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在膽,贏在腿。
賭局里輸急了的人,什么都敢輸。贏錢的往往都是那些知道什么時候該離開的主兒。
輸的狠的都是自負聰明的,贏的多的都是自覺魯鈍的。
洪文學一直都是個自負的人,他也的確有自負的資本,事業不可謂不成功,家庭也算美滿,走到今天,磕磕絆絆多難的坎兒都被他運用聰明才智度過來了。他雖然出生貧寒,卻從小被冠以神童之名,而他對自己的聰明也一向很有信心。他曾經一個人同時跟三個人下棋,不看棋盤也能取勝。
他這輩子都自信能勝天半子。
但今天他徹底輸了,沒有輸給老天,而是輸給了一個貌似普通的人。
當最后一筆錢也沒能幫助他翻本時,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勝天半子,什么天之驕子,不過是自吹自擂加上單位那些手下們溜須拍馬形成的虛假印象罷了。他也只是個普通人,盡管還有些不服氣,因為整晚賭局中,若論單局輸贏次數,他其實還是遙遙領先的,只不過贏的是壁虎,輸出去的全他嗎是鱷魚!
李牧野在新成立的貸款公司賬戶里放了兩千萬——美金!
當晚過后,余額為一千萬——人民幣。
時下兌換率為一百美金兌換八百零九元人民幣。這王八蛋一夜輸掉一億五千萬。
第二天下午,洪文學在辦公室里看到最后一張他親筆簽下的借款合同后,整個人幾乎崩潰了。數目太大,沒有哪個老板可以替他承擔。這時候他想到了賴賬。但李國平出示借據的時候還展示了他寫下欠條時的dv錄像。
一瞬間,他全都明白了。
就在他完全絕望準備自我了斷的時候,淳于兵兵又出現了,給他指了一條明路:如果你可以幫我們廉價拿到旅大市那塊地,這筆錢,我們可以幫你還,否則連本帶利,你一輩子也還不上。
洪文學意識到這是一個圈套,但一切已經太遲,他僥幸的以為只要幫了這個狠毒的女人,就可以跳出這個圈套。然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所以他決定再賭一把!于是用顫抖的聲音問:“我怎么才能幫到你們?”
李牧野手里拿著一份土地規劃買賣合同,隨便翻看了幾眼。轉頭問身邊的王紅葉:“王董,你確定這地方適合建港口?”
王紅葉點點頭,很驚訝的樣子:“不過我可沒敢想你真能用這個價錢把它拿下來,之前因為靠近保護區,龍達集團出到了八億人民幣,省里相關部門都沒批,你這才花了不到一半的價錢。”
李牧野嘿嘿一笑,道:“這塊地拿下來以后,跟我們之前拿下的地塊就可以連成一片了,上面建海景別墅,靠海的部分修一座海港,這個項目做成以后,咱們的紅葉可就有了飛黃騰達的根基啦。”
“是你的紅葉!”王紅葉認真糾正道:“不管生意做多大,這一點永遠不變!”又輕輕一嘆,道:“哎,我和媽媽努力了五年才有今天的成果,你回來才幾天,就讓公司一下子拿到了百億財團才夠資格運作的項目,本來龍達集團就是沖著這塊地才跟我們合作的,他們是想自己拿下靠海的這塊地,然后再跟我們談把兩塊地合并開發的事,現在他們的計劃落空了。”
“還不能掉以輕心。”李牧野道:“關鍵還要看咱們能不能拿到紅葉投資的絕對控股權。”
王紅葉道:“其實你本不必這么擔心的,龍達集團的那位林總我見過,人還挺不錯的,對我們沒什么敵意。”
“那是因為你們不夠資格做他的敵人。”李牧野毫不客氣的指出其中關鍵:“他感興趣的只有那塊地而已,只要能拿到完整的地塊兒,實現他的海上物流通道布局,他并不介意讓你們賺上幾億。”
“既然是這樣,你為什么還要以紅葉投資集團的名義拿下這塊地?”王紅葉不解的問道:“這么一來,不就等于逼著他對我們下手了嗎?其他股東手里的百分之二十八現在成了關鍵,咱們的實力怎么可能爭得過他?”
“這里頭有個時間差的問題,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我已經安排你哥去做其他股東的工作了。”李牧野道:“算上我手里的,咱們只需要百分之六就可以拿到絕對控股權,我想憑著紅軍哥堂堂江湖第一名人的地位,辦這點事兒應該沒多大難度。”
“凈胡說,我哥真有這么大力度,怎么不去中國銀行收保護費去?”王紅葉擔憂的:“現在,龍達集團很可能已經知道這塊地被我們拿下了,林總若是不想被動,就一定會全力以赴爭取公司的控股權。”
“所以,我已經派人放出風去,準備出售手里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李牧野笑道:“你倒猜猜看,如果你是林總,知道公司的第三大股東有意出讓全部股份的情況下,還會不會先急頭白臉的找那些散碎股東收集股份?”
“這消息一傳出去,就算不引起恐慌,也至少會影響其他股東的信心,這樣一來我哥那邊收購的難度也會降低!”王紅葉興奮的撲到李牧野懷中:“老公,你真是個天才!”
李牧野把她抱起來放在椅子上,擺正了,看著她認真的說道:“這公司是為你創立的,這個位置屬于你,一切都是你的,男人打天下,女人坐天下,懂嗎?”
“我想做點別的事兒。”王紅葉舔了一下嘴唇。蠢蠢欲動的樣子。
李牧野把她按住,道:“乖,我還有些別的事情需要處理,你留在這里坐鎮,晚上咱們回家見。”
傍晚時分,火車站,候車大廳的餐廳里。
“太多了。”葉泓又將一張卡遞給李牧野,道:“這里是一半兒,剩下的我們帶走了。”
李牧野將銀行卡推了回去,道:“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我可以保證的是這不會是最后一次,我早就說過了,錢不是最重要的,咱們來日方長呢。”
葉泓又笑問道:“你難道不怕我拿了這筆錢,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再也聯絡不上?”
“你不會的。”李牧野十分篤定的:“你跟李奇志都是這個江湖中最頂尖的人物,不過你比他更喜歡這個江湖,所以你不會讓這個江湖太無聊的,什么是江湖?生死浮沉,恩怨糾葛就是江湖,你恩怨未了,又怎么能離得開走得掉?”
“我是真喜歡跟你一起共事。”葉泓又看一眼身邊正低頭鼓搗泡面的淳于兵兵,又道:“我準備帶她旅行結婚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們效勞之處,或者是合作的機會,你知道怎么聯絡我們。”
“我也很榮幸能跟二位一起辦事。”李牧野笑道:“李奇志說我不屬于這個江湖,始終對我有所保留,我不否認他那么做是有道理的,但我也不完全接受他的說法,因為我喜歡這座江湖,而他并不完全喜歡。”
葉泓又道:“人家現在已經跳出這座江湖啦。”語氣十分不屑。
長空雁鳴頭向南,列車緩緩進站。
李牧野目送二人登車遠去,再回頭,忽然看到鐵路邊一棵小樹已經滿樹黃葉。
究竟是我的心態老了,還是葉先生的心態年輕?為什么我們竟似有說不完的共同語言?
夜,特鋼廠老家屬區,李牧野家。
王紅軍正將一份又一份的股權轉讓協議鋪到桌子上,邊做邊分說道:“你催的太急,我這幾天為這事兒都快跑斷腿了,不過總算是有收獲,就是錢花的有點多了。”
李牧野一份份核對著,當計算到總股份超過百分之五十一的時候,終于長出了一口氣,吩咐王紅葉道:“快去給你哥倒杯飲料,他看著你長這么大,都還沒享受過這待遇呢。”
王紅葉抿嘴笑了笑,果然到了一杯果汁給王紅軍,輕聲說道:“謝謝哥哥。”
據說女人溫柔的程度取決于男人強硬的程度。
王紅軍都看傻眼了,愣著神兒接過果汁,點頭道:“不,不客氣。”又道:“妹妹,你沒事兒吧,我得有多少年沒聽你好好叫我一聲哥哥了,更別說喝一杯你親手倒的水了。”
李牧野吩咐道:“你去準備晚飯吧,我想吃餃子,另外別忘了定兩箱啤酒,我跟你哥喝幾杯。”
王紅葉脆聲應了句好,就轉身進了廚房,叮叮當當忙活上了。王紅軍鬼頭鬼腦的往那邊看了又看,驚訝的瞅著李牧野,道:“哥們兒,你給她下藥了吧,這是我那個刁蠻任性,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起來的妹子嗎?”
李牧野嘿的一笑:“你要是覺得女人對你不好,首先問問你自己是怎么對待人家的。”
王紅軍一臉不屑:“就你?比花蘿卜還花,也敢說自己對女人有多好?”
李牧野十分認真的:“告訴你一個秘訣,搶來的東西才最好,所以花心的男人才搶手,對女人好是責任,憑的是本事,對自己好,所以才花心,男人的好與壞,重點不在花不花心,而在于能否給女人帶來快樂和安全感,這方面,你差得遠了,給哥們兒提鞋老子都嫌你手粗。”
王紅軍心里頭服氣,嘴巴卻屬鴨子的,肉爛嘴不爛道:“去你大爺的,老子沒你那一肚子花花腸子,我就他嗎知道砸錢,照樣也沒閑著我兄弟。”
李牧野不屑的:“你那些用錢砸來的庸脂俗粉,跟老子身邊的紅顏知己有可比性嗎?”
王紅軍忽然看到廚房門口露出的衣角,意識到失言,嚇的不敢說話了。
電話響了,李牧野拿起來瞧了一眼,白雪打來的。這娘們兒屬黃鼠狼的,主動拜年準沒好事兒。
果然,電話接通后傳來白雪的聲音:“明早八點半來我辦公室一趟。”
李牧野不客氣的:“老子憑什么聽你的?”
白雪根本不理這茬兒,自顧說道:“有個急活兒需要專業人士幫忙,你不來我就只好去找那個淳于兵兵和姓葉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