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一聽鄭城主這話,便暗暗皺眉。
鄭城主這話問的太直白,毫不遮掩其“殺機”。
在這城主府的宴席上,公開問蘇塵擅長什么,日后要經營什么行當,這就是有心公開挑明蘇塵和伯爵府、五大世家之間的“戰斗”,將雙方對立勢同水火。
但站在鄭城主的立場上,也無法指責他這么做。
身為被圣靈州委任下來,治理一方的城主,其實也是一名外來人,短短三十年任期在本城不可能有深厚的根基。
最怕的就是本城內的爵府和各大本地世家鐵板一塊,形成一股頑固的地方勢力,針插不入,水潑不進。他們這些老祖人多勢眾,實力遠在城主府之上。
遇到什么大小事情,爵府和眾世家們自己商量一番就辦了,根本不拿城主府當一回事。
那樣城主就成了一個花瓶擺設,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只有干瞪眼的份。甚至遇上大災小禍,城主府自身實力不足,只靠稅錢根本不夠用,還要有求于爵府和各個世家施加援手,調撥物資。
那些老牌老祖都很圓滑,表面上是不會輕易露出自己的立場,不會讓城主府抓住可利用之機。
鄭城主自然是要抓住任何一個機會,將這位新晉的老祖,和爵府、舊世家們公開對立起來。
這些爵府、世家越是彼此不睦,頻頻爭斗,才會向城主府尋求仲裁。
他這城主才能顯現出自己的重要性,從中斡旋,掌控仙城的大局。
葛老一眼看破鄭城主的心思,暗嘆,搖頭。
這仙城就是一趟漩渦渾水,前后左右全是糾纏不清暗藏敵意的濁浪,每一位老祖都面臨著四面八方來的槍林箭雨,被攪進去就難脫身。
天道盟的修士就是不想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脫身俗務,跳出糾纏,專注于追尋無上天道化神機緣,才會顯得超脫,與眾不同。
葛老雖心知肚明,卻還是沉默,并未發話對蘇塵施加援手。
王紫陽曾經在他面前,頗為推崇這位二師弟,說是一名足以統馭靈島同盟,繼任盟主的奇才。
他倒是想看一看,蘇塵有何本事,應對天闕城上至城主,下至爵府、各世家的圍攻?!
沒這本事,就不要去攪合這趟渾水。
他過兩日便要啟程回皇朝帝都,可沒這功夫去幫蘇塵抵擋那些明槍暗箭。
薛云山伯爵、李青峰、王如水等六位爵府和世家老祖們,都豎起耳朵,屏息凝神,靜待蘇塵回答。
天闕城所有掙錢的行當,早就都被爵府和五大世家瓜分殆盡。
他們家族龐大,嫡裔、分支子嗣數百上千之眾,每年的開銷也巨大,天闕城掙錢行當都不他們夠分,經常彼此爆發爭奪。
如此情況下,哪容得下新的老祖來搶奪!
蘇塵這位新晉老祖,在天闕城建立新世家,打算干哪一行業,就是要從哪一家虎口奪食,就是與誰為敵!
他們也想看看,蘇塵這新晉老祖有什么本事,跟他們這些扎根天闕城數百、上千年的老牌老祖們斗法?
宴廳內,坐在下首的爵府和世家十數名金丹子弟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老祖們在明槍暗箭交鋒,但都是在為整個家族子嗣牟利,老祖們自己用不上,也不缺這點財。老祖們自己真正有用的,是高階罕見的機緣。
真正利益上傷筋動骨的,還是他們這些爵府、世家的金丹子嗣后輩。他們親自掌管天闕城的各行各業,一旦損失了某個行業,割的是他們的肉,斷的是他們的財路。
蘇塵很是認真想了想鄭城主的問題。
過了一會,他有點羞愧,臉紅道:“鄭城主這問的我有點尷尬,仔細回想來,我這些年心思都放在修煉,花了六七十年才踏上元嬰境,也沒有特別擅長。
我曾是種藥學徒,也曾自己開爐煉過丹。還去戈壁荒漠采掘過靈礦,自己親手煉器。制符什么的也都嘗試過。只是說來慚愧,都不太精通,至今一業無成。”
葛老聽了,頓時暗暗點頭,十分贊許。
這個回應,完美!
看來這蘇塵還是挺穩重冷靜,在話語中夸耀了一番自己修煉進展神速,僅用六七十年踏上元嬰老祖之境,這在北溟大陸都是少見。這是告訴眾老祖,自己潛力很強,你們別隨便招惹我!
但在副業上,蘇塵又十分謙虛,表示他對各行業都不精通。
這番話說得十分籠統,看似什么都會一點,但其實就是什么都不會。沒有明確要插足哪一行當,這是在暗示,自己不急于去侵占爵府和眾世家的利益。
這樣一來,蘇塵自然也不跳鄭城主給他挖下的“坑”,避免立刻遭到各老祖的圍攻,難以在天闕城立足。
葛老心中暗道:“看來,此子還是頗懂權謀之術,見‘坑’繞著走。以他不足百歲之齡,沒有妻妾子嗣要養活,其實沒什么掙錢壓力。娶妻納妾,開枝散葉,那也要上百年之后,家族才會壯大起來。先在天闕城站穩腳跟,徐徐圖之,才是上策!”
不錯!
在他心中,蘇塵這位新晉老祖,已經具備一名老祖必須會的權謀算計之術,不會輕易被其他老祖坑了。
李希聽了這番話,連忙喝了一口靈茶,壓壓驚。
他最怕蘇塵老祖會特意挑中李世家,而且是他手里掌管的掙錢財的行業,進行打擊,斷了他的財路。
沒了財路,他這世家子弟想要揮霍享受,動輒揮手拿出數十口靈寶財箱子來裝一把,那是不可能。
“哦蘇老弟什么都不擅長?太謙虛了!”
鄭城主有點失望。
蘇塵新晉老祖之位,正是意氣風發,最為風光和張揚之際,居然收斂鋒芒,回避了他的挑撥。
這個點上,難以立刻激發蘇塵和本地世家的沖突。
看來,他只有重提舊案,把李希薛鐵“欺祖犯上”之案拿出來重議,才能激化蘇塵和李、薛兩家的爭執,給他們之間埋下一樁不可化解的仇恨。
這樁舊案,蘇塵無論如何也繞不開,躲不過。若是兩名金丹都敢欺凌到蘇塵頭上,而不遭到報復,豈不是日后誰都可以隨意蹬鼻子上眼?
他要把這案子拿出來,讓蘇和李薛兩家當場開撕。然后城主府來“主持公道”,賣給蘇塵一個人情!
一舉兩得。
鄭司晨心中尋思著,正要開口。
此時,卻聽蘇塵認真的點頭,笑道:“鄭城主所言正是,我在各行業幾乎樣樣不擅長!不過,要說我最不擅長的,應該就是馭獸一道,一竅不通。”
“哦?”
鄭司晨眉頭一跳。
最不擅長的是馭獸一道,這話什么意思?話中有話,他有點不明白。
“噗!”
李希剛喝下的一口靈茶,頓時噴了出來。
你有臉說自己最不擅長馭獸?
一名馭獸師牛不牛,就看他手里有沒有極品妖獸妖將!沒有極品妖將,吹的再牛都沒人信。
你手下的這名白龜妖將,稀有高階血脈,金丹后期巔峰,戰斗力以一當十!還有那名畢方妖將,金丹后期巔峰,高階血脈!
在天闕城,還能找出比它們更好的金丹妖將?恐怕在整個圣靈州的馭獸大宗師的手里,都無法找出這樣極品妖將好吧!
你不懂馭獸之道,天闕城的馭獸宗師們豈不是該羞愧的去跳河了。
還有,連一竅不通的馭獸之道,都凌駕于眾馭獸大宗師們之上。那其它各行各業,豈不是吊炸天了?!
薛鐵虎軀一震,眸光大放。
又在裝逼了!
不能忍啊!
他激動的跳起來,朝薛云山怒道:“爹,你們別被他給蒙騙了!他這是在裝逼之前他就是這么干的。我拿二十口靈寶箱子買他一名金丹妖將,他不賣,說他手下的四名金丹妖將都可以晉升元嬰妖祖,硬是把金丹妖將賣出元嬰妖祖的天價,把我和李希給坑死了!”
還別說,眾老祖們一時間真沒想明白,蘇塵這句“我最不擅長馭獸之道”的話,究竟埋著什么深意。
但是看李希的反應,看薛鐵這么一嚷嚷,他們頓時全反應過來了。
蘇塵從頭到尾,根本就沒謙虛過,也沒打算什么緩兵之計,徐徐圖之。這是在獠牙示威!
沒什么他干不了的,沒什么他不擅長的!
就連他蘇塵最不擅長,一竅不通的馭獸之道,都能把你們爵府、五大世家,給全部碾壓了!
其它行業,那就是登峰造極,也不為過。
你們拿什么跟他蘇塵爭?
眾老祖們臉色一沉,陰冷的目光掃向李希、薛鐵。
豈有此理!
難道他們這些老祖們會看不出來,蘇塵這是在朝他們這些老祖們面前公然示威嗎?!
還需要他們兩個金丹晚輩來提醒?!
李希早就收拾干凈,俯首帖耳。
薛鐵被老祖們目光掃過,頓時身軀一寒,低頭,縮了回去。
薛云山看了薛鐵一眼,淡淡道:“好好說話。蘇老祖真這么說了,這白龜、畢方、蟹蝦,四名金丹妖將,全都能晉升元嬰妖祖?”
薛鐵有薛老祖撐腰,立刻壯起膽子,拍胸脯,憤怒的嚷道:“他親口說的。我薛府和李府的上百位金丹修士,當時都在場,全都聽見了!他仗著自己是一尊準老祖,啪啪啪的打我們上百個金丹修士的臉!我們薛府的臉都腫了,這口氣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