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聽到周執事提到這三個熟悉的名字,不由眉頭微跳了幾下。
這三名筑基修士,他要么都認得,至少也見過一面。
莊不凡莊公子,朝歌仙城的老熟人了,一起從云夢澤的地底溶洞里殺出來,拜入蓬萊仙宗。
如今莊不凡踏入筑基期已經五年,也正是下山時候,恰好被安排同一個仙宗差遣,倒也是正常。
姬元正,是當初從朝歌仙城接引他和莊不凡一起入門的師兄,是呂老夫子的同族,此人品性還行。五年前姬師兄執行過一次任務,又到時間該下山走一趟的時候。
最后一位葛云。
蘇塵曾在凌云仙兵閣訂購法器的時候,見過此人一次。此人頗為高傲,乃是蓬萊仙宗一位金丹長老的嫡孫,跟孫若香很熟。
“兩位意下如何?”
周執事期待的目光望著蘇塵、孫若香兩人,希望他們能接下這個緊急的差遣。
除非金丹高層親自下令指派,否則筑基弟子在弟子殿接受差事都是自愿,若是不想的話,也無法勉強。
“嗯!”
蘇塵微微點頭,沒有推辭。反正都是下山歷練,去干什么也沒有區別。
孫若香聽聞其中有葛云這位熟悉的金丹世家弟子,不由意外的驚喜,連連點頭道:“葛師兄也一起去?太好了,這一趟下山歷練,總算不會太無聊。”
她被家里長輩們安排,跟著蘇塵這位其貌不揚,而且還性子木訥沉默,不喜言談的修士外出去歷練,早就郁悶的要死,卻又拒絕不得。
她沒想到遇上葛云師兄,簡直太開心。
周執事見二人同意,立刻給姬元正、莊不凡、葛云三人發出一道傳音符,讓他們立刻前來弟子殿匯合,準備出發。他們三人早就領了這份差遣,只是人手不足,還要再等兩名筑基修士而已。
不多時,他們三人便御劍陸續抵達弟子殿,和蘇塵、孫若香兩人集合。
“見過姬師兄,莊兄!”
“蘇師弟,數年不見,修煉進展神速啊,都快趕上我了!”
眾人彼此見過。
他們五人之中,以姬元正最年長修為也是最高,十數年前筑基,五年前已經達到筑基期三層。
蘇塵剛剛踏入筑基期三層。
其余三人則略遜一籌,都是筑基二層。
周執事給他們每人一塊蓬萊仙宗巡仙使的令牌,讓他們小心保管好切勿遺失。
莊不凡注意到蘇塵的修為,心頭不由一震,“筑基三層,好快的修煉進展!”
他這幾年自覺修煉不算慢了,兩年前筑基期二層,目前也離筑基三層也不遠。沒想蘇塵居然比他還先一步踏入筑基期三層,這速度簡直令他震驚。
而且,他之前在地底溶洞內得來豐厚的靈藥材都換成了修煉用的丹藥,頂多用到筑基三層,已經快耗盡。以后他要掙靈石來修煉,肯定會緩慢下來。
蘇塵在離開山門之前,去和阿奴道了一下別,給她留了幾瓶聚靈丹。這些靈丹能幫她度過最艱難的筑基初期。
阿奴有些不舍,但她剛剛踏入筑基初期,正需要留在仙門修煉提升實力,五年之內不會離開山門。
他此次下山,短則半年長則數年便回來,應該不會太久。
蘇塵御劍,飛往蓬萊仙宗山門出口“天塹寒橋”。
其他四人已經在這座橋頭等著了。
眾人通過這座十余里的天塹寒橋,以巡仙令牌打開護宗陣法,穿過一道濛濛的云煙石道,離開了蓬萊仙宗山門。
他們五名筑基修士出了山門,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和愜意。
在這神州五大仙宗之一的蓬萊仙宗內,上有眾多金丹長老們和無比森嚴的等階規矩秩序,家族長輩和仙宗前輩不時的耳提面命,一切行事都循規蹈矩,不敢有絲毫的逾越,身上有無形的壓力。
但是離開山門之后,這些無形的壓力頓時都消失了。
哪怕是嚴肅的姬元正師兄,也露出一副輕松之意。
“烏青仙城乃是一座小型仙城,偏居北方苦寒的一隅之地,也沒什么珍貴的修煉資源。頂多是幾個邪修,或者是妖獸作亂。我們五名筑基修士出手,定然是手到擒來,不用半個月就能處理完。不如事后,我們去拜訪一下五大仙宗?一路逛過去,見見世面!”
葛云笑道。
“五大仙宗有什么好玩的,在他們的地盤上又要收約束。還不如去冒險之地,驚險又刺激!”
孫若香連忙道。
“哦,哪里?”
眾人大感興趣,商量著此次歷練的行程。蓬萊仙宗的差遣自然要去完成,不過難得下山一趟,順便干點其它事情也是可以的。
“姬師兄,諸位師兄弟。我有件私事要去辦一下,三日之內返回。”
蘇塵突然朝他們拱手道。
他離鄉已經近十三年,這次下山,先回周莊一趟探望爹娘。否則錯過這次,下一次,他還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機會。
“行,我們四人往北方走,應該不會走太快。你三日之后若是沒追上我們,那便直接在烏青仙城匯合。”
姬元正微微點頭,似乎猜測到蘇塵要去做什么,勸道:“蘇師弟,你既然已經是修仙者,還是勿要太掛念凡間為好。否則,怕是會失望。”
“嗯!”
蘇塵點頭和四人道別,約了三日后見,便御劍疾速往西方而去。飛了小半日,他警惕的四下探查,見四野無人跟蹤,這才折道南下,去江南水鄉吳郡。
很多人知道他是散修出身,但是沒人知道他老家在何處。
修仙者的恩怨,很少會涉及到凡人。
但他不得不防。
“颼!”
筑基修士御劍飛行的速度極快,一道虹光掠過數百丈的天空。
僅僅一日,蘇塵便飛入吳郡地界內。
他佇立飛劍上,朝地面張望,卻是吃了一驚。
只見,吳郡內河道干枯,遍地荒涼,大片的良田干裂,還有一些村鎮燃著洶洶的煙火。
他飛到姑蘇縣城一帶,才勉強看到縣城里有些繁華的人氣。
但其實已經比以前的記憶力,蕭條了太多,河道水淺,眾多的商船、漁船都擱淺在河道中。河運一斷,姑蘇城自然也蕭條無比。
“這是旱災!”
蘇塵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一聲不好。
江南水鄉之地,人口眾多,全靠田、靠水吃飯。平民百姓平日已經很艱辛了,最怕的是各種災禍。不管是旱災,還是水災洪澇,都會出大事,生靈涂炭。
蘇塵一收飛劍,飛落在城外郊野之地。
隨后,他進了姑蘇仙城,走在街道上。
數百丈方圓內,眾酒館、茶樓,江湖豪客,平民們的私語議論之聲,盡入他的耳內。
蘇塵聽著眾多議論聲,臉色刷的雪白。
趙居貞太守坐鎮吳郡五年,嚴厲打擊豪強,遷居大批流民到華亭縣安居樂業,短暫的繁榮了數年。
但是他早已經離任,換了一任新太守,和各地縣令一起吞沒良田,吳郡又變得烏煙瘴氣一片。
姑蘇縣令王亨通縣令離任,也換了一位新縣令,但依然是王氏世家之人。王氏世家在吳郡的根基太深,家族良田何止萬頃,堪稱頭號豪強家族。
吳郡已經連續旱了兩年,這幾年全郡多了十余萬流民,白蓮教登高一呼頓時一朝風云起,裹挾了十萬流民,攻打了數座縣城,搶奪糧食。
白蓮教一舉攻陷了王世家族所在的嘉興縣城,王亨通王氏全族上下盡數被吊死在城頭上。曾經強盛一時的吳郡豪強家族,一夜之間灰飛煙滅。只有少數王氏弟子不在嘉興,得以逃脫。
其他被白蓮教滅掉的豪強大族,更是不計其數。
猶如趙居貞當年所言,自作孽,不可活。他不滅吳郡豪強,豪強終究要死于他們自己之手。
一時間吳郡內烽煙四起,姑蘇縣城雖未遭到攻擊,但是縣城內早已經人心惶惶,亂成一片。
市井傳言,姑蘇縣城的官府糧倉也空了,眼看著沒糧,這場旱災卻未結束,接下來日子極為難熬。
吳郡四大幫派,同樣不好過。
馬幫李朔宗師已經離開,遠赴西域戰場。沒有這位宗師幫主率領,新任幫主統率無力,馬幫這幾年已經不行了。
藥王幫藥王孫白鴻尚在,但已經是近九十歲的老人,早就不管幫務。藥王幫后繼無人,為了幫主之位內爭不休,急劇衰落。
鐵劍門主韓平山早死十余年,少主即位,可是撐不起門面,也是一日日的衰落。
只有天鷹門門主一代宗師寒鴉,尚還年青。
但是他當年在北蘆蕩一戰,受了一枚火球的燒傷,這些年傷勢不斷發作,十多年來被火毒給折磨的幾乎不成人形。
寒山真人的火符,雖沒燒死這位一代宗師,卻留了殘酷的火毒,以真氣根本驅除除不干凈。
吳郡四大幫僅剩下唯一一名一代宗師,如今是自身難保,獨臂難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蓮教這些年如火如荼一般的燒遍吳郡,卻沒有反抗之力。
四大幫派面臨白蓮教的威脅,不得不集結全部的人馬,合力龜縮到姑蘇縣城,保住這個吳郡內重要的地盤。
但以四大幫派的合力,也只是勉強保住姑蘇縣城,不被白蓮教十多萬流民所沖擊。
蘇塵走過姑蘇縣城的街道,一炷香不到的功夫,聽著眾議論之聲,便對整個吳郡的形勢,了如指掌。
他已經明白,這些年吳郡內發生些什么。
蘇塵徒步來到縣城內天鷹門的駐地,足下一晃,閃過庭院內眾多一二流守衛,來到寒鴉的廂房外。
當年他離開的時候,曾經安排三妹拜寒鴉為師,也不能坐視不管。
天鷹門主寒鴉此時臥病在床,冷峻的臉龐消瘦如骷,神光黯淡。他似乎火毒在發作,咬牙著牙根,額頭青筋暴起,卻愣是一聲不吭。
這火符之火毒,連藥王孫白鴻也束手無策,吳郡內沒人治得好,只能硬挺著。靠著殘余的真氣,去抵抗火毒入侵。
蘇塵看到當年的一代宗師寒鴉,受到火毒折磨成如此摸樣,不由一聲輕嘆。
他從須彌戒內,取出一枚低級解毒靈丹,屈指一彈,破窗紙射入房內。
“閣閣下何人?”
寒鴉手中接住一枚水靈靈的靈丹,不由震驚住。天鷹門內外十多道防線,誰能無聲無息的闖進來?
“吃了吧,此靈丹可解你的火毒。”
蘇塵平靜道。
“謝蘇上仙!”
寒鴉聽出了是蘇塵的聲音,這聲音他是永遠忘不了,臉上一陣紅潮,難以置信。他望著手里的一枚靈丹,掙扎著從病榻上起來,朝門外叩拜。
蘇塵臉色深沉,一躍騰空,御劍往上百里之外的周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