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貨船上剩下的藥王幫幾名內門弟子,家丁水手們,見王富貴落水,已經是駭然。又被丁十三這番兇狠的叫囂,嚇得一個個面如土色,膽氣全無。
他們這些藥王幫內門弟子,實力最高的王富貴也不是這水匪頭目丁十三的對手。
這還怎么打?可是不打又不行,水匪頭目丁十三叫囂著將他們這些藥王幫的內門弟子也全都殺掉,投降都不行。
“完了!這貨船所有人都要被這股兇殘水匪殺死,誰還能來救我們?!”
“李家要完了,夫人,來生再見!”
李氏富商抱著懾懾發抖李夫人,躲在貨船甲板的桌下,夫婦二人絕望相顧,抱頭痛哭。
前一刻,他們還在船上設宴,擺酒席歡樂,游山玩水風光無限,想著日后攀上了吳郡王氏世家的高枝,日后過上豪門權貴的日子。
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天就塌下來了,他們夫婦即將要在這股兇悍的水匪手中,男的要被殺喂魚,女的要被劫回匪寨當壓寨夫人,他們一家人是何等的苦命啊!
李嬌看著包圍過來的水匪,粉臉慘白,玉手上的一柄軟劍顫抖,無比的絕望。
她原先還指望著王師兄能擊敗水匪頭目,解救李家于水火之中。
結果,她心目中那位風度翩翩,在藥王幫眾新人弟子中一向是翹楚的的王師兄,卻連那悍匪一招都不敵,居然如此的不堪一擊,跌落水中成了落湯雞,自身難保。高手的形象一下,完全坍塌了。
李嬌心頭激烈掙扎著,是茍且偷生,還是趁自己被俘之前自刎?
要是被擄去匪窩,遭到這水匪頭目的百般凌辱,她還不如現在死了算了。
...
上百丈遠外的河面,依然籠罩著濛濛大霧。
蘇塵正在一條小竹筏上,盤膝打坐,中丹田醞釀著真氣感。
突然,他眉頭一皺,豎耳傾聽。
透過河面上的茫茫薄霧,隱約聽到前方有兩艘船在并肩航行,風中傳來些許嘈雜喝罵,激烈的打斗之聲。
輕微的嘈雜聲也很容易被河風掩蓋。別人可能會忽略這微弱的聲音,但他的耳力,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是哪個江湖幫派弟子,在廝殺?”
蘇塵心頭尋思著。
依然在竹筏上打坐,未動。
這一年多,他常在吳郡各縣跑雜役,知道江湖爭斗多。
吳郡光是大幫便有五個,其余小幫派數十之多,江湖械斗廝殺那是司空見慣。各種世代恩怨仇殺,正邪黑白是非,外人是分辨不清的。
若是兩個外幫派之間發生爭斗糾紛,其他幫派的弟子是不可隨意插手的。蘇塵見了外幫弟子紛爭,通常是繞道走。
除非,是遇到藥王幫弟子和外幫弟子發生爭斗。
所有幫派都有規定,遇到本幫弟子和外幫弟子發生爭斗,有相互扶持的義務,要盡同門相助之道義。
當然,還有另一種特殊情況,那就是遇到以巨鯨幫為首的匪寇,也可出手擊殺。吳郡江湖五大幫,四大幫都有自己的產業,唯有巨鯨幫的水匪們以在大湖大河劫掠為生。這些匪寇們是江湖公敵,任何幫派弟子遇到匪寇,都可殺之。
蘇塵隱隱聽到,夾雜著許多人的哭喊,喊著水匪大聲求饒,刀劍金鳴聲。
水匪?
吳郡內的水匪多如牛毛,尤其是巨鯨幫的水匪最強勢,在大湖大河行駛的大船遇到水匪打劫,這并不稀奇。
連吳郡各地官府縣衙都清剿不過來,只能放任自流,往來的船只需雇傭家丁或者護鏢客自保,自求多福。
“有船只遭遇水匪了?!”
蘇塵聞聲,神色一凝。
他出身周莊漁家,家里每月被巨鯨幫的水匪勒索一筆高達一兩銀子的過秤費,前年臘月爹娘苦于沒錢交過秤費,被迫打算將自己賣給縣城的大戶人家。
他自然是非常痛恨那些經常勒索漁民的水匪,正是這些水匪,害的他差點被爹娘賣身為奴,有家難歸,被迫離家出走。
如果說,蘇塵在江湖上跟誰天生來就有仇,那就只有巨鯨幫為首的水匪。
自加入藥王幫之后,蘇塵日夜苦修,便常想著有一天自己能剿滅水匪,為自己、爹娘和周莊的漁民們出一口惡氣。
若前面,只是一場尋常的江湖外幫弟子之間的械斗,也就罷了。他看見也是掉頭就走,不摻和。
但如果真是水匪打劫,他卻無法視而不見,還是要去看看情況。
打的過水匪,就上前幫一把。打不過就撤,他也不會冒然沖動。
蘇塵暗道。
小竹筏陡然加速,飛快嘈雜聲的方向而去。
很快,蘇塵的小竹筏接近前方兩艘大船,大約還有二三十丈遠。薄霧籠罩河面,普通人只能隱約看到船只的模糊輪廓。
蘇塵的目力,卻已經看清楚兩艘船上的戰況。
快船上,一名水匪頗為厲害,兇悍的一刀,就把一道熟悉的錦衣身影,劈落水中。
“王富貴?他怎么在船上?”
蘇塵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不由訝然。
他知道王富貴的實力,三流后期境界在藥王幫新人內門弟子中也算是高手,卻被水匪一刀擊敗,差距如此之大。
以他看來,倒也不是王富貴的劍法太弱,而是太怕傷怕死,被水匪這悍烈的刀法給嚇懵了。
“那水匪的武技一般,一股子殺氣倒是挺兇悍的...!”
蘇塵很快看清楚了兩條船上的戰況。
一邊是水匪快船,只有一名水匪頭目看上去稍微厲害點,其余都是水匪小嘍啰,不值一提。
另一邊卻是李氏運米的貨船,李氏夫婦和二十多名水手、家丁,還有王富貴、李嬌等幾名藥王幫的內門弟子。
蘇塵心中飛快的盤算勝算。
他雖然也只是三流武者,還差三五日才能突破下丹田,但武技遠在王富貴之上。
況且,他還有超凡感知力的巨大優勢,只要能和水匪打上幾十招,拖延時間。
貨船上的眾人趁機解決其他十余名水匪,最后大家一起圍攻水匪頭子,應該可以挽回敗局,勝算有七八成以上。
蘇塵想到這里,從衣角“唰”的一下撕裂一大塊青布,蒙在自己的臉上,竹筏飛快靠近李氏貨船。
...
王富貴墜入河里成落湯雞之后,李氏貨船上李氏夫婦和李嬌,幾名藥王幫內門弟子,還有眾家丁和水手們已經陷入絕望,只是在用鐵棍叉、船槳頑強的抵抗。
這股水匪非常兇殘,要奪他們所有人的性命,他們當然不肯丟了自家性命。
結果一番纏斗下來,那十余名水匪始終沒能將這艘貨船攻下來,依然僵持不下。
水匪頭目丁十三見手下水匪們遲遲未能攻下貨船,不由有些惱火,正準備提刀親自動手攻下貨船。
卻見,一條小竹筏沖出了薄霧,迅速向兩船靠攏。
“嘩啦!”
竹筏濺起水花聲,立刻引起了兩艘船上,雙方激戰之人的注意。
“丁老大,又有一條筏子靠過來了!咱們在這里辦事,居然還有人不怕死敢過來湊熱鬧...怎么他還戴著蒙巾,藏頭露尾,不敢露面啊?!”
一名水匪看到濛濛霧氣的河面上沖出一條竹筏,朝他們而來,不由怪叫。
李氏米船上,李氏富商、李夫人和李嬌,藥王幫弟子們等眾人看到有一條筏子破霧直沖過來,以為來了援兵高手,一時振奮欣喜。
可是眾人仔細又一看。
竹筏上,只有一名青衣雜役,布巾蒙臉,連一件兵器也沒有帶,撐著一副竹篙,便莽莽撞撞的沖過來。
常跑江湖的人都知道,各大幫派弟子服飾有明顯區分,底層雜役是青衣,內門弟子是白衣、錦衣,前輩護法、供奉等是各色大袍之類。
江湖幫派等階森嚴,服飾講究,不得逾越,所以通常一眼便看出身份來。
這青衣少年的穿著打扮,分明就是藥王幫的一名外出辦事的低級執事雜役,見到此處打斗,過來幫忙搭一把手。
估計是怕惹上麻煩,被水匪們時后算賬,才蒙上面不敢露出真容。
可是,以這青衣雜役的裝束,顯然是個三流境界小角色,別說救他們了,恐怕連自身小命都要白白的搭進來。
眾水匪們,無不捧腹大笑。
李氏貨船上的眾人,卻是黯然失望。
“哈,爺還以為來了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大豪,沒想卻是一個小雜役,嚇爺一跳。你們三個過去,砍了這個不長眼的小雜碎,剁成肉醬喂魚!”
水匪頭目丁十三不屑的淬了一口,甚至不愿讓這青衣雜役臟了自己的手,只勒令手下嘍啰出手。
“好嘞!丁老大稍待片刻,兄弟們幾個去收拾他!”
“小子,受死吧!”
立刻有三名兇悍的水匪惡漢,大叫著,從李氏貨船上一躍而下,三柄明晃晃的寒光大刀,朝蘇塵當頭劈來。
貨船上,李氏富商等眾人都不忍直視,這青衣小雜役以一敵三,肯定會被水匪們亂刀砍死。
蘇塵手撐著竹篙,見水匪們飛身跳來,三柄大刀當頭砍下,卻是神色泰然。
這三個水匪,有一個是三流武者,另外二個不入流武者,都是練過幾個月武技的水匪小嘍啰,也就比普通壯漢要厲害一些而已。
蘇塵也沒有浪費時間,手中一條數丈長竹篙一翻,隨手朝那飛身撲來的三名水匪,橫掃了過去。
“噼啪!”
三名水匪身在半空,只覺眼前一花,一條竹篙影子朝他們襲來。
這竹篙刁鉆無比,如泥蛇一般避開了他們手中的大刀,打在三名水匪的小腹上,打的他們一陣翻江倒海的劇痛。
水匪們慘叫,跌落入水中,“噗通”濺起大片的水花,在河中掙扎翻騰,很快吃飽了一肚子的河水,喪失了戰斗力。
這一竹篙打翻了三個水匪小嘍啰,打的是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