,就這么癱坐在走廊里,是醫院保安把他扶出來的!”
包工頭做到這個份上,真是無可指責。
徐軍的大伯徐山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擦了一把淚,哽咽地說:“這都是命啊,我弟命不好。”
“再說三建公司,”韓朝陽合上文件夾,繼續道:“現在的工程大家都知道的,全是分包。三建公司把工程分包給一個大老板,大老板再把工程分包給十幾個小老板,也就是說徐民跟三建公司沒什么關系,因為他是楊前進手下的工人。但徐民出事之后,三建公司副總和承包工程的大老板一接到電話就趕到醫院,了解完情況就安排姜建興經理負責接待你們及商談賠償事宜,也確實做到了好言好語、管吃管住。
可是你們呢,不僅不領情還罵人家!人家雖然不是大老板,但也是公司高管,而且從昨天晚上8點到現在幾乎沒合過眼,就這么被你們給氣走了。現在怎么辦,遺體存放在六院要交停尸費,你們在燕陽一樣要花錢,三建公司不管只能自己掏,大家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為什么會搞成這樣?”
徐家人不約而同朝錢雙喜看去,錢雙喜也意識到他好心幫了倒忙,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錢雙喜,其實按我們老家的風俗,舅舅也是最大。如果誰家鬧矛盾,或者遇到子女要分家這樣的大事,都會把舅舅請過去,請舅舅主持公道。但那是以前,時代變了,現在不興這個,而且傳統習俗跟法律是兩碼事,舅舅可以幫著調解,可以說句公道話,但不能跟以前一樣不管什么都幫著做主。”
看著錢雙喜和錢二喜若有所思的樣子,韓朝陽話鋒一轉:“再說眼前這件事,首先,事情肯定是要解決的。其次,只有兩個辦法解決,一是跟姜建興經理談,談妥了,拿到賠償,火化遺體,把骨灰帶回老家安置,按老家的風俗辦后事;二是通過法律渠道解決,這個可能比較麻煩,耗時耗力,而且能獲得賠償不見得會比私了多。
鬧肯定是不行的,要知道這是燕陽,是省會!并且徐民打工的地方是長途汽車東站工地,是市里的重點工程,如果你們為了多要點賠償款去工地鬧事,我們公安機關只能公事公辦,擾亂社會治安,影響工程建設,就要進行治安處罰。要是動傷了人,那就要追究刑事責任……”
“韓警官,我們不鬧,我們不會知法犯法。”徐軍連忙道。
“好,不鬧最好,其實我也是為你們好。”
錢雙喜不好意思再開口,一直不怎么開口的徐軍的大伯徐山突然道:“韓警官,你的在理,但就賠四十萬,確實太少。現在的錢越來越不值錢,你說四十萬能干嘛?”
“四十萬是有點少,但可以談,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不要動不動就爆粗口,動不動就吵就罵。”
“他們都走了,現在怎么談?”錢二喜忍不住問。
“我可以幫你們給三建公司打電話,請姜建興經理回來繼續跟你們談,但這個電話只能打一次,如果再把人家氣跑,我再打電話人家也不會來。”韓朝陽深吸口氣,接著道:“再就是工傷事故賠償不是小事,談妥了簽上字就不能反悔,所以我建議你們不管走不走法律程序都要請一位律師,畢竟律師比我們懂,他可以幫你們爭取到最大利益。”
“請律師要花多少錢?”
“這個我不太清楚,你們可以先咨詢。”
“韓警官,在這兒我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該找哪個律師。”
“二舅,我知道一個律師,有他的手機號。”
“你認識律師?”錢二喜下意識問。
徐軍掏出手機,哽咽地說:“六院的胡醫生介紹的,胡醫生人挺好。”
“既然認識,趕緊打電話呀!”
昨晚的布置總算發揮了作用,徐軍當著眾人面給段律師打電話,韓朝陽終于松下口氣,暗想只要講理就好辦。
工程指揮部要求三建公司做好善后工作,姜建興不敢把霍主任的話不當回事,沒有走遠,接到韓朝陽的電話就同三建公司的法務一起回來了。韓朝陽又叮囑了一番,確認雙方應該不會再吵起來,這才返回警務室。
結果一到警務室,就接到指揮中心的出警指令,而且是一個接著一個。
跟往常一樣,大多是無效警情,但群眾既然打了110就不能不管,午飯都沒顧上吃,一直忙到傍晚六點多才消停。
本想先問問小古徐民的事談得怎么樣再去六院食堂吃晚飯,結果剛拿起對講機手機突然響了,一看來電顯示竟是霍主任親自打來的。
“小韓,三建公司陶總剛給我打過電話,他們跟那個民工的親屬談妥了,那個民工的愛人和兒子在賠償協議上簽了字,還寫一份保證書。陶總說事情能這么順利的解決,你發揮了巨大作用,干得漂亮,我等會兒給你們劉區長打電話,幫你請功!”
“霍主任,這算什么功,而且這是我應該做的。”
“維穩可不是小事,當然要請功!”“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