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茜和楊潤靈走了之后,陳子邇洗了個澡然后躺到了二樓自己臥室的床上。
他沒開電視,整個屋子安靜了下來,床很大很軟,躺在上面身體也特別放松,這兩天他忙的很,晚上也有人在家里,這時候一下子變成一個人,又那么寂靜。
前后的熱鬧與冷清反差太大,他忽然覺得有些孤獨。
陳子邇在床上翻了兩個滾,沒什么睡意。他從床上爬起來站到窗戶邊上,俯視著下面的夜景。
其實哪有什么夜景,相比二十年后的魔都差遠了。最亮的就是大西洋百貨,多數地方還是黑黑的。陳子邇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朋友、親戚家人,尤其是父母,他們看到自己忽然不見了,會是什么反應?
他們都知道自己現在過的很好嘛?
那些以前看不上、瞧不起他的人現在又將如何?
陳子邇搞不懂自己為什么會重生,在這之前他甚至都不相信世界上會發生這種事情。
半夜寂靜,思緒泛愁。
他又跑到樓下,拿了瓶紅酒,端著高腳杯自己給自己斟滿。坐在窗戶邊上,手托著酒杯,慢慢搖晃,然后酒杯輕輕碰了一下窗戶玻璃,‘叮’的一聲,清脆入耳。
他自言自語道:“干杯。”
第一年他天天忙著高考,第二年他住在309,這是第一個晚上,在自己的地方,直面自己心中無人知曉的秘密。
紅酒入腸,借酒消愁,愁上加愁。陳子邇把酒杯放在窗臺上,走到自己從宿舍帶回來的行李箱中,翻出一個筆記本。
上面記載著,他所能記住的未來一切細節,主要是還是商業類的信息。今晚楊潤靈問的問題其實他一直都有想過,現在他大二了,再過兩年也就畢業了,到時候做什么?
他的眼睛掃過上面的字:蘋果、谷歌、阿里巴巴、騰訊……
他最想做的其實是智能手機,走蘋果的路未來最宏大,可是也最難,蘋果自己有那么多年的技術儲備、人才儲備、專利儲備、行業資源儲備,還是好不容易才做出iphone的,可他現在連小靈通都沒做過…
陳子邇難以下定決心。
他的思緒又溜到了未來的另一半上,自己費盡心思賺錢也是為了能給‘她’一個好的生活。
可現在偌大的房子,空空蕩蕩只有他自己,不能不說有些傷感。
就在這個瞬間,或許是酒精催動,或許是氣氛渲染,又或許是寂寞作祟,他陳子邇想戀愛了,大二的上學都要結束了,蔡一峰有譚婉兮,宋曉波有張瑾,連薛博華都一腦袋扎進了愛情里,他的愛情在哪里?
盛淺予?陳子邇一下子想到了個姑娘,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說,她太漂亮了,臉蛋氣質性格對男人太有吸引力,尤其是他這種屌絲男。
史央清說她喜歡自己,難道真有那么好運嘛?
鬼知道。陳子邇又問自己:喜歡這個姑娘嘛?
沒有答案,要說不喜歡,拒絕這么漂亮的女人,他做得到嘛?
單身男人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不能只有語言,因為一個只存在腦海中的‘美女’一詞,在見不著真人的時候沖擊力是不夠強的。
最好要找個美女站在他面前,就是照片也行,然后指著美女問他,這么好看的女人現在喜歡你,你會拒絕嘛?
如果找個時候單身屌絲男拒絕了,那陳子邇覺得他應該去找個男朋友。
所以陳子邇不是柳下惠在世,做不到的。可要說喜歡……
周梓君怎么辦?想到這兒,他一聲嘆息,陳子邇真的不覺得自己會愛上她,情債煩人,還不了的情債更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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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陳子邇的專業沒有課,他聽到有人在按門鈴,迷迷糊糊的翻滾兩圈,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陌生的天花板,他好幾秒后才反應過來:對,昨晚沒睡在宿舍。
至于昨晚怎么睡著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后來好像又喝了點酒,再加上疲勞,躺著就睡了。
門鈴又響了。
他看了一眼手機,9點了。手掌用力的揉了揉揉臉,他站起來穿上拖鞋下去開門。
開門之后發現是自己的室友,上午沒有課,蔡一峰和宋曉波這倆大寶貝起了床就往這里趕。
蔡一峰推開陳子邇說:“才起來啊?難怪開門這么晚。”
“哇,老陳你買的是豪宅啊!”蔡一峰大驚小怪。
宋曉波也滿臉驚詫,這房子……好像有點太好了!
陳子邇還沒完全醒過來,他搖晃的腦袋又走到沙發邊上躺了下去,嘟囔著說:“你們自己看吧。”
這兩人一點也不見外,里里外外的瞎轉,還跑到樓上去,像發現新大陸一樣。
“啊!!”蔡一峰忽然大喊。
陳子邇正在淺睡,被一叫給他嚇一跳,他睜開眼角的一條縫隙,看到老蔡正扶著二樓的欄桿。
沒好氣的說:“你叫個什么勁?見鬼啦!”
蔡一峰說:“老陳,你還有兩個臥室!”
陳子邇:“嗯……”
“這不是給我和曉波準備的嘛!我倆也住進你這豪宅,你覺得怎么樣?”
宋曉波當然也想住,只不過他是老好人,想到崔旭,擔心說:“那崔老二怎么辦?我們就把他一個人留在宿舍?”
蔡一峰一聽是這個理,雖說這個貨除了睡覺時間都不怎么在宿舍,可畢竟也是室友,就留他一個人太殘忍了。
陳子邇想想說:“我看你們還是住宿舍吧,309都出來了,候輔導員會懟你們的,而且曉波說的對這對崔老二太不友好了,反正也不遠,咱們可以隨時在這里聚聚。”
“好!也行!到時候咱把崔老二帶來,讓他領略領略什么叫資本主義的腐敗,最好腐蝕了他,省得整天都找不著人。”
陳子邇從沙發上坐起,他想到一個問題,忽然覺得沒什么睡意了,這個事很重要。
他提醒兩人道:“你們來這里玩兒可以,但是不要帶媳婦兒跑到這里來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你們就當保護一下我這單身狗脆弱的心靈。”
蔡一峰卻說:“噯?你沒說我還沒想到,你這地兒安全又上檔次,比住賓館好多了。”
陳子邇說:“你倆要是敢亂來,我就找你們對象說這事去,尤其是譚婉兮,看她臉皮厚還是我臉皮厚。”
蔡一峰無語,說:“算你狠!”
陳子邇起身去洗臉刷牙,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起太晚了,早飯都沒吃。
搞定了之后又換了身衣服,蔡一峰和宋曉波已經到一樓的沙發上坐下,兩人一人搞了一杯可樂,舒服著呢。
陳子邇走下樓梯,手機忽然響了。
接起來一聽,是周梓君。
她問:“陳子邇,你哪兒呢?”
聽她一講話,陳子邇就覺得不對勁,語氣焦急,很不平常。
問道:“我在家呢,怎么了?”
周梓君說:“劉成把天天甩了,天天要自殺!”
陳子邇一聽,頓時震驚:我靠,這什么情況。
他連忙問:“人沒事吧?”
“沒事,她現在正在醫院昏迷著呢,可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劉成這混賬東西人都嚇的不見了,這種時候還不出現!”
陳子邇安慰道:“你先別急,在哪家醫院告訴我,我現在過去。”
周梓君說:“常海醫院。”
陳子邇面色凝重,看得坐在沙發上的兩兄弟心里一咯噔,蔡一峰問:“出什么事了?”
“你倆等著去給女朋友站崗吧!還在這悠閑呢!快點起來,走!”
宋曉波麻溜起來了,問:“怎么回事?你說清楚啊。”
陳子邇一邊穿鞋,一邊解釋說:“戴天天被劉成甩了,要自殺。”
兩人同時驚呼:“啊?!”
“一驚一乍的干啥,未遂,人沒事。”
兩人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但都知道這件事不小。蔡一峰怒道:“這小子,我早就看出他不是個東西了!”
陳子邇也沒多說什么,其實好幾個月前,周梓君就對他說:你這個室友擔當不足,我是生怕天天受了他的騙。
但這種事,旁人看得再清楚也勸不住當事人的。
那時候陳子邇也只是覺得兩人不會談很長,只是搞到要自殺這個份上,還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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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馬不停蹄的趕到常海醫院,一間普通病房里,譚婉兮、張瑾、周梓君都在,還有兩個老師模樣的人,床上躺著戴天天,小姑娘現在嘴唇泛白,臉色極差。
周梓君看到陳子邇,差點就要哭出來,說:“我真的被嚇死了!”
譚婉兮和張瑾也都去找陳子邇的室友傾訴。
陳子邇安慰說:“你先不要激動,人不是沒事嗎?醫生怎么說?”
這種事周梓君從來沒遇見過,一時間情緒混亂,她說:“醫生說天天失血過多,不過沒有生命危險。”
回憶起今天早上的場景,周梓君又要哭,她說:“天天自己割了腕,你不知道滿地都是血,我們都被嚇壞了。”
她再大膽也畢竟是姑娘家,再說這個事情就是男人見了,也會驚恐。
陳子邇也沒想到戴天天這么烈,他問:“這都是怎么回事?”
周梓君抹了兩下眼淚,說:“我們都知道這些天天天在和劉成吵架,也就沒那么在意。昨晚天天回來心情又很不好,我們安慰她,她一直呆呆的不說話。后來她上床躺著,我們也就睡了。誰也沒想到她會這樣,我是早上起來才發現的,天天不知道在夜里什么時候起來割腕的,反正我們發現的時候,衛生間里已經都是血了,她也完全昏迷了。”
失戀了就要自殺,太夸張了。
這事每年都要聽說幾起,但陳子邇至今理解不了。
旁邊,蔡一峰和宋曉波老老實實的站在聽訓,天天‘血淋淋’的例子放在眼前,他倆都是不停保證:我不會像劉成那么做的!
再看看躺在床上的天天,世間從此又要少了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