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周園園自己就因為對生活太過失望,才跳了樓。能重生一回,周園園不知道多感激上天的恩賜。
可重生這樣的事,并不是誰都有這種機會的,人死如燈滅,每個人的生命都是自己的無價之寶,代表著父母對自己的美好期待。
古大娘想尋死?是因為對兒女太過失望嗎?
“是真的園園,我昨晚在我奶奶的床底下,發現了大半瓶農藥。”小草說起這件事,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小草姐,半瓶農藥并不能代表什么呀?或許那是你爺爺奶奶準備給莊稼殺蟲用的呢!”周園園安慰著趙小草。
周園園上輩子就是個農婦,她知道,在農村來說,農藥是家家戶戶必備的東西。
農民種莊稼,不是把種子撒在田里就可以了,還需要做給莊稼除草,殺蟲,施肥等等瑣碎的事。莊稼長蟲的時候,農民們要把農藥按照一定的比例兌水,均勻地噴灑在莊稼上。經過精心侍弄種出來的莊稼,才有可能獲得豐收。
“園園,不是的,我爺爺奶奶,他們已經有一兩年沒下過地了。我家農藥一向不會放進臥室里,這事但愿是我太多心了,可我真的很害怕。”小草說到這里,身子微微地顫抖著。
天知道,小草昨晚見到古大娘床底下的那瓶農藥時,心里有多震驚。古大娘和趙篾匠已經干不了農活了,照理說根本沒有用到農藥的時候。
趙小草還清楚的記得,她五六歲的時候,有一次趙紅勝從田間回來,把大隊里沒用完的一點農藥隨手帶進了臥室,被古大娘罵了一頓。
古大娘說,臥室是睡覺的地方,不應該放農藥這種危險的物品。畢竟,家里有幾個皮實的孩子,萬一不懂事誤食了,那可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所以說,小草看到古大娘床底下的那瓶農藥時,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就是古大娘想尋短見。
“小草姐,你應該和你奶奶好好談談,老人家有什么心結,該開解的還是要開解一下。”周園園建議了一句。
“園園,自從奶奶年前生病后,我媽她······對我爺爺奶奶的態度不好,每天在家摔摔打打指桑罵槐的。我爺爺那個人,這輩子被奶奶管習慣了,耳朵又聾,可能不覺得有多難受,可我奶奶那個人,一向是好強的。被我媽那樣對待,她肯定會想不開······”一說起自家的這些破事,小草就覺得心塞。
古大娘床底的農藥,趙小草昨晚已經偷偷地給換上了無毒的清水。可是,如果古大娘一心求死的話,趙小草又能防范的了幾次?
聽小草細細地說著家里的那點事,周園園得出的結論就是:古大娘不是個愿意受氣的人,因為兒媳婦的慢待,很可能有自殺傾向。
可是,人的生老病死,并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古大娘自己肯定不愿意老也不愿意生病。老了,意味著成了家人的拖累,生病了的農村老人,是整個家庭沉重的負擔。
“小草姐,你勸勸你媽吧!每個人都有老的時候,她這樣做,不怕自己老了也被兒子媳婦這樣對待嗎?”周園園皺著眉頭,說。
“唉!園園,雖說當兒女的不應該說父母的不是,可我媽那個人,當真就是個眼光短淺的潑婦,她的眼里,除了我爸和幾個兒子,根本沒有其它人的存在。以前奶奶手里有錢的時候,我媽還不敢怎樣,奶奶一病,家里的錢流水般地花了出去,我媽的氣焰就囂張了。”小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
“小草姐,農村里老人的日子很難過嗎”周園園知道趙小草家的條件在趙家溝還不是最差的,這樣的人家,兒女都沒孝心的話,村里的老人,過的該是什么樣的日子啊?
“園園,農村老人的生活,還真是一言難盡。上個月,鄰村有個老人上山撿柴火的時候,腳裸上被蛇咬了一口。老人自己會點急救,當場放出了傷口里的毒血。被人抬回家后,赤腳醫生上門看了病,說老人體內的毒素還有殘余,鎮上的醫院里有一種解毒的血清,只要打上一針,老人就能痊愈。結果······”小草只要想起一個月前發生的那件慘事,就覺得自己的心痛的無法呼吸。
小草總覺得,要是自家的事就這么放任下去,她媽總有一天也會像鄰村老人的兒女那樣,落得個被前夫所指的下場。
“結果怎樣?”周園園聽到一半,才發現小草因為要抹眼淚,沒顧得上往下說。
“結果,那家老人四個兒子兩個女兒,沒一家愿意把老人送去醫院。那么多個人,寧愿眼睜睜地看著老父親躺在床上痛苦哀嚎,也沒人愿意出買藥的錢。赤腳醫生說了,那種解毒的血清五十塊錢一支,老人帶大了這么多個兒女,沒有一個有良心的。”小草說到這里,忍不住伸出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覺得憋悶的慌。
“六個孩子,就算平攤的話,一家也不到十塊錢啊!他們怎么就這么狠心?”周園園覺得小草說的事,就像是天方夜譚一樣。現在的社會,雖然不贊同愚孝,但是和人命比起來,錢難道還重要不過命嗎?
“老人余毒未清,全身發腫,躺在床上痛了三天才斷氣。幾十塊錢,一條人命就這么沒了。老人年紀也不大,才六十多呢!這些人為什么都這樣,眼里盯著的只有錢,根本不想想父母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養大的恩情······”說到這里,小草忍不住哭了起來。
趙小草從小跟著奶奶古大娘長大,她和古大娘之間的情分,比和鄭秋蓮的母女情分深的多。小草只要想一想,古大娘有一天可能會像鄰村老人一樣,躺在床上等死,她的心就揪成一團般,疼的慌。
“太過分了!”周園園一雙拳頭捏的緊緊的。十來塊錢,就算家里再窮,也可以問親朋好友們借一借湊一湊,眼睜睜地看著老人躺在床上痛死,那樣的人還是兒女嗎?是仇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