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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2日早上,紀安起床后,頭發還亂著,開啟直播來到隔離區,凱文已經蹲在籠子口,兩眼充斥血絲。
紀安看他樣子,很可能一晚上都沒怎么睡。
其實熬夜陪護紀安以前也干過,但他陪護的是希望,小滾滾晚上再怎么鬧騰,紀安無條件伺候,因為他知道情況會一天天變好,小滾滾終將健康長大。
可像凱文這樣,紀安自討做不到,他受不了眼睜睜看著哪只滾滾一天天虛弱下去。
今天病獅的情況更糟,脖頸濃密鬃毛已經脫落大半,眼睛幾乎被分泌物堵住,每天吃不下東西,只靠藥物注射,瘦脫了形。
紀安還沒來及說話,病獅又開始抽搐,凱文哽咽低頭,直播間里也是同情聲四起,有人甚至表示,只要有辦法救,錢不是問題,大家可以眾籌。
無奈這不是錢可以解決的,全世界最有錢的人就在紀安和凱文身后站著。
本來鸚鵡嘰嘰喳喳想說一只獅子而已……,被紀安一個“冷嗖嗖”的眼神瞪回去。
感覺到口袋里電話震動,紀安暫停直播,跑去一邊接電話。
老牛打來的,基地和維龍加保護區的合作交流意向已經達成,卻遲遲不發簽證,老牛打電話來問紀安怎么回事。
事情紀安知道,這時候別說保護區,潘瑟族閑在村里的人都忙了起來,難民營新建的2000人規模學校,開墾大豆耕地,前期各項事宜準備,潘瑟族全部動員起來。
而里面最忙的是隆巴,他壓根沒想到,紀安回去一次,帶來了總計近30多億人民幣的投資規模。
所以,眼下維龍加里沒人有時間去和老牛談合作交流的事情。
30多億投資規模里面,一部分是看在維龍加的自然條件,紀安在當地的影響力,但更多的是因為長城在這里的開發力度。
今早新聞已經出來,長城正在與阿加利國商討承建從阿加利到維龍加之間200多公里的鐵路工程。
那些一起跟去維龍加,對風向敏感的老板一看,很快反應過來,長城這是要在維龍加搞大事情的節奏,一部分本在觀望的老板馬上找到隆巴,拍板確定投資項目,沒什么好猶豫的,跟著這艘國字號大船的買賣不做,那就是傻缺。
紀安告訴老牛再等一段時間,忽然聽到一聲獅吼哀嚎,轉過頭去,凱文趴在了籠子上,而里面的病獅漸漸“安靜”下來。
凱文開門走入獅舍,蹲到油盡燈枯的獅子旁邊,用手輕撫獅子干瘦軀體,口中發出奇怪聲音:“嗷嗚嗷嗚”
這樣的“嗷嗚”是從外向嗓子里吸氣,一點也不雄渾,反倒有點類似狗子的“嗚嗚”撒嬌,前兩天紀安已經問過,這是獅群里,同類之間的安撫聲。
在凱文一遍遍輕撫下,以及口中輕柔“嗷嗚”聲中,那只病獅閉上眼睛,最后一口氣從獅鼻里虛弱噴出,塌下去的胸腔再沒復起過。
這只獅子沒撐過去,也走了,而連日陪護,日漸憔悴的凱文情緒一下子失控,趴下抱著尸體,中年大叔嚎了起來。
紀安走進籠子,站到凱文身旁,試圖安慰說獅子生病,誰都沒辦法。
凱文背靠獅籠,蜷縮坐下,抱頭悶聲說這是他的錯,南塞國的獅子現狀,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好心,有時候不一定會干出好事來。
凱文哽咽敘述。(以下出自獅語者自傳)
二十多年前的獅子叔還和紀安一樣,是個青蔥愣頭,膽子大,做事隨心所欲,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
假如沒有老菲爾,凱文多半會成為一個如今動保里,那些做事不計后果的傻缺。
青年獅子叔從小對動物很感興趣,喜歡養小狗小貓,抓青蛙、小鳥玩。
成年后在一家健身中心工作,成為了一名普通的鍛煉康復師,但仍然對動物很感興趣。
在23歲那年,他遇到了一個顧客,當時的老菲爾。
老菲爾和凱文一樣,喜歡動物,每天兩人健身時聊得最多的就是動物,唯一和他不一樣的是,老菲爾非常有錢。
某天,凱文和平時一樣指導訓練的時候,老菲爾突然一臉興奮地說他最近剛買下“獅子園”問凱文有沒有興趣到獅子園去工作。
獅子園最早成立于90年代,是南塞倫蓋蒂第一家能讓游客們開車觀光的開放式私人動物園。
1998年,在老菲爾的安排下,凱文成為了一名小獅子飼養員。在那里,他遇到了兩只6個月的獅子,圖和拿坡里。
漸漸的,凱文身上出現了一種與紀安類似,十分特別的特質,他能夠清楚地分辨出不同獅子的不同情緒,敏感地察覺出它們是開心、不耐煩,還是憂郁……
小獅子們也非常喜歡他,它們喜愛擁抱和被關注,于是主動去舔和抱凱文,在它們的體型越來越大后,也仍舊如此。
凱文和獅子的奇妙互動吸引了很多游客,為了提高游客量,老菲爾一舉把凱文捧紅成動物園的明星,給他拍了大量和獅子生活的宣傳照片,還帶他上節目,拍視頻,最后紅遍全國……
凱文大約是南塞國第一個將人獅互動‘秀’給所有人看的人,這些令人驚異的照片流傳很廣,他也因此有了極高的知名度。
但是,也因為這些照片,一個嚴重的問題漸漸出現了。
獅子并不是寵物,但獅子們在凱文面前表現得就像寵物,于是受宣傳照片的影響,越來越多的人覺得,如果能保證安全的話,我們可以像凱文一樣,摸摸獅子嗎?
自從凱文的照片流傳開后,游客中出現了類似的呼聲,于是獅子園老板老菲爾在園里開了叫做‘小獅子世界’的游客互動區,讓游客盡情地撫摸、擁抱小獅子,嗯,當然是要付錢的。
因為非常賺錢,南塞國很多其他動物園也設立了類似的展區,這種需求量變得如此之大,成位了南塞國幾乎所有動物園的支柱項目,為了賺錢,他們引入了更多的小獅子,再然后,一整條幼獅產業鏈應運而生。
“我從來不是什么獅語者,現在獅子會這樣,都是我造成的!”凱文背靠獅籠雙手掩面,泣不成聲。
紀安總算明白了,這個胡子拉碴,已然沒了形象的中年男人并非圣母,他只是在做一件事情——救贖,救贖獅子,也救贖他自己。
紀安聽完,一聲嘆息,而除了嘆息,他還一身冷汗,他差一點就成了下一個“獅語者”,獅子們的今天,就是滾滾們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