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考官真的如同捧著寶貝一樣,一字一字地讀著杜變的試卷。
真……真的是享受啊,無上的享受啊。
剛才那些乏味平庸的文章,仿佛都是為了這一刻。
這樣的文章,竟然出現在院試,真的仿佛是鳳凰蛋落在了雞窩之中。這樣的文章,哪怕放到江蘇這樣的科舉死亡之身,也足夠拿到鄉試解元了。
太美了,真的無一字不美啊。
讀在口中,饒有余香。
不到千字的文章,終于讀完了。
這位考官閉上眼睛,一遍一遍地回味。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看第二道題,以山,水,日,月,春,秋六字為核心的詩詞。
他的內心是充滿期待,但是又充滿惶恐。
前面的那篇時文實在太出色了,他真的很擔心這個考生的詩詞會拖后腿,因為想要寫出一首匹配前面時文的詩詞,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時文是一個人學識的積累,而詩詞更多靠的是偶然迸發的靈感。
所以,他真的擔心杜變(陳平)這個試卷的詩詞會不出色。
然而,僅僅只看了一眼。
他再一次被驚艷到了,徹頭徹尾地驚艷到了,這次不僅僅全身毛骨悚然,甚至頭發都有一種要豎起來的感覺。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天哪?這是何等優美深邃,何等悠遠大氣。
這樣的詩詞,根本就不是靠學識積累就能夠寫出來的,靠的是絕對的天才,靠的是無限的情懷。
一句話,這首詞是幾百年都不遇的經典杰作。
這位考官覺得自己何等的幸運,能夠批改到這樣的時文,這樣的詩詞。
他深深感覺到,自己真的只有資格鑒賞,沒有資格點評。
……
此時,被崔氏收買的三個考官不予余力第推舉崔年的考卷,要定為第一名。
主考官吳三石拿過崔年的答卷一看,頓時眼睛一亮。
很好啊,絕對的優秀,絕對的一等一時文啊。
盡管,盡管這時文帶了一些匠氣,但也是極其之優秀。
再看第二道題的詩作,同樣讓人眼前猛地一亮。
盡管依舊有些做作,但每一字都用得極度恰當,完全可以稱之為按字作詩的頂級之作了。
當然,學政吳三石是認識崔年的筆跡。
心中深深嘆息一聲,盡管他不喜歡崔氏家族,但崔年的這次考試,確實領先別人太多太多了,所以定為頭名基本上是毫無爭議了。
這份考卷里面的時文和詩歌,是一群舉人和進士精英做出來的,能不優秀嗎?
“哈哈哈,我廣西又出了一個少年天才了,頭名非這份試卷莫屬啊。”三個被收買的考官不斷地造勢。
此時,沉醉在杜變試卷余韻中的那個年邁正直考官聽了之后頓時不屑一笑道:“我不管你們手中的那個試卷是誰的?但你們想要將他定為頭名,且看我答不答應?”
三個被收買的考官頓時冷笑,這老頭真是茅坑里面的石頭又臭又硬啊,崔氏家族不是沒有收買他,但是收買不動啊。
不過,他們是完全不懼的,首先他們人數多。
其次,崔年的答卷是一群舉人和進士精英做出來的,在這場院試中完全是縱橫無敵,領先其他考生何等一個級別啊?
所以,崔年的頭名誰也奪不走。
“舒大人,我手中的考卷若不能定為頭名,那哪一份有資格獲得頭名?”被收買的考官道。
年邁的正直考官舒大人冷笑道:“當然是我手中的這一份。”
“舒大人是沒有看過好文章,還是老眼昏花了?”被收買的考官道:“你都沒有看過我們手中的考卷,憑什么認定你手中的那份最為優秀?”
正直考官舒大人道:“我不需要看,其他考卷就在在優秀,在我這份考卷面前完全都是垃圾!”
這話一出,三個考官頓時怒了,就連學政吳三石也心中不舒服,覺得這位舒大人倚老賣老,夸大其詞。
崔年的這份考卷算是極其出色的,想要不相上下都很難,更別說超越了,而這位舒大人竟然說是碾壓。
“你們自己看吧。”舒大人把杜變的考卷直接甩在眾人的面前。
學政吳三石作為主考官,第一個將杜變的考卷那過去閱讀,他內心是不信能夠超越崔年的考卷。
然而……
僅僅只看了半分鐘,他也完全驚呆了!
這……這等驚艷絕倫的文章,竟然出現在廣西的院試上?
太不可思議了,甚至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它應該出現在南京的鄉試上,應該出現在京城的鄉試上乃至會試上啊。
如此優秀,如此美妙,如此驚心動魄之文章,就這么猛然間出現在眼前。
太突然了啊……
吳三石閱讀文章喜歡一氣呵成,僅僅三分鐘后他就讀完了杜變(陳平)第一道題所做的時文。
然后,如同飽餐了一頓無上美食一般,靜靜第回味了幾分鐘。
接下來,開始讀杜變(陳平)第二道題的詩詞。
讀完之后,他抬頭仰望外面的星空,閉上眼睛,靜靜陶醉。
幾百年不遇的不朽名篇誕生了,而且是誕生在考場之上。
何等之幸運啊!
一首絕美的詩詞,真的如同美酒一般,讓人沉醉,讓人著迷。
……
足足陶醉了幾分鐘之后,主考官吳三石又拿起了崔年的考卷。
剛才還覺得崔年考卷里面的時文非常之優秀,里面的詩歌極其之優美。
然而此時再看,真的一陣陣發膩,如同垃圾一般,
完全是高下立判啊!
甚至,都不能用這成語,完全是徹底的秒殺。
雙方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崔年的考卷直接灰飛煙滅,被碾壓成粉末。
這二人的試卷可以這么比喻。
一個是西施貂蟬這樣的絕世佳人,一個是在韓國流水線上下來的整容美人,處處都充滿了手術刀的痕跡。
一個是米開朗基羅大師的雕塑,鬼斧神工,仿佛有靈魂附體。另外一個是現代機器雕刻出來的石膏雕像,精致卻又木訥呆板,完全沒有靈魂。
三個被收買的考官繼續為崔年造勢,道:“學政大人,我們推舉的這份考卷,點為頭名沒有問題吧?”
主考官吳三石直接把崔年的試卷隨手一扔,道:“什么垃圾,給真正的第一名提鞋都不配。”
三個被收買的主考官臉色一變道:“學政大人,我們可要公平公正,我不信有比這份更優秀的考卷,如若不公平的話,就休怪我們鬧到京城禮部去。”
然后,這三位考官決定了,就算另外這份考卷和崔年的不相上下,也要挑出許多毛病,活生生給定為第二名。
而且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有比崔年更優秀的考卷,就算少年天才陳平身體康健,精神抖擻也不可能做出更好的時文和詩詞,因為崔年的考卷可是進士和舉人精英做出來的。
他們拿過了杜變的糊名考卷,打算開始挑毛病。
然而……
僅僅只看了第一篇時文的一半,直接就遍體冰涼,雙手發抖。
全部看完后,已經滿心絕望。
再看到杜變(陳平)做的那首詞,直接就放棄了所有的抵抗。
他們不是不學無術的瞎子,他們知道這份考卷優秀到了何等之程度?
崔年的考卷雖然極度的優秀,但都是堆砌出來的,充滿了匠氣。哪像這份考卷的時文和詩詞啊,幾乎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天然的才華。
絕美之文,渾然天成。
不比較還好,一比較之下,崔年考卷上的時文和詩歌,簡直不堪入目啊。
如此巨大差距,他們想要把崔年的考卷定為頭名,完全是癡人說夢,會毀掉前途的,甚至會進入牢房的。
主考官吳三石道;“如果有人收了崔氏家族的銀子,趕緊去退了吧。”
是啊,銀子重要,但前途和官位更重要啊。
而且,這完全是非戰之罪啊!
這份試卷是誰的啊?你說你不是坑人嗎?你這樣的時文,這樣的詩詞,干嘛不去江蘇,京城的鄉試一鳴驚人啊,你非要用來參加廣西的院試。
這……這真是暴殄天物,殺雞用牛刀啊。
看看,現在把其他考生完全殺得片甲不留,碾壓成渣了啊。
盡管閱卷還沒有結束,但主考官吳三石直接拍板道:“我把這份考卷定為這次的院試第一名,諸位可有異議?”
“是!”幾名副考官異口同聲道。
還異議個屁啊,在這么牛逼的時文和詩詞面前,誰要是有異議,就會被歷史的車輪碾壓得粉碎,永遠釘在廣西科舉的恥辱柱上。
就這樣,杜變冒充陳平參加院試,毫無爭議第獲得第一名。
……
次日一早,上千名考生早早地來到了桂林貢院的門口,等待著院試的開榜。
對于他們來說,這完全是決定命運的時刻。
崔年同樣也來了,只不過他絕對不是來看名次的,因為他覺得自己獲得頭名已經毫無懸念。
他來有兩個目的,第一,享受高中魁首的榮耀。
第二,讓陳平(杜變)當眾跪在他面前磕頭,并且高呼閹黨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杜變下流無恥,天誅地滅。
至于可能會輸?崔年從來都沒有想過,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他也不可能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