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酒家的門臉并不大,但裝修的很豪華。
招牌用的不是燈箱而是霓虹燈,“如意酒家”幾個字龍飛鳳舞,邊上全是霓虹燈管構成的生猛海鮮圖案,能想象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時有多么顯眼。
大廳不小,但一張餐桌都沒放。
進門就是一個豪華氣派的實木大吧臺,左側是一排約八米的四層大魚缸,右側是一套黑色真皮沙發和一張紅木茶幾,兩個漂亮的女服務員正在用海水凈往魚缸里兌海水,時不時用一個帶有刻度的塑料計量工具測水中的含鹽量,以便養從水鮮城采購的各種海鮮。還有一個服務員在門口用錘子敲冰塊,顯然準備用敲碎的冰塊要保存冰鮮的食材。
韓朝陽意識到這無疑是一家海鮮酒樓,不然不會進這么多海鮮,大廳里更不會不擺臺子,雖然樓上樓下加起來可能只有七八個包廂,但這里一天的營業額絕不會少,因為這是一個高消費的地方。
吳偉平時極少去高檔酒店,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海鮮,很多甚至叫不出名字,正饒有興趣地打聽剛放進第二層一個魚缸里的是什么魚,飯店老板娘開著一輛白色寶馬轎車回來了。
她矮矮胖胖,濃妝艷抹,挎著一個棕色皮包風風火火跑進大廳,一看到韓朝陽就急切地問:“你們是燕陽公安局的?燕陽警察又不管我們江中的事,你們來有什么用,你們找我干嘛?”
“您是張總?”
“什么總,頭都腫了!我叫張玉麗,叫我名字就行。”
韓朝陽掏出證件,舉到她面前:“張玉麗同志,我是燕陽市公安局燕東分局民警韓朝陽,這位是我同事吳偉,打擾您了,我們要找您了解點情況。”
張玉麗是從一個工地趕回來的,今天很忙,指著身邊的沙發不耐煩地說:“想了解什么趕緊問吧,我等會兒還要出去。”
“這里說話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又沒做虧心事!”
遇到如此強勢的女人,韓朝陽只能依著她,干脆就坐在大廳里問,提起駱衛星的事,她是如數家珍,但有價值的線索卻沒有。
“……他手下沒幾個人,市里的工程做了不少,但全是凈包工,就是干多少活兒拿多少錢,搭腳手架、租鋼管扣件和模板這些跟他沒關系,不過倒是幫我介紹過幾個生意。要不是幫我介紹過生意,我也不會把他拉進群。”張玉麗拿起手機看看時間,補充道:“你們去長山分局問問就知道,上甘建仁那個王八蛋當的人多了去了,我們這個群全是三百萬以上的,幾萬幾十萬的那些他們自己想辦法,我又不是活lei鋒,憑什么幫他們?”
韓朝陽暗想原來上當的人也分“三六九等”,損失大的大多有點實力,可以“抱團取暖”,那些“散戶”只能自求多福。
正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張玉麗又喋喋不休地說:“警察同志,駱衛星拿著你們那邊工人的工資跑路是不對,但聽你們剛才那一說我覺得他也是沒辦法!如果甘建仁那個王八蛋不跑路,他能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人在世上走,誰不會遇到點難處?我覺得你們沒必要上綱上線,高抬貴手,給他幾天時間,等長山分局逮著姓甘的,或者等政府找到開發商接姓甘的盤,他欠你們那邊的那點工人工資算什么,所以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您很同情他?”
“換作誰,誰都會同情。警察同志,請你相信我,駱衛星人不壞,不信你們去打聽打聽。”
她在這件事上的態度顯然偏向嫌疑人,韓朝陽有些后悔來找她,指望她配合比較困難,正想退而求其次請她如果見到駱衛星或接到駱衛星的電話,幫著規勸駱衛星自首,以便爭取寬大處理,門口又來了一輛轎車,一個三十來歲的光頭男子下車跑了進來。
“張姐,您在呢!”
“你又來干什么,我這兒是飯店又不是公安局!想打聽消息去該去的地方,三天兩頭往我這兒跑算什么!”張玉麗急著要走,拿起手機站起身,神色比剛才更不耐煩。
剛進來的男子看了一眼身著便衣的韓朝陽二人,用討好地語氣說:“張姐,別看我天天在市里拉客,但公安局的門都沒進去過,進去人家也不搭理我,更不用說區政府了。你人脈廣,跟那些干部能說上話,去區里就跟串門一樣,幫幫忙,有什么消息透露點,讓我心里也有個底。”
“別浪費時間了,我這兒真沒什么消息。你也去公安局報過案,如果有消息他們會通知你的。”
“張姐……”
“別說了,回去吧,沒見我這有客人,我正在談事呢!”
“行,您先忙,我晚上再來。”
“還來,有完沒完!”
司機悻悻地走了,張玉麗看著他的背影帶著幾分不屑地說:“十幾萬就急成這樣,三天兩頭往這兒跑,我損失幾百萬怎么辦,要是像他這樣早該上吊了!”
“他也借過錢給甘建仁?”吳偉下意識問。
“嗯,好像借了十六萬,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一個跑滴滴的,賺點錢確實不容易,但維權既要花時間又要花錢,他既不一起跑又不愿意出錢,我們憑什么帶上他?”
“散戶”沒人權!
韓朝陽暗嘆口氣,不動聲色問:“維權維到現在有沒有進展?”
“韓警官,既然你問這個就別怪我當著警察說你們警察不好。說是已經立案了,可光立案有什么用?姓甘的王八蛋跑了應該去抓呀,結果幾個月過去了一點消息沒有,真不知道他們整天在干什么!區里倒是想收拾這個爛攤子,仲書記和楊區長找了好幾個開發商,人家也愿意接手,現在的問題是債務關系太復雜,人家擔心有后遺癥,要區里把債務關系理順了才可能接手,但哪有那么容易理順,區里讓我們別著急,讓我們等,這一等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