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內心敏感細膩的人而言,有時候,特別美麗震撼的事物會比酒更容易讓人沉醉。
那少女像一只受驚的白鴿,翩然飛去,只留下淡淡的芬芳和心頭抹不去的滟滟麗色。
李牧野目送她消失在店鋪里邊的門戶里,悵然若失的感覺油然而生。
長久的愛情固然深刻雋永,一瞬間的荷爾蒙爆發卻更能激發人的欲望。
“我親愛的東方男孩弟弟,我不會是認錯人了吧?什么風把你吹到了我這里?”一身性感長裙將略顯夸張的美好身段暴露無遺,款步而來的伊蓮娜從里邊的屋子走出來,看了看李牧野,又瞧了瞧老崔和他手里的皮貨。明眸一轉,問道:“這就是你在電話里提到的樣品?”
李牧野點點頭,隨意的問道:“剛才進去的姑娘是誰?”
“什么姑娘?”伊蓮娜先詫異了一下,隨即意會的:“哦,你說的是我的小狄安娜吧,她是我的女兒呀。”
“你女兒?”李牧野真吃了一驚,從外貌身材上判斷,這娘們兒看上去最多三十歲,而那個少女少說也有二十歲了。
伊蓮娜猜到了李牧野的困惑,得意的笑了起來,道:“我三十六歲了,有一個二十歲的女兒很值得奇怪嗎?在我們俄羅斯女孩子十六歲生孩子并非很少見的事情。”
李牧野道:“你可真不像是年過三十還生了孩子的俄羅斯女人。”
伊蓮娜自豪的:“不是所有俄羅斯女人都會在婚后發胖的,我的家族基因里沒有肥胖癥患者。”
“狄安娜,月光和狩獵女神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李牧野感慨的說道:“我到現在都沒辦法接受你有一個只比我小三歲的女兒,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伊蓮娜咯咯大笑起來,道:“你這小家伙,那天還對我毛手毛腳的,真是個沒有分寸的混蛋。”一指老崔懷里的皮貨,道:“這就是你要給我看的東西吧,快拿過來我看看。”
老崔在李牧野的示意下把貨物擺在柜臺上,伊蓮娜展開一張雪貂皮,仔細摩挲欣賞著,一邊看一邊贊不絕口:“風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濕,這才是零下五十度的品質,只有雅庫特地區才能得到這個級別的貂絨,這種順滑細密的觸感,是低緯度出產的那些二流貨色永遠也不能比的。”
李牧野道:“雪貂絨一共是一千五百張,還有雪狐皮一千張,猞猁兩百張,話要說清楚,都是雅庫特人的養殖場出產,并不是純粹野生的貨色。”
伊蓮娜笑道:“這就是小弟弟你外行了,并不是所有東西都是野生的才最好,這種高檔皮草最看重的是皮毛的品相,野生環境過于嚴酷,出產的皮毛往往容易出現瑕疵,并且因為營養供給的因素,會比這種準野生環境出產的皮草缺了一層光澤,而我們這一行里,往往最看重的就是這一層光澤。”
“您說這些我都不懂,總之一句話,您對這批貨可還滿意?”
伊蓮娜眼睛里都樂出了花,高興的點頭道:“自然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就按之前談的價錢,你這批貨我全都要了。”
李牧野點頭道:“沒問題,貨就在我以前的糧食倉庫里,你隨時可以帶人去取,不著急的話,等我過幾天閑下來時安排人給你送來也可以。”
伊蓮娜一定她如此珍貴的皮草被李牧野隨便丟在存放過糧食的地方,頓時大為著急起來,連聲道:“噢,上帝呀,噢我的上帝,你怎么可以這樣呢?存放糧食的地方怎么可以再存放如此珍貴的皮草?那里的老鼠會把我的寶貝全都吃掉的,不可以,我一刻也等不得,現在就去你那里把貨拉回來。”
李牧野道:“這個時間段,我那邊的人全都在忙活往烏克蘭發貨的事情,哪里找得到人幫你搬貨?”
伊蓮娜瞪著李牧野,又看了看老崔,道:“你們難道不是人嗎?再算上我和小狄安娜,足夠了。”
李牧野一聽狄安娜也去,心里立刻一百個愿意,表面仍故作為難的:“看來也只好這樣了,如果不是伊蓮娜大姐的面子,換個別人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的。”
伊蓮娜白了李牧野一眼,薄嗔實喜道:“小小年紀就學的這么能說會道,什么女人能招架得住?”
李牧野哈哈笑道:“伊蓮娜大姐,您就別謙虛啦,連提莫夫和貝爾戈米這樣的人物都要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這世上還有您招架不住的男人?”
這句話有一點試探的意思,李牧野其實并不清楚伊蓮娜是怎么加入到那個團體中的。
伊蓮娜輕浮的一笑,道:“我們俄羅斯有句諺語,長命百歲的山羊都不喜歡亂叫,提莫夫那個大嘴巴我可不喜歡,不過像貝爾戈米那樣陰沉沉的男人我也不喜歡,那些政客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還是商人更讓我感興趣。”
李牧野笑瞇瞇的:“我和老崔去車上等你們。”
幾千張皮草,把伊蓮娜家的小貨車塞的滿滿當當。四個人忙活了兩個多小時,眼看天色不早,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伊蓮娜急著回去點貨入庫,卻也不好意思就這么白麻煩李牧野,于是就安排狄安娜代替自己請客招待李牧野吃頓大餐。
這娘們兒太懂得男人的心思了。李牧野想到這一點的同時,又有些困惑,讓自己的親閨女陪一個典型的壞男人吃晚飯,這可不太像親媽能干出來的事兒。
“李先生喜歡吃什么菜?”
剛才干活的時候狄安娜一直默默勞作,老實又乖巧。伊蓮娜前腳剛走,她的表情就立即活躍起來,道:“我喜歡吃法國菜,不在乎味道好壞,主要是那種自在散漫的氣氛,當然,中國菜也不錯,只是對我來說有點陌生。”
盡管比剛才放松了許多,但看得出,小姑娘還是有些緊張局促,李牧野溫和一笑,道:“那就吃法國菜吧。”
狄安娜立即欣喜的:“我知道高爾基大街上有一家法國餐廳挺不錯的。”
李牧野轉而對老崔說:“你自己開車回去吧,跟老楚說一聲,我要晚些回去。”
老崔道:“還是我送您過去吧。”
李牧野把眼一瞪,這個心里沒數的笨蛋,看不出小野哥現在春心萌動激情如火嗎?
打發老崔自己回去,李牧野在狄安娜的帶領下,二人乘出租車來到位于高爾基大街上的巴黎人家餐廳。
狄安娜熟門熟路的把李牧野領到一間雅致的包房內,點了鵝肝,蝸牛,松露和烤鹿肉,最后加了些奶酪和甜點,然后問李牧野想吃什么。李牧野說客隨主便,我對吃的沒什么研究。狄安娜說,你們男人都愛吃魚子醬和海鮮,這兒的法式海鮮是最地道的,我建議你嘗嘗。
用餐的氣氛愉快又恬靜,音樂恰到好處,菜式的口味偏重清淡自然,較好的發揮出了食材天然的美妙滋味。
除了一個不大識趣的布菜服務生小哥多次不請自來比較討厭外,這個地方的確是個氣氛浪漫的所在。
李牧野這會兒已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小腦袋指揮大腦袋,完全是跟著感覺走,早把青梅竹馬的愛人,往昔難以割舍的情人拋諸腦后。眼睛里已經被淺笑嫣然,一顰一笑無不動人的狄安娜占滿了。
“李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想請問您一個問題。”狄安娜的俄語帶著一點圣彼得堡的口音,語氣禮貌又得體。
李牧野笑著一攤手,道:“您太客氣了,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狄安娜猶豫了一下,道:“您相信愛情嗎?”
李牧野眼珠轉了轉,反問:“什么意思?”
“或許是我太冒昧了。”狄安娜有些不好意思,歉疚道:“這樣的提問方式真的是很不禮貌。”
李牧野點點頭,道:“好吧,我可以告訴你,我相信愛情。”
狄安娜有些意外,驚喜的看著李牧野:“謝謝您的坦誠。”
李牧野擺手道:“不必這么客氣,這并不是什么令人為難的問題,我以為你會問我有多少錢,什么車,生意做的有多大之類的蠢問題呢,那才是真正破壞氣氛的問題。”
狄安娜道:“我聽說您在一年前得到了古爾諾夫莊園,那里可是有好多年的歷史了,對于我們這些從小生活在附近的孩子們來說,就像巨人的花園,每年的六月,我都喜歡隔著柵欄看里面的櫻桃樹結滿了鮮花。”
李牧野道:“原來你小的時候是在那邊生活的。”
狄安娜點點頭,道:“是的,皇家芭蕾學院就在那邊,在去到圣彼得堡讀大學之前,我每天都要經過那里。”
李牧野開始花言巧語:“那個時候的你一定清純美麗極了。”
她澀然一笑:“那時候我的臉上有好多小雀斑,要比現在還丑的多。”
李牧野笑道:“原來是丑小鴨變成白天鵝的故事。”
狄安娜道:“我媽媽生下我的時候只有十六歲,而我在十六歲的時候也愛上了一個男孩子,請原諒,李先生,我因為聽說了您是那座莊園現在的擁有者,所以才會一時情難自禁跟您說起這些來。”
李牧野聳聳肩,道:“雖然那地方我交給手下人去管理,幾乎沒去住過一天,但我必須承認,你說的是事實。”
狄安娜道:“古爾諾夫先生有三個兒子,他的二兒子叫尼古拉斯,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是個渴望追求自由和勝利的人。”
李牧野道:“他一定也很喜歡法國菜吧?”
狄安娜驚訝道:“您怎么會知道的?”
李牧野道:“我還知道這個餐廳也跟他有很大關聯,你倒說說,我猜對了嗎?”
“啊!”狄安娜張大了嘴巴,又下意識的用手去掩唇,眼神不自覺的往門口瞟了一眼,又迅速的轉回到李牧野身上,不自然的笑道:“您真是太會開玩笑了。”
李牧野銳利的眼神將她一切細微的舉動盡收眼底,沉默了一會兒,道:“好吧,就算是我胡亂猜測的吧,你剛才提到了愛情,又說起了古爾諾夫莊園和那個讓你忘不掉的人,我想這些應該都不是你今晚把我請到這里的目的吧。”
“是的。”狄安娜的慌亂不自然表現的恰到好處,語氣遲疑的:“其實,我是無意中聽到了媽媽在打電話的時候說起了您的名字,然后才意識到您是古爾諾夫莊園新的主人,今天晚上請您吃飯的主意是我暗示媽媽后她才想到的,我知道她愛皮草癡狂勝過一切,一定不會放心讓別人去點貨,所以只好由我代替她請客。”
李牧野善解人意的為她捧哏:“然后你就把我帶到這里來了。”
狄安娜點點頭,道:“我問您是不是相信愛情的意思,就是想您明白,我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提到古爾諾夫莊園其實就是希望您能帶我去那里走一趟。”
“干嘛?尋找從前快樂的影子嗎?”李牧野笑問道。
狄安娜搖搖頭,道:“只是想印證一些事情,小女孩愚蠢的幻想而已,如果您介意就算了,非常感謝您今晚能接受我的邀請,其實您這樣的大商人能紆尊降貴來到這里,已經是我莫大的榮幸了。”
李牧野眼珠轉轉,嘿的一笑:“為什么不呢?夜色撩人,美人如珠,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您去古爾諾夫莊園同游一番?”
“當然!”狄安娜欣喜的:“我是說,萬分感謝……”
李牧野笑瞇瞇看著她,又似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門口,那個不大識趣的服務生剛好背過身去忙活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