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敖大國起床忙活了起來。
大龍頭號雖然不是他的船,可敖沐陽信任他,找了他來掌舵,按照規矩來說他就是船老大,他就是船長,他就是這艘船上管事的人。
至于敖沐陽這個龍頭?他屬于精神領袖,船上的事他不管,他管人,管怎么帶人賺到錢。
帶著兒子敖武威,敖大國早早上了船掛上了鞭炮。
敖沐陽到了碼頭后,敖大國對他招手:“龍頭,你來布置水活靈。”
漁家人愛船勝過愛惜自己的性命,特別是船主,對船更要愛惜,因為船在人在,船翻人亡,船主的責任是很大的。
在紅洋地區,漁民們把船叫做水上龍,認為每條船都有自己的靈魂。
為了寄托信仰,漁民們會很認真的在船艙里制造出一個“船靈魂”,這就是敖大國口中的“水活靈”。
以前漁民們用的是木船,可以自己搭建,這樣每當一艘新船的骨架搭成后,船家主人會用一塊小木頭挖個小孔,把銅板、銅錢或銀元等物放進去,然后供奉在一處安穩的船艙中,這就是水活靈。
之所以用這東西來做水活靈,是因為漁家有個諺語,叫一銅二銀三金、鎮邪驅災安心,銅銀金被認為可以驅趕邪祟。
另外,前灘鎮還有一點獨特的風俗,就是制作的水活靈還有婦女身上的東西或生活用品,如頭發、手帕諸物,可以縛在銅錢上一起放入小孔。
同理,在當地風俗中,生育過的婦女身上的東西也有辟邪的作用。
這個敖大國已經制作完畢,敖沐陽上船后他遞了過去,道:“龍頭,你來安置水活靈。”
敖沐陽點頭,他接過小木塊,然后拿著銀針和鋼釘去了船艙最底部,用錘子把小木塊釘進了艙里。
這也是規矩,水活靈得安置在距離水最近地方,因為船是水龍,有水才能靈。
敖沐陽安置了水活靈,他回到船頭揮手,敖大國摘下香煙喊道:“弟兄們,響炮,通知龍王爺,咱們水龍下海去覲見他老人家!”
一串串鞭炮被點燃,震耳欲聾的聲響中,裊裊白煙升起,敖大國擰動船鑰匙,大龍頭號的發動機發出了更響亮的咆哮聲。
這種大船頭一次出海有喜氣,村里漁民們都趕來上了船,等著一起隨船出海。
敖富貴父子兩人各自端了一個盤子上船,船上有一條加吉魚,這種魚的名字很喜慶,往往用作新船開發前祭龍王的貢品。
兩人端著加吉魚從船頭拜到船尾,村里漁民跟在后面一起拜,祈求龍王保佑出海安全能有大收獲。
上船的漁民們腰里都別著一只白面蒸成的白兔,這也是當地一種風俗,叫做“打個兔子腰別住”,在這風俗里白兔有豐收的寓意。
一箱箱啤酒、一瓶瓶的白酒被送上了漁船,這時候好喝酒的人可以拿了酒來喝,當然,這還是一個風俗,敖沐陽要先以酒祭天祭海祭龍王。
新船出行的祭拜活動很是熱烈,村里為數不多的游客都被吸引在了碼頭上,鹿執紫對這種民俗活動很有興趣,也在碼頭好奇的觀看。
敖沐陽將一瓶白酒灑在空中,將一瓶白酒倒在海里水中,又將一瓶白酒倒在船頭,然后帶著三個空酒瓶回來,做手勢示意碼頭上的人讓開。
大家一讓開,敖沐陽將三個酒瓶挨個摔了下去,接二連三摔的粉碎。
鹿執紫好奇問道:“這又是什么風俗?”
旁邊的敖小牛介紹道:“就是以前航海技術落后嘛,老師你知道呀,那時候航海很危險,很容易發生船毀人亡的事。”
“那時候沒有手機也沒有對講機或者什么無線電之類的,大家的通信法子很少,每次有船出事了,船員們只能在紙上寫上遇難的船名、出事的時間、出事的地方、姓名、籍貫和其他東西,總之就是寫一封遺書然后把紙卷起來塞到空瓶子里,再把瓶口密封扔到海里,指望被過路的船舶或流到海岸被人發現。”
“古代的時候瓶子很珍貴,最常見的就是酒瓶,所以大家就會把遺書放到酒瓶里。但這種救援的法子不可靠呀,酒瓶指不定什么時候會被人發現,那時候船恐怕早完蛋啦。”
“于是一直以來,漁民和水手的家人最害怕看到酒瓶,因為看到自己親人扔下船的酒瓶,往往意味著他出事了。”
“后來就有了這個傳統,一艘新船出海的時候,船老大來摔酒瓶,驅邪避災,祈求吉利。這時候酒瓶打的越碎越好,預示這條船投入航行后,永遠一帆風順,完事大吉!”
鹿執紫恍然:“原來如此,這算是,嗯這算是破釜沉舟!你們漁家風俗真多!”
敖小牛嘻嘻笑道:“還有個風俗跟你有關呢,鹿老師,你坐不了這艘船,我是說這次你坐不了。”
鹿執紫奇怪的問道:“為什么?因為我是女人?你們這里的風俗不是很尊重女人嗎?”
敖小牛說道:“你猜對了一半,是因為你是個美女,長得太漂亮啦,這也是一個傳說,你要不要聽呀?”
鹿執紫招招手道:“說來聽聽。”
敖小牛說道:“這個跟八仙過海有關,八仙你知道吧?”
鹿執紫點頭,敖小牛繼續說道:“八仙第一次要過海去蓬萊仙島,他們沒船,鐵拐李就把自己手中的拐杖變成一艘嶄新的大龍船。”
“當時船上人多很熱鬧,驚動了東海龍宮里的花龍太子。花龍太子飛上海面一看,他見何仙姑又漂亮又會跳舞,就興風作浪搶走了她。”
“其他的大仙很不愿意,各自舉起法寶殺向龍宮救出了何仙姑。從那以后,花龍太子懷恨在心,他每次看到有新船出海就去看看,要是看到船上有漂亮姑娘,就興風作浪。”
聽完解釋,鹿執紫哭笑不得:“我該說什么好?是不是該感謝這個風俗?這算是官方認證老師長得漂亮嗎?”
旁邊有看熱鬧的孩子說道:“鹿老師沒事,不光你不能上這個船,敖小牛也上不去。”
鹿執紫又好奇問道:“為什么呀?”
先前還興高采烈的敖小牛迅速變得表情一片黯然,他留戀的看了眼大船,道:“誰非得第一次坐呀?陽叔以后肯定會帶我坐船的,這次我才不去湊熱鬧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