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支銀針是中空的,下針后,趙慶山用手指撥弄了兩下,一小股血水就從針尾流了出來。
銀針很細,只比頭發絲粗上那么一分。可想而知,血水的流出并不順利。每當銀針的尾端沒有血水流出時,趙慶山就神色凝重地伸手去撥弄一下。
就這樣緩緩停停,兩分鐘后,銀針的尾端再也沒有半滴血水流出。趙慶山這才伸出手,取下了文屹然頭上的那八支銀針。
取銀針的時候,趙慶山也不是就這么拔下來了事,而是根據每個部位的情況,或是捻多幾下,或是上下震顫幾下才取出。
以趙慶山目前的功力,就算是借了文梓青的“氣”,也只能暫時幫文屹然清除那處比較危險的淤血,另一處沒這么嚴重的出血,
趙慶山打算休息一晚后再動手。
“咦?老胡,你看看,文市長的臉色是不是紅潤了一些?”秋醫生等趙慶山收了針后,趕緊湊到了文屹然的病床邊。在秋醫生的眼里,此時的文屹然,臉色紅潤了一些。
“我看看我看看。”胡中良也擠到了病床前,他很好奇趙慶山剛才的治療手法,更好奇病人治療前后的變化。
文屹然的神色看起來安詳了許多。
總算是有救了?胡中良隱隱地松了一口氣。
這時,病房的門被悄悄地推開了,走進一個拎著籃子的中年婦女,正是文家的家政工作人員劉阿姨。
看見病房里這么多人,劉阿姨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眼角瞄到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文屹然,劉阿姨的臉上又浮現出擔憂的神色。
文梓青在劉阿姨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時,沖著她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看見一臉冰冷的文梓青,劉阿姨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一些。劉阿姨在文家工作了五六年,文家每個人的性情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文梓青外表冷淡,卻是個正直的少年。
“馮主任,這是您的晚餐。”劉阿姨走到桌前,放下了手里的籃子,拿出兩個用舊衣服包的嚴嚴實實的飯盒。
飯盒打開后,露出里面香噴噴的白米飯和青椒肉絲,還有一個西紅柿雞蛋湯。
文屹然的級別擺在那里,他住的病房有十幾平米,只安放了一張病床,里面還有一張寫字臺合幾張木方凳。看起來窗明幾凈的,如果不是制氧機在“咕嚕咕嚕”地響,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在醫院里。
“你怎么還沒離開文家?”馮雪瑩沒有理會劉阿姨擺在桌子上的飯菜,一看見劉阿姨,馮雪瑩就覺得自己的腦袋一抽一抽的做痛。
“馮主任,等文市長醒了,我會走的。”劉阿姨低著頭,輕輕地回答了一句。劉阿姨的心中滿滿都是愧疚,如果不是因為她,馮雪瑩也不會和文屹然吵架,文屹然更不會被馮雪瑩的話氣的暈倒。現在文屹然還未蘇醒,她怎么能就此離開?
“等?老文需要你等嗎?你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我說的話你不聽是不是?”馮雪瑩怒了,把自己一下午在胡中良和趙慶山身上受到的委屈,一股腦兒全化成了怒氣向劉阿姨撒去:“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樣兒?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當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腸子嗎?識相的趕緊走,不要等我叫保衛科的人來趕你。”
“馮主任,我······我······”劉阿姨覺得自己百口莫辯。馮雪瑩對她的成見太深,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能讓馮雪瑩相信她的“清白”。
秋醫生和胡中良面面相覷。
他們倆之前和馮雪瑩接觸不多,馮雪瑩一貫以清冷高傲的形象示人,加上她目前擔任的婦聯主任職位,容易讓人以為馮雪瑩是個干練的女強人。
沒想到私底下的馮雪瑩,居然是尖酸刻薄的?
趙慶山沒有出聲,顧自慢悠悠地在收拾著自己的銀針。每次用過的銀針,趙慶山都要先用酒精消毒后,才能收進專門的針包里。
文梓青也沒有出聲,他知道,馮雪瑩在盛怒的時候,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勸說。就算他為劉阿姨說話,換來的結果只是馮雪瑩更多的謾罵。還不如當做沒看到,馮雪瑩罵了幾句后見沒人理,自己就停歇了。
“出去。”一個沙啞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爺爺!”文梓青轉回頭一看,果然是文屹然醒來了。
“老文,你終于醒過來了。”馮雪瑩驚喜交加,趕忙跑到了病床邊,說:“老文,你這次差點把我嚇死了,還好老天有眼,讓你醒過來了。”
“小劉,對不起。”文屹然的眼神沒有看馮雪瑩,卻看在正要走出房門的劉阿姨身上。文屹然說出的話讓病房里的幾個人都吃了一驚。
“沒啥,沒啥,您沒事就好。”劉阿姨不知所措地擺了擺手,背轉身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欣慰地笑了。文屹然的醒來,讓劉阿姨心上的石頭落了地,她終于······能無牽無掛地離開文家了。
“老文?”馮雪瑩滿臉的驚愕。文屹然醒來的第一句話,不是安慰她不用擔心,卻跟馮雪瑩一貫看不上眼的劉阿姨道歉?文屹然的做法好像是在馮雪瑩臉上扇了個耳光似的,讓馮雪瑩躁得慌。
“你出去。”文屹然的聲音不高,但是語氣卻很堅定。
文屹然的視線從劉阿姨身上收回來后,一直盯著病床前的馮雪瑩,像是要從馮雪瑩身上看出朵花來。
“老文,我······”馮雪瑩看懂了文屹然未說出口的意思,不由得慌了。
文屹然的眼底下是一片的冰冷,還夾雜著一絲固執。馮雪瑩和他多年的夫妻,又怎會不知道這是文屹然動了真怒的表現?
“老伙計,謝謝啦!”文屹然說完后,不再看著馮雪瑩,而是把視線轉向了站在一旁默默無語的趙慶山和文梓青。
文屹然剛醒,精神還比較萎靡,強撐著說完這幾句話后,文屹然顯得很疲憊。
“哇······”馮雪瑩哭著跑出了病房的門。她不明白,為什么兩天的時間,老文對她的態度就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變化。她家老文,從年輕時到現在,對她一直很縱容,說話做事一直很照顧馮雪瑩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