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他一個活口!”李牧野一指明石義利,腕表射出麻痹針。然后對小芬說道:“半小時內藥性不會失效,甲板上交給你了,不必你親手殺人,只要把他們丟進大海交給那些路過的鯨魚群來跟他們談談傳統和文化就好,我去里邊看看還有幾條漏網之魚,順便搜尋一番,找一找看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完事以后,我會炸沉這條船。”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明石義利前一秒還不可一世的樣子,后一秒鐘就看見甲板上的水手們紛紛莫名其妙的倒下。一個個蜷縮在甲板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痛苦難當的樣子。
“別害怕,至少你沒有中毒。”李牧野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邊從容的將食物塞進自己口中,一邊解釋道:“圓蔥,青檸檬汁,魚生和牛羊肉混合可以誘發抽羊角風,通常來說不會有任何問題,但如果再加上一點點紫龍木血作為催化劑就不同了,這些食物中的藥性被催化后會效能倍增,盡管也是無毒的,不過卻會引起吸入者的過敏反應,我怕他們當中有身體素質好的,所以格外還加了一點點海檬果汁做輔料。”
“為什么我沒有中毒?”明石義利驚恐的問道。
李牧野道:“當然是因為我給你吃了抗過敏的藥物。”拍了拍明石義利的肩膀,道:“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善良是留給善良的人的,對待兇殘的人只有更兇殘的方式在最有效。
明石義利原本是想打李牧野這三個人的主意,茫茫大洋上,什么海洋國際法都沒多大約束力,從聽到魯少芬的聲音一刻起,他就開始不懷好意了。卻沒想到會反被小野哥暗算。到了這一刻,他萬念俱灰,只剩下求饒這一件事了。
人在江湖,最要不得的就是指望敵人的同情來保命,與其求人饒命,不如找到活命的籌碼。
船艙里果然還有幾條漏網之魚,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李牧野輕松解決了。船太大,不大可能每個角落都搜到,只要確定不會有出來礙手礙腳就夠了,反正最后是打算把船炸沉的。
回到甲板上的時候,那些水手們已經看不到了,小惡來不知道什么時候搞定了那倆人后也登上了大船。
小惡來擠眉弄眼道:“叔,那個織田還真把咱們的柴油機修好了。”
李牧野偷偷瞥了小芬一眼,微微額首,問道:“人呢?”
“按你的意思打暈了扔大海里自生自滅了。”
“甲板上的人你處理掉的?”
“師父喊我過來做的。”
“做得好。”李牧野滿意的在他頭上摸了一把,道:“你師父是女孩子,做這種事情難免猶豫。”
小芬走過來問道:“那個活口怎么處置?”
李牧野道:“把他帶過來,你跟小惡來去船艙找找看,有什么好東西值得保留的。”
小芬轉身把那個明石義利提了過來,卻沒有立即離開。李牧野知道她是有話要說,安靜的看著她。大海里還回蕩著受傷的小鯨魚的哀鳴,她咬著嘴唇,猶豫再三終于說道:“大叔,你可不可以不去捉那頭白龍鯨神?”
“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就是來碰碰運氣,這幫東瀛人捉了這么多年也沒捉到,你憑什么認為我第一次出海就能遇到?”李牧野笑著說道。
小芬不為所動,道:“長風手札只記錄了白龍鯨神的活動規律和范圍,逍遙閣的人不得其法所以捉不到,但你還會日部蟲地師的手段,我知道你出發前做了很多準備,還跟我說是用來釣魚的,之前小惡來連日釣魚根本不是為了釣魚,而是在投你配置的特殊誘餌,所以這些鯨魚才會被吸引過來。”
“哎!”李牧野嘆了口氣,女人的天性使然,所以還是蠢一點好,越是聰明有主見的女人越容易因為同情心泛濫而壞事,除非是狄安娜那種女中梟雄,才最合適一起共事。小芬的生活經歷決定了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姑娘,盡管有些不讓須眉的倔脾氣,但骨子里卻還是個小女人。可偏偏這個可愛的小女人又是如此的聰明敏銳。
“你嘆什么氣。”小芬虎著臉,道:“你留下這個活口的目的,就是想從他嘴里問出逍遙閣這些年追捕白龍鯨神的經驗來增加你成功的把握,包括你決定劫掠這艘捕鯨船也是為了相同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哄我高興。”
李牧野忍不住又嘆了口氣,道:“看破別說破,才是老江湖,寶貝兒,你們山東姑娘心直口快這習慣可不怎么江湖。”
“江湖個屁!”小芬沒什么好臉色給他。
“師父您別生……”小惡來湊過來想勸兩句。
“你給我閉嘴!”小芬更簡單粗暴的打斷他的話,道:“你也不是好東西,跟你叔兩個串通好了做這件事,咱們的船根本沒問題,你們兩個一直在我面前演戲,故意磨磨蹭蹭的在這里等鯨魚群路過。”
李牧野沖小惡來擺擺手,道:“你先去船艙里上下好好轉轉,看看有什么咱們能用到的好東西,加點小心,這船太大,我擔心有漏網之魚。”打發了小惡來,轉而又對魯少芬嬉皮笑臉,大侄女,小寶貝兒,拿著肉麻當有趣,好聽的話沒口子的說起來,最后振振有詞道:“小朋友,任性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得相信長輩,大人看到的想到的都比你遠,總不會錯的。”
“你算個屁的長輩。”小芬沒好氣道:“騎人家肚皮上就讓人喊好哥哥,下了床就想充大輩兒,沒門兒!”又道:“上次那蛇王的事情已經被你騙一次了,對了,還得算上取熊寶那次,這次說什么都不成。”
“那條蛇還好好活著呢,后來咱們路過沐風山莊的時候我帶你親眼證實了的。”李牧野一臉委屈的叫道。
小芬撇嘴道:“活著也不代表你上次沒有犯錯誤。”語重心長的:“大叔,你就積點德吧,那些異獸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個個都是跟你我一樣有靈性的生命,我攔著你也是不想你造孽。”
李牧野完全明白她的心思,但并不準備接受她的建議。
天地如陰陽,相合而生萬物,生克循環自有其道,人居其中,為性靈之魁,可謂得天獨厚。在這個本就是充滿了競爭的世界里,生存就是一場戰爭。古往今來,多少靈蟲奇獸絕了種,唯獨人類繁衍至今。而人類取得戰爭勝利靠的是智慧和更強大的適應本能。除了這些外,還有果決狠辣的決心。
日部蟲經有云,凡胎生獸分作陸海兩類,海獸之蟲,亦有獅象犬豹之分,然而多為凡品。其中難能可貴者,王不過龍,大不過鯨。龍居深海,類人而多智,有隨風雨騰空的本能,陸地群獸辟易,唯猛虎與之匹敵,二者相爭相恨,感知彼此氣息必怒,故此,尋龍需用虎丹,所謂虎丹就是老虎的牙齒。
海蟲當中,大不過鯨。這鯨又有大小兩類,大鯨動輒數萬甚至數十萬斤,又有巨頭和藍須之分,二者皆生蟲寶。其中巨頭鯨中有大白相神之蟲。編撰日部蟲經的先輩認為,此蟲通身是寶,取之得法,可抵萬金。又因其智高性傲,而只能為友,不能為奴。因其常在深海,見之不易,更遑論捕捉。
唯有上古時期有流鬼國,傳習有薩滿秘法可結交白龍鯨神為友,助其捕鯨魚為食。
關于流鬼國,新唐書有記載:流鬼國。去京師一萬五千里。直黑水靺鞨東北。少海之北。三面阻海。多沮澤。國民性蠻,男女相居,父子無別。冬則宿穴,夏則住樔。衣毛飲血,昆弟相疑。有魚鹽之利。地氣早寒。每堅冰之后。以木廣六寸。長七尺。施系於其上。以踐層冰。逐其奔獸。俗多狗。以其皮毛為裘褐。勝兵萬人。
這個流鬼國就在今天的東西伯利亞地區。雅庫特人和勘察加人以及楚科奇人都是流鬼國遺民。誘鯨之術其實至今仍有傳承,阿納薩耶夫身為雅庫特大薩滿,正是當代唯一傳人。之所以這么多年來沒有應用此法去捉這白龍鯨神,一來是因為代代秘傳的海圖當年被伯納德竊走,二來俗務纏身,三則是忌憚逍遙閣一直虎視眈眈。
劉長風曾是逍遙閣上代閣主,流鬼國秘傳海圖的奧秘都被他記錄在長風手札里。李牧野得到手札后,便只差流鬼國誘惑白龍鯨神的秘術了。與阿納薩耶夫爺兩個湊到一起,正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龍涎珊瑚是寶中之寶,放在不懂行的人手中都可謂價值連城。而在逍遙閣和白云堂的高人眼中,更堪稱無價之寶。而對李牧野來說,追尋白龍鯨神取寶這件事,最重要的也許不是寶物本身的價值,而更多是為了追求一種為別人所不能為之事的快樂。當然,這巨大快樂的背后,順便也可以換取一些好處。
小芬婦人之見,不足采納。
李牧野果斷擺手道:“天予不取,反受其禍,我要捉這白龍鯨神不是為了要它的命,而是想要從它身上取一種寶貝,這寶貝是它排出體外形成的,取了也不會對它造成傷害,跟你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懂了嗎?”
“不懂!”小芬抿著嘴,忽然點點頭,道:“不過我還想再相信你一次,雖然你有兩次前科了,但畢竟沒有要了小紅寶它爸爸的命,也沒真把那條王蛇吃了,我相信你這次也不會殺了那頭白龍鯨神的。”
“這樣才乖。”李牧野雙手捧著她臉頰,在額頭上輕輕一吻,道:“去看看小惡來,我怕有什么突發狀況他自己應付不好,萬一出了事,咱們可對不住亮子了。”
小芬道:“你就是想把我支開,隨便你好了。”說著,轉身追著小惡來的步子進了船艙。
甲板上只剩下李牧野和明石義利了。
“明石先生,別跟我這裝暈了,我剛才說的話你全都聽到了。”李牧野過去一腳踢在明石義利的肋下,只用了兩分力氣,就把這廝疼的一躍而起,咬牙切齒嘶嘶直叫。
“饒命,饒命!”
“饒你命不是不可以,但你得拿出值得我這么做的籌碼來,明石義利,你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