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景藍灣,陳子邇家中。
進門的盛淺予被里面的陳設和精致的布局震撼,她以前覺得自己已經認識了解陳子邇了,可就在今天下午,他忽然變成了一個謎。
陳子邇進來先開了暖氣,屋子那么大,不開會很冷,然后讓盛淺予進來坐到沙發上。
“他們為什么叫你陳先生?”盛淺予問。
陳子邇又給她倒了杯熱茶,然后自己才坐下,回答說:“你想知道?”
盛淺予點頭。
陳子邇賣了個關子,調皮說:“保密。”
盛淺予:……
她不是會強求別人的人,陳子邇不說就算了。
轉而說起剛剛的事情,問:“你剛剛讓那人回去制定免費郵箱的戰略,可是郵箱一直免費要怎么掙錢?”
“我覺得只有免費郵箱才能掙錢。”
盛淺予理解不了,因為這好矛盾,免費還掙錢?
陳子邇解釋了一句,“任何新生事物剛剛開始的時候,永遠是生存比發展更重要,互聯網在國內剛剛起步,對于一家商業機構來說,首要的事情不是想著未來多么輝煌,而是要想現在怎么樣才能生存。”
“具體到郵箱這個事情上來說,以我們國內的環境,只有免費才能生存,你只有活下來才能想后面的事。而一旦收費的話,無異于斷了自己的生路,別說什么十年后,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都是問題。”
盛淺予抿著嘴唇思考,她又想起上次陳子邇說得社區和社交的區別,這個學城市交通的怎么比自己對互聯網的理解還深?
“你是做互聯網企業的?”她說出自己的猜測。
陳子邇愕然,然后笑說:“不是,我對做互聯網沒什么興趣,我對投資互聯網有一點興趣。“
盛淺予‘喔’了一聲。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盛淺予忽然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陳子邇驚訝,說:“真的?”
“嗯。”
“那我去買個蛋糕,現在還來得及。”
“不…不用了,這太麻煩了。”
他說:“你今年20歲吧?”
估計是,大家都應該是同齡的。
“那就更應該買個蛋糕了,整年歲,是要有點儀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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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訂做的蛋糕送過來了,上面按照陳子邇的要求,寫上了‘盛淺予生日快樂’。
她有些不好意思,說:“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這樣過生日。”
陳子邇除了訂了蛋糕,也訂了晚飯,他覺得自己真得好好學習怎么做飯了,不然這以后的個人生活都是個問題,不過今天就先算了,先吃飯店的吧。
桌子中央是蛋糕,旁邊有幾道賣相不錯的菜。他還給盛淺予倒上一點點紅酒。
然后他簡單的唱了一個生日快樂歌。
只是這么簡單的小事情,盛淺予卻感動的不行,陳子邇聰明的選擇了沉默,給她時間。
盛淺予說:“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蛋糕。”
陳子邇聽了給她多弄了幾塊。
她又說:“這是我第一次吃到我自己生日的蛋糕。”
陳子邇靜靜的聽著。
盛淺予又問陳子邇:“你為什么對我好?”
呀,這個問題可就曖昧了。
陳子邇認真的說:“具體的原因我沒有,也毫無意義,只是聽從內心的聲音罷了。”
盛淺予臉上一紅,又說:“你上次見過我媽媽,你那么聰明,應該知道,我家里很窮。”
最后一句話似乎使了她全身的力氣,說完了氣泄了只能等著答案。
陳子邇沒有正面回答,轉而說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什么時候嘛?”
“是什么時候?”盛淺予不解的問。
“我剛剛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還是凌晨,我看到你在中大校門口擺豆腐腦兒攤,你清純靚麗的形象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沒想到后來還能再遇到你。”
“所以你知道嗎?你是我對中海的第一個記憶。”
盛淺予不記得,那時候她沒注意到陳子邇。
“我媽媽是擺攤的。”
陳子邇‘嗯’了一聲。
“你會因此瞧不上我嘛?”
陳子邇搖頭,“當然不會。”
“我爸爸是騙子,還坐過牢。”
陳子邇:……
“父母的品格并不完全決定子女的品格,我知道你是很善良的一個姑娘,從某種意義上說,你比我更懂得善良的可貴。”
盛淺予不確定的問:“你真的這樣想?”
“真的。”
她有些歡喜,也松了一口氣,今晚情緒到了這里,有很多以前一直不敢講的話卻忽然都很想講。
陳子邇看她如此,安慰道:“你要自信起來,你聰明漂亮善良,是一個特別好的姑娘,不必自我貶低。”
盛淺回憶說:“其實我小時候很不好看,明明沒吃什么好的,卻長的很胖。而因為家里困難,穿的衣服都是破的,被同班的小朋友嘲笑欺負。小學的時候,因為總是不能及時交上學費,還不被老師待見。我記憶中總是出現那么幾個老師,他們會毫不掩飾的對你表示厭惡。尤其是,當他們得知我的父親是騙子。”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媽還覺得我肉嘟嘟的很可愛,我有唯一的一張小時候的照片,低著頭眼睛無神,穿的滿是補丁的衣服,我媽媽現在拿出來看,因為愛自己的女兒,她當然還是覺得好看、可愛。
可是,我自己看了卻心疼的想哭。
“到了高中之后,人們開始稱贊我長的好看,可這又有什么用,那些原本對你不假辭色的鄰居、同學,忽然開始贊美你,想要接近你。
可是,我明明就很害怕他們。
那時候別的姑娘都穿好看的衣服,有人學習跳舞,有人學習樂器,有人能寫一手好字。只有我,裹著灰色的破棉襖在寒冷的冬夜里日復一日的寫著無聊的作業。”
陳子邇在信息時代生活過,他聽膩了各種‘家庭困難’的老梗,可是這一刻卻被這個小姑娘所感動,不管別人怎么想,他能想到的畫面是一個孤獨的姑娘在家里被鄰居嘲笑,在學校被同學老師嘲笑,因為她的父親是騙子,因為她穿的破,還因為她看起來柔弱好欺負。
他無法想象,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這一路走來該怎么承受這種人性的橫眉冷對。
盛淺予已經完全止不住眼淚,她開始哭了,而陳子邇卻不知道用什么才能抹去她過去的傷痕。
她繼續這么說著:“我記得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家里得到幾包方便面。我和姐姐把面餅捏碎了,用茶杯量著分來吃。我舍不得吃,一粒一粒拿起來觀賞半天才吃,你知道嗎,那彎折的方便面形象,到現在都刻在我的腦子里。”
這個細節讓陳子邇大受震動,心中的那種保護欲抑制不住的生長。
他輕聲問:“你還有個姐姐?”
盛淺予說:“對,后來她不見了,消失了,可能已經去世了。”
陳子邇搞不懂那個人到底是失蹤了,還是離世了。在此之前,他只想過盛淺予的家中可能有天災,卻沒想過她還經歷了人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