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火仙尊聞聽蚩融之言,如遭當頭棒喝,整個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接著滿眼難以置信之色問道:
“師父……他為何會在天庭任職?”
韓立心中早有所預料,目光從熱火仙尊與蚩融二人身上掃過,面露沉吟之色。
蘇流好似也知曉一些當年內幕,嘴角一撇,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師出同門的兩人。
“師兄,當年的事情有些復雜,等日后見到師父,你自行去問他吧。眼下你還是不要執迷,與我們聯手,先將這些輪回殿暴徒收拾了再說。”蚩融眉頭微皺,說道。
聽聞此言,狐三與那碧佘仙子對視一眼,臉上都閃過一絲復雜之色。
雖說一個熱火仙尊看起來無足輕重,可在當下這種局面中,稍微有一點力量的平衡改變,都會給戰局帶來巨大影響。
況且,倘若無熱火仙尊攔下那些火歲螢蟲,他們應付起來也沒那么容易。
“這……”熱火仙尊一怔,有些遲疑的說道。
“熱火道友,這還有什么不清楚的嗎?奇摩子之所以能夠在真言門劇變之后安然無恙,自然是因為其早已經背叛了宗門,投向了天庭。”韓立面無表情地朗聲喝道。
此言一出,蚩融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怒目望向韓立,咬牙道:“你是什么東西,膽敢直呼我師父名諱,找死……”
“為什么……師父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熱火仙尊深吸一口氣,問道。
“正所謂人往高處走,良禽擇木而棲,師父這么做有什么不對?當年的真言門聲勢之盛,幾乎獨占黑土全境,但與天庭想比又算得了什么?可惜整個宗門除了師父,從老祖到弟子全都是睜眼瞎,認不清事實,還幻想著與天庭和平共處。”蚩融冷笑一聲,說道。
“這不可能……老祖當年一向與人為善,宗門雖然聲勢漸盛,卻從未與天庭起過沖突,甚至還主動抑制擴張。否則以老祖的威名,就是囊括黑山、伏澤在內等數個仙域作為勢力范圍,也不過如探囊取物一般。況且當年天庭欲成立四盟仙區,設立四盟仙宮來管轄這幾個仙域時,宗門也是表示支持的,是后來天庭背信棄義,對我們出手的……”熱火仙尊搖頭說道。
“沒想到師兄你的想法竟是如此天真,怪不得師父當年要提前將你支使著離開宗門。當年天庭意欲成立四盟仙區,并主動提出讓真言門出一弟子,出任四盟仙區的大宮主,并以此與真言門形成良好的結盟關系。這一切看似是要與你們交好,實則不過是安撫手段罷了。”蚩融嗤笑一聲,說道。
熱火仙尊聞言,猶有不解,韓立卻已經明白了過來,開口道:
“好一個分而化之的手段,即使沒有什么四盟仙區,這四大仙域也基本上都是真言門的勢力影響范圍,天庭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一旦仙宮落成,初始之時或許尚不明顯,之后必定與真言門漸行漸遠,成為一顆插在真言門轄境的釘子。由此看來,真言門已經做了極大的讓步,可為何最后還會鬧成一場驚世駭俗的滅門慘劇?”
“若是真言門接受天庭的建議,讓師父來擔任這第一任四盟仙宮的大宮主,而不是堅持要讓木延來的話,或許宗門終究會衰落,但也不至于像現如今這般凄慘了。”蚩融瞥了韓立一眼,大有深意的說道。
“你是說,早在天庭派使團來與宗門商議此事之前,師父就已經搭上了天庭這根線?”熱火仙尊此時也醒悟了過來,開口問道。
“不錯。事實上成立四盟仙區的建議,本就是師父向天庭提出來的,按照原先的境況發展下去,宗門與天庭必有一場死戰,他的本意便是在必死的局面下,為宗門開辟一條生路。”蚩融點了點頭,說道。
“這話說的未免有些冠冕堂皇了吧?什么為宗門謀求一線生機,說到底還不是犧牲宗門利益,只為了一己之私。投靠天庭總得納個投名狀吧?是彌羅老祖一人,還是連同其他四位親傳弟子?”韓立冷笑一聲,說道。
“大道之爭下,彌羅老祖必死無疑,不管師父走不走這條路,都是無可改變的。”話說到這里,蚩融也懶得替奇摩子辯白什么,直言道。
“所以說,那些成立四盟仙區,讓彌羅老祖弟子擔任大宮主什么的,也都不過是忽悠人的屁話,天庭之所以搞這些名堂,不過是為了假借商談此事,來打探真言門虛實,好為動手剪除真言門做準備罷了。”韓立嘴角勾起,緩緩說道。
聽聞此言,蚩融臉色越發陰沉起來,目光落在韓立身上,充滿了難以壓抑的怒意。
同時,他也有些疑惑,為何此人對于真言門往事的分析,能夠句句直擊要害?
“我還有一個問題,當年在天庭使團訪問之際,突然造訪真言門的那位神秘人,究竟是誰?”熱火仙尊的心情如在云霄深海起伏,此時已經逐漸冷靜下來,問道。
“是我們輪回殿的殿主大人。”不等蚩融回答,狐三忽然開口說道。
輪回殿主?
韓立眉頭一挑,望向狐三,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是意外。
“殿主大人是去提醒彌羅老祖,天庭要對其出手一事的。只可惜彌羅老祖對于灰界成見頗深,認為輪回殿與灰界有所牽連,不愿信任殿主,更不愿與我們輪回殿聯手,否則哪至于落得個身死道消,徒子徒孫盡滅的下場?”狐三嘆息一聲,有些唏噓道。
由此可見,仙界之人對灰界生物的戒備之心,何其之重。
“狐三道友,這么說來……在進來此處之前,你就已經知道當年我們真言門被滅的真相了,可為何還要以言語欺騙于我?”熱火仙尊眉頭緊蹙,問道。
“這個……一方面我并不清楚你是否真的對當年滅門一事毫不知情,另一方面,我也是真的需要你帶路進入遺跡。”狐三略一遲疑,坦言說道。
“還說這么多廢話做什么?師兄,難道你不想與我返回金源仙域去見師父嗎?”蚩融目光一橫,有些不耐煩道。
“我來此處就是為了弄清楚宗門覆滅真相,何不遂了我的心愿再說?我想知道師父他當年在這場變故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熱火仙尊看著蚩融,如此說道。
“這不明擺著嗎?一個背棄宗門的反叛者,你的師伯木延和師叔禾澤,皆是死于他之手。”狐三神色不變,蓋棺定論道。
韓立聽聞此言,心中一動,頓時明白了為何水衍宮那大頭童子要他殺死奇摩子,也明白了木延臨死之前的那種不甘和怨恨。
“當年你們輪回殿主到訪之后,究竟發生了什么?”熱火仙尊看向狐三,問道。
狐三聞言,沉吟片刻后,緩緩說道:
“當年彌羅老祖雖然最終沒有答應與輪回殿結盟,但心中自然也是生有疑慮,于是便去一趟魔域,用一件時間仙器做抵押,向魔主借了一件空間仙器,并配合此物悄然重新布置真言門的防御大陣。本來若整個大陣布置成功,天庭即使真要對他們出手,一時半會兒也不至于全無還手之力,只可惜……”
“可惜什么?”熱火仙尊雖然已經猜到了他后面的話,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只可惜奇摩子那廝,將彌羅老祖會見輪回殿主一事,通告給了天庭。天庭就以勾結輪回殿和灰界為由,提前對真言門動手了。結果顯而易見,真言門全新防御大陣尚未修正完成,彌羅老祖為布陣也動了元氣,宗門自就給天庭攻破了。”狐三嘆了口氣說道。
狐三沒有說下去,但韓立卻清楚,之后的情形,應該便是他當年神魂穿梭之時,通過木延看到的那副凄慘狀況了。
“那場大戰曠古難有,誰都沒有想到,坐鎮中土仙域的時間道祖會親自出手,以雷霆手段鎮壓了彌羅老祖。這二人修為實在太高,直打得整個黑土仙域惶惶震蕩,若非彌羅老祖有意將戰場控制在真言門境內,只怕如今失落的就不止是這一個宗門了。”狐三緩緩說道。
“彌羅老祖親傳弟子有五人,你這里只提到了三人,另外兩人結局怎樣了?”韓立突然開口問道。
“這兩人中金元子戰后便消失了許久,據說后來修道有成,曾試圖挑戰時間道祖,最終不敵身死,徹底沒了蹤跡。至于武陽……則加入了我們輪回殿,成為了一名副殿主。”狐三徐徐說道。
“武陽師叔也還尚在?”熱火仙尊聽罷,已經不知道該欣喜,還是該憂慮了。
“當年我們殿主大人與彌羅老祖會面之時,武陽副殿主也在場。他也是這幾人當中,唯一一位愿意相信我們殿主所言的人,奈何師命難違,他也不能擅自與我輪回殿結盟。只是之后他曾私自聯系過我們殿主,請求他在危機之時,救自己師父一把。可后來因為奇摩子告密,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了,最終我們殿主也只來得及救走了他……”狐三緩緩說道。
熱火仙尊沉默不語,韓立眉頭緊蹙,心中也覺得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