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權利不能滿足的事情已經很少,想要打動一個權勢熏天的人,已經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比這更難的是,你需要打動一群影響力早已不滯于權柄本身,卻能輕易讓江山易主權柄更迭的人。
瑪格麗特或許曾經也是個這樣的人,目前為止,李牧野只知道她喜愛美食,但還能保持對食欲的克制力。如果一個人能夠拒絕成為皇權同盟這樣的江湖組織的首腦,那么這世上又還會有多少人或事值得她心動?
“李牧野,我想拜你為師。”瑪格麗特給出了一個讓小野哥跌碎一地眼鏡的答案。
“你確定不是在跟我開玩笑?”李牧野驚訝的看著她,問道:“你想跟我學什么?”
“肯定不是廚藝。”瑪格麗特道:“三年前我曾經在中國跟一位長者學習,他算是我的老師吧,但始終不肯收我為門下弟子,我知道你們中國的一些傳統門戶很講究這個,不拜入師門是學不到真本事的。”
“你就是拜入師門,也得先找個有真本事的師父吧。”李牧野一臉苦相說道:“別的事情都好說,這事兒可有些強人所難了,我自己都還是個棒槌呢,拿什么教你呀?”
瑪格麗特明眸閃爍,看著李牧野,道:“不,你有的,而且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才能教我這個。”她說著,從家里找出一本黃皮古策來,放在李牧野面前,道:“請看完以后再做決定。”
李牧野接在手里,封面無字,打開后第一眼就看到一幅圖,內容有些兒童不宜,但下面標注的口訣卻似曾相識。一瞬間,李牧野什么都明白了,白無瑕為什么要安排自己來把她從那地方帶出來,她又為什么一定要死乞白賴的纏著自己。在那座大漠里,小野哥的十二周天導引術達到了初窺真觀的境界,當然離不開白無瑕以自身為爐鼎,需索無度的采戰相助。卻原來都是為了眼前的女人。
“懂了嗎?”
李牧野沉默了一會兒,平復了惱羞成怒的心緒,裝糊涂道:“我懂什么呀?這上面畫的什么亂七八糟的。”
瑪格麗特淡然一笑:“白無瑕用你跟我換了兩顆人頭,那兩顆腦袋我哥哥已經去取了,該是你兌現她給我的承諾了。”
“我是個男人,不是屬于白無瑕的某物。”李牧野將這古策合上,道:“很遺憾,我幫不到你。”
瑪格麗特道:“你不想知道亞當斯家族的秘密了?”
李牧野道:“我不想用這種方式交換這個秘密。”
瑪格麗特輕輕嘆了口氣,道:“你現在已經猜到了白無瑕是怎么從玲瓏域逃出來的,對嗎?”
“她是被你的人故意放水帶出來的。”李牧野道:“皇權同盟內部跟南海門合作的人是你哥哥正要去取走人頭的兩個人。”
“真是個聰明的男人。”瑪格麗特道:“那你現在也一定明白了,白無瑕為什么要請你幫忙把我從根特莊園帶出來。”
李牧野神情嚴肅,道:“還不能說完全明白,但至少可以肯定我對你們倆之間的交易沒有興趣。”
“不,你會感興趣的。”瑪格麗特道:“請至少聽我把要對你說的話講完。”
李牧野又看了一眼那本古策,道:“這件事太荒唐了,不管你有多充分的理由,我都不可能接受。”
“如果我告訴你,我還只有不到十年的壽命了,你會不會愿意留下來聽完我要說的話?”瑪格麗特明眸含光,美如煙鎖澄湖,定定的注視著小野哥的眸子,道:“師父,請為我最后的八年光陰再多留片刻可以嗎?”
“老子倒要聽聽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李牧野一屁股坐回到沙發里,兩根手指捏著自己的下巴看著她。
“謝謝!”瑪格麗特先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然后坐回到對面,四目相對,輕啟朱唇娓娓道來:“我和雙胞胎哥哥愛德華在二十五年前出生在英國東北部的約克郡,那里以紡織業著稱,我父母也是這個行當里的,同時他們還是皇權同盟的成員,我們十歲那年,三十五歲的父親忽然患病去世了,傷心欲絕的母親卻因為拒絕了一個男人而被剝奪了同盟成員的資格。”
“這是一個讓人悲傷的故事。”李牧野道:“我替你感到遺憾,但請你說重點,我的時間很寶貴。”
瑪格麗特微微額首,繼續說道:“母親很快也走了,只剩下雙胞胎兄妹相依為命,父母親沒有留下任何財產,留給我和哥哥的只有一個可怕的家族詛咒,維納爾斯家族的成員沒有人能活著超過三十五歲。”
“一個都沒有?”李牧野有點懷疑。
瑪格麗特道:“是的,不論男女,只要是這個家族的后代,就會被感染上這可怕的家族基因病毒,我父親是這樣,叔叔們也是,我在約克郡的三位堂姐也都是在這個年紀離開的,在她們之前,我們共同的祖父同樣是這樣。”
李牧野點點頭,表示認可了她的說法,道:“你接著說下去吧。”
瑪格麗特道:“其實后面的事情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我和哥哥長大了,回到皇權同盟,上帝在維爾納斯家族成員身上設下殘忍的詛咒,但也賦予了我們這個家族一些特殊的本領,愛德華的天賦是幾乎任何女人都無法拒絕的魅力,而我則是過目不忘的大腦,他征服了同盟里許多女人,在同盟內部逐漸占據主導權,終于把我送到了同盟公主的位置。”
李牧野道:“似乎你并不喜歡坐在那個位置上?”
瑪格麗特道:“只要一想到我這一生只有三十五年時光,我坐在哪個位置上都沒辦法開心。”
李牧野看了看桌上的古策,道:“你覺得這本書能幫你續命?”
“從五年前我坐到那個位置上開始,就一直在尋找解決詛咒的方法。”瑪格麗特道:“什么辦法都試過了,直到確定了施羅德實驗室也對此無能為力后,我才把目光瞄準了古老神秘的東方,三年前我從英倫去到中國,通過官方渠道結識了玄門的文雕龍老師,他幫我找出了家族詛咒的根源,叫做枯脈之癥……”
“知道是什么毛病就可以了,不用解說的太具體。”李牧野打斷她的話,道:“玄門文雕龍是江湖文榜第三的人物,既然他能幫你找到病根兒,想來也應該能幫你找到解決之道。”
“他幫我找到了,但他本人卻辦不到。”瑪格麗特道:“能救我的只有白云堂秘密傳承的一種導引心訣,叫做大小十二周天導引術,文老師告訴我說,這門養生修命的方術傳自春秋大方士鬼谷子,分作陰陽兩卷。”
接著又道:“枯脈之癥是因為天生有兩條經脈殘缺虛弱所致,年少時元氣充沛氣血還能為繼,年過三十則開始衰退,當達到一個臨界點后便會爆發致命,只有找一個將這門奇術學有小成的男人,帶著我以陰陽合渡再造生機之法重塑兩條經脈,才能渡過死劫。”
“什么意思?”李牧野撓頭問道。
“李牧野,你不要再跟我裝糊涂了。”瑪格麗特道:“什么意思你心里頭非常清楚,這是我解除家族基因詛咒唯一的機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
“作為一個現代化女性,知識淵博如你者,真的相信這玄玄乎乎的鬼話?”
“事實由不得我不信。”瑪格麗特道:“一百多年前在俄羅斯出現過一個妖僧叫做拉斯普丁,關于他其他的事跡我就不跟你多說了,只說一件跟維爾納斯家族有關的,在我們家族的歷史中,有一個叫克萊維利的長輩曾經在那個時期拜訪過沙俄宮廷,后來她活到了五十三歲。”
“你認為她是靠著跟這個叫拉斯普丁的妖僧睡覺活下來的?”
“事實正是如此,我不但在家族歷史博物館里找到了克萊維利的日記,還在俄羅斯找到了拉斯普丁擁有強悍生命力的奧秘。”瑪格麗特明眸中閃爍著希望之光,道:“他是在烏拉爾山中認識了一個姓王的中國方士,學到了一些特殊的本領后才得到那些神力的,雖然后來他被人用毒藥和手槍謀殺最后又溺水而死,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擁有著不可思議的生命活力。”
李牧野道:“看來這個人給你的印象很深。”
“我親自去到圣彼得堡的博物館參觀了他的遺體,只剩一條二十九公分的東西,據說最長可以達到五十公分。”瑪格麗特語氣淡若自然的:“我還聽說彼得格勒蘇維埃焚毀拉斯普丁的尸體時,目擊者聲稱斂放其尸體的鉛皮和鋅皮棺材燒至熔化時,他的尸體還未被燒毀,并且從棺材里坐了起來,眼睛也睜開了,蘇維埃士兵不斷向尸體上潑灑煤油,10個小時后才將其燒為灰燼,許多貴族婦女化裝來到其焚尸地拾骨灰,作為圣物崇拜。”
李牧野忽然想起在烏拉爾山中那棺材里爬出來,卻被霍澤的手下們亂槍打死的姓王的前清方士來。隨即又想到隱約與之有關,如今落到霍澤手里的那個死亡之神,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些奇聞怪事經歷多了,也已經見慣不怪,隨即問道:“霍澤在烏拉爾山的行動,是受你驅策做的?”
瑪格麗特點點頭,道:“我們是合作關系,當初我曾經雇傭他刺殺施羅德,他得手了兩次,最后卻以失敗告終,但我們從那時候起就建立了友誼。”
“怪不得小芬對我說,你在碼頭上跟你哥哥說什么人生苦短,還多次提及你們的時間有限,原來如此。”李牧野長出一口氣,道:“如果我同意收你為徒……”
瑪格麗特打斷道:“我會全心全意服侍你,輔佐你在這塊土地上完成你的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