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子邇跟著史央清的車一起,并在路上聽她大概介紹了這次活動的流程,大體上還是領導致辭、給員工頒獎這些。
“我這幾天不在,現在這時候講好像有些遲了,但我還是想說以后公司搞這種活動盡量提高效率,領導致辭要么就你、要么就我,我們兩個都要致辭,太浪費時間了。”
他最討厭領導一發言就是兩個小時起步的那種活動,都沒人認真聽,其實獎勵員工的目的達到就好了。
史央清嘆道:“如果我們說什么,員工就做什么,并且還做到完美,那我的工作不知道要輕松多少倍。”
她的意思就是:這些要求我都說過。
“而且對于組織這次活動的人來說,他們最不愿意做的選擇,就是在你我之間選,所以干脆就全都選了。”
一個是大老板,一個是平時管著他們的,確實不好選。
她只說了兩句話,陳子邇就發現嗓音特別好聽的她現在卻有些沙啞,再看她說完一句話小手握拳在嘴唇前很急速的咳嗽了兩聲,臉頰也有一些病態的潮紅,精神狀態似乎也受到影響,整個人都有些萎靡。
“怎么了?感冒了啊?”
史央清點點頭,“著涼了。”
陳子邇關心道:“要緊么?吃藥了沒?”
“沒事。”史央清搖搖頭,“可能太累了最近。”
陳子邇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我潛意識里一直以為你工作從不會累的呢。”
“我是人,又不是工作機器。”她白了陳子邇一眼,“布丁現在是高速擴張,越是快就越不能亂,每個細節都要做好,我怎么會沒有壓力?”
“我總是情不自禁的認為把你請來了,你就會解決布丁的所有問題。”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解決了。”史央清淡淡的裝了一手逼。
陳子邇:“……”
好吧,到目前為止,也確實是這樣的。
陳子邇還是關心道:“吃點藥休息一下吧,今天的演講就不要做了,我來吧。”
“沒關系,況且流程都已經安排好了。我不喜歡別人以意外為借口影響到公司,而要求別人的同時,我自己要先做到。”
她很堅持。
“果然是對別人狠得人對自己更狠……”陳子邇還真是有些敬佩她了。
史央清眼睛瞇了瞇,“我對人很狠嗎?”
真好意思講……這你自己心里沒點逼數么?
話雖如此,陳子邇依舊正色道:“感冒也要認真對待,活動結束了,去看醫生吧。”
雖然女強人的氣質沒有半點被削弱,但她的確臉有倦容,“放心吧,我吃了藥出門的。”
“說什么你都不聽啊,那我現在能做點什么?”
史央清想了想,說:“作為老板激勵一下員工吧,尤其是工資比以前少很多的我,還有以后不要把我當機器人,病魔擊敗不了我,但會折磨我。”
陳子邇講:“你這番話講的讓我覺得你有一種真實感,以前總覺得你不食人間煙火呢。工作確實是會累的……”
“當年米開朗基羅在西斯廷教堂的天花板上畫那副著名的創世紀的時候,也給朋友們寫信,說自己干活太苦太累,教皇呢又摳門,還沒人能幫到自己,連身體都搞壞了。”
史央清看了他一眼,開玩笑道:“我們的故事里,你就是那個教皇,就知道一直讓我干活。”
陳子邇覺得很沒道理,“根本就沒有可比性,起碼我不摳吧。”
他知道這是她開玩笑,繼續說道:“米開朗基羅沒想到的是,多少年后的今天,同時代的很多畫作現在都已經沒什么人知道了。但他那時候正在創造的卻是一個曠世杰作,我想即使是這樣千古留名的人,也不會意識到會是這樣子的結果。”
史央清很喜歡他自信的樣子,自信是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品質。
她也有自信,可她卻沒樂觀到這個地步,她笑著說:“我可從沒想過我正在做的是什么曠世杰作。”
“誰知道呢,米開朗基羅自己也不知道,我們也不會知道。”
末了,陳子邇又添一句,“但我真的不是那摳門的教皇……嘖,這故事講的不好。”
“教皇啊……這些我還真是熟悉,還是我們的皇帝聽著有熟悉感……”史央清忽然想到了一個有意思的問題,“你覺得皇帝什么最好?”
“三妻四妾,而且妃子們吵架還是她們不守規矩的表現。”
史央清想開口說點什么又忍住,好幾秒之后才說:“真不知道你哪里找來的女朋友。”
布丁總部,三層的樓房在東邊方向連著一個只有一層的大屋子,從大門進去向右拐可以看到那扇門。
工作人員把那里定位了此次活動的場地,里面鋪上了紅地毯,掛上了五顏六色的氣球,拉上了標語橫幅,印著布丁兩個字海報隨處可見。
地毯的盡頭是只有一層臺階的半圓形木板,木板上一層不染,他們都知道大老板陳子邇是個吹毛求疵的人,曾經在視察的時候開除過一位工作服不干凈的員工。
今天是好事,喜事,沒人想在這時候觸霉頭。
所有人都是盛裝出現,蔡照溪還搞了個發型,整個頭發都往后倒。
要到公司的時候。
陳子邇問史央清,“營業額最高的店是哪一家?獲大獎的是哪個幸運兒?”
史央清講,“是在四角場商業區,大西洋百貨旁的那家。”
陳子邇沉吟了一下,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商業區的便利店在這種競爭中其實是占些便宜的,因為那些地方人流最集中。
“這次就先算了吧……”
“店長叫鄭杰,一個其貌不揚的壯年人,我都很少注意過他,但后來知道他工作很認真負責,非常注重細節,而且非常努力,加班幾乎就是家常便飯。”
陳子邇笑著說:“這不挺好的么,安安穩穩做好自己工作的人就是很優秀的員工。”
車進入大門打了個彎,橫停在門口,從車里看去,蔡照溪、韓佑青還有幾張陳子邇熟悉的面孔全都在。
大家笑容滿面迎上下車的兩人。
“陳總好,史總好……”
陳子邇扭上西裝的扣子,然后并著史央清一起在一片問好聲中點頭、微笑走上紅地毯。
史央清的秘書是一個叫小張的姑娘,她今天來的早,看到兩位領導就立馬走了過來,“陳總,史總,演講稿我已經準備好了。”
陳子邇拿過來翻了翻,開篇禮貌性套路一下,然后就是在過去的xx年,在全體員工的努力下……
歌功頌德一番之后啥也沒有。
他把演講稿扔在一邊,決定自己來。有些數據、運營細節他是不知道,可那是史央清的演講內容。
說起來他們要把兩份演講稿寫出不同來還真為難了,因為過去布丁取得的成果就是那樣,你說一次可以,拿出來說兩次不好吧?
陳子邇決定現場發揮,他一點都不怵場,上面的那個演講臺,就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曾經最熾熱的年華全都灑在了那里。
只要把這里當教師,把員工當學生就好了。
蔡照溪尋著空隙過來跟陳子邇講:“陳總,徐炎找到了風險投資。”
陳子邇微微一愣:找到了?
“哪家投的?”他問道。
“微軟中國。”
這是個他很意外的答案,但事實上這很合理,徐炎當初給他的關于捷信的商業計劃書就是在他和錢曉東在微軟中國的一個朋友幫助下完成的。
陳子邇沉吟著,看來他和寧雅的談判也要加快速度才行,別等徐炎那邊談好了,新的股東進來給他一稀釋,那就是白白的損失了。
至于這樣是不是把徐炎給賣了這不是他考慮的問題,做生意,一切以契約、合法為準則,非親非故的講什么情義。
今天這個活動布丁的另外兩位股東,刁亦杰和薛博華都收到了邀請,兩人一個是官二代,一個是已經成功的商人,這種場合都算是如魚得水。
于是史央清、蔡照溪、刁亦杰、薛博華、韓佑青等全都圍著陳子邇。
他們或是一時精英,或是家世顯赫,而他們聚集在這里的原因卻是只有20歲的陳子邇。
“我在學校的老師告訴我,深航區區政府已經開始著手優化公共交通系統,這個項目他們都會參與,已經正式啟動了,要不了多久,格泰嘉園交通不便的缺點就會煙消云散。”
借此機會,陳子邇跟刁亦杰說了他之前隱而不談的話。
刁亦杰果然滿臉驚喜,甚至不敢相信,“這事當真?”
蔡照溪笑著說:“老刁,今天這日子這場合,陳總會拿這個開你玩笑嗎?”
“這消息的確有些好的太過突然。”陳子邇演技又爆棚了,說的跟自己也是剛知道一樣,“天上掉餡餅對于老刁這樣風里來雨里去的人來說太不真實,第一反應就是懷疑,但這次這個消息絕對假不了,中海大學交通工程系都已經開始做了。”
“早前我也講過,城市化會改變中國,而城市化的過程中伴隨著大量的人口進城,所以這個行業肯定是個火熱的行業。”
刁亦杰感覺全身有種通透般的舒爽,“我的確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如果有什么太有利于我,那一定是假的。可陳總既然這么說了,我就信了大半了,如果這個趨勢陳總再判斷準了,那盛世地產要是還做不好,我這個刁字真要倒過來寫了!”
眾人哈哈一笑。
陳子邇講,“肯定會做得好的。”
薛博華搞了個寸頭發型,一直站在他的身邊。
“我看你從學校退了算了,上學對你來說還有什么意義?”
“怎么沒有意義?”陳子邇無語,“我剛剛說的消息不上學我能這么快知道嗎?”
“可就算不知道你還是能掙錢。”
陳子邇無奈的說:“一個本科生和一個博士,你一眼看過去能看到的最大區別是什么?”
薛博華道:“學術水平還是有差距的吧。”
“這是一個區別。”陳子邇自然贊同這一點,“但在我們這個社會還有一個區別也很重要。”
“什么區別?”薛博華問道。
“本科生的同學都是本科生,博士生的同學都是博士生。”
這是一句廢話,你讀到什么程度,你的同學肯定跟你一樣,但在一個人脈很重要的社會里,這就不是一句廢話。
“你跟我們家老爺子一樣,說來說去就是多認識人那一套。”薛博華撇撇嘴,這些東西他從小聽到大。
陳子邇說:“煩也沒有用,這些都是正確的,你能到什么階層,決定了你能接觸到什么階層。”
就像他自己,不讀名校怎么會認識這種官二代,官二代就是再混,還能混到什么野雞大學去?
“對了,你網吧弄得怎么樣了?”
說起這個薛博華很開心,很有興致,“兩個字,火爆,而且持續火爆。”
他算是逮著一個合自己口味的了。
刁亦珊今天也來了,他哥哥帶來的,d小姐今天才叫盛裝出席,她穿著一身淡藍色長裙,長發自然披著,踩了高跟鞋之后更加展現出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軀。
史央清特意觀察了一下陳子邇的眼神,看看他究竟是朝哪兒看呢,結果果然不出所料。
大胸美人她不是沒遇見過,今天卻略有一絲喪氣。
刁亦珊確實吸引了不少目光,她露著細嫩的脖頸,頭顱高高的昂著,臉上掛著笑容,眼神卻告訴人們生人勿進。
“陳總,恭喜。”
“謝謝。”
他不是圣人,說一眼不看那是自欺欺人,但現在這種時候不能一直看,被人說出去影響太不好,所以干脆就離她遠一點,反正跟她也說不出什么來。
而且時針撥到上午九點,活動也正式開始了。
陳子邇領著眾人前排就坐,史央清坐在他的右手邊,三分鐘咳嗽了兩次。
“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
“壓縮一點時間,我很能說的,別占用。”
史央清頭歪過來說:“那你就少看兩眼,好好想想待會兒說什么。再說人家哥哥也在。”
陳子邇:“……”
“不就看了一眼么……這都被你發現了。”
“本來我是無所謂的,可聽了你早上三妻四妾的說法,我現在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