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來的又急又快,并且之前毫無征兆。刺出這一刀的人絕對是頂尖高手,但他還沒高到可以瞞過李牧野耳目感知的地步。是有人在那一瞬間對小野哥用了催眠術,李牧野的注意力被夕陽和金色的河面吸引,完全忽略了這個用彎刀的高手。
碼頭對面的小胡同口坐著個女人,帶著尖頂斗笠帽子,抱著一把三弦琴正彈奏著一首悠悠古曲。
刀尖刺在飛天夜甲上,沒能刺入,李牧野受這一刀,整個人彈身縱起,試圖擺脫彎刀刺客。但這個人如同附骨之疽跟了上來,四目相對的剎那,李牧野注意到此人雙眸血紅如火,并且耳朵里似乎塞了什么東西。
彎刀凌厲非凡,奔著小野哥的脖子連續揮砍,刀刀不離左右。
李牧野手無寸鐵,又被那古曲干擾了注意力,一時半刻也只能勉力躲避。就在這時候,巷子口一對兒賣水果的夫婦也動了,男的亮出了雙槍,女的直接拉出一筐橘子,對著李牧野身前丟了過來。火光爆發,滾滾氣浪迫的小野哥沒辦法前進,眼看形勢不妙,趕忙撒足腳力轉身往碼頭方向狂奔。
“狗賊,哪里逃!”彈琴的女子從古琴中抽出一把狹長利劍,把古琴丟了,左手從旁邊木桶里拿出個舀子,右手持劍,斜刺里沖向小野哥,眼中閃爍著復仇的火焰,揚手將舀子里的可疑液體潑出,同時右手利劍兇狠的刺向李牧野的大腿。
這女人的動作不是最快的,利劍也遠不如彎刀那么詭異有力,但她這一劍刺出的時機卻精準的把握了李牧野新舊力道交替之間百分之一秒的剎那一劍刺入。
李牧野已經認出女人正是風間妙子,還認出拿槍開火的是何鬼。這時候來不及細想他們是怎么來的,生死就在頃刻,小野哥爆發出最強的力道,不退反進,硬是往前一步,任憑利劍穿過大腿,探手去掐風間妙子的脖子。
風間妙子果斷棄劍,大喝道:“這狗賊腿上受傷跑不快了,所有人一起出手剁了他,給老祖報仇!”
“報你姥姥的仇。”李牧野憑著一股子狠勁兒,反手將腿上的利劍拔出,剛好擋住身后砍過來的彎刀,手腕一翻,利劍順著刀刃直奔持刀者的手腕刺了進去。這一下料敵先機,令人防不勝防,持刀者雖然慢了一步,卻并未躲避,反而果斷棄刀,一翻手竟徒手抓住了李牧野手里的利劍。
李牧野趕忙往回抽劍,同時感應到側方何鬼正要向自己開槍,趕忙騰身躍起,跳到持刀者的側方。雙足還沒落地,就聽見腦后惡風襲來,一個宏大的心音瞬間在身后炸起,又是一個偽裝成船工的家伙忽然暴起突襲。這個人氣血旺盛,動作彪悍,雖然是徒手襲擊,卻似乎比徒手抓利劍的這個人威脅更大。
李牧野的槍終于響了,一槍打在持刀者身上,與此同時丟了右手的利劍,猛然向后靠過去。精準的從身后人雙手之間的空隙鉆進去,在身后人的恐怖力道爆發前,用手肘頂在了這人的心包穴上。
此人悶哼一聲,空有一身神力竟沒辦法發揮。
就在這時候,風間妙子又到了,她手里多了一條鞭子,抖手之間竟發出耀目的光芒!
神石!
李牧野認出這東西正是尋龍門的至寶天外神石,此物可以發出強光灼傷雙目的同時還可以將人燒傷,并且能根據使用者的特點如意變化成各種形態。
這威力不凡的武器落在何鬼手里可謂是明珠暗投,但拿在風間妙子手中就真成了殺人奪命無往不利的大殺器。眼看著鞭子奔著自己脖子纏繞過來,小野哥趕忙屈指一彈,一枚琉璃珠電射飛出,直奔風間妙子的眼睛。與此同時,李牧野縱身向后倒翻,甩開了身后人的糾纏,足下絲毫不停,奔著滾滾大河飛奔逃竄。
“快攔住他!”風間妙子甩頭躲過琉璃珠,手上稍微頓了一下,眼看著鞭長莫及只差半寸就堪堪碰到李牧野,急迫之下趕忙吩咐那個賣水果的女人上來阻攔。
這女人也是勇悍,這場殺戮埋伏中,她明明是最弱的一個,卻在這關鍵時刻展現出了巨大勇氣,一下飛撲過來奮不顧身的抱住了李牧野的大腿。
李牧野手中的袖珍手槍對著女人的腦袋連開三槍,女人當場死亡,卻寧死都不肯松開手。
風間妙子的鞭子纏上了小野哥的腳踝,那個徒手格斗的高手也緩過一口氣沖上來抱住了李牧野的腰,而那個中槍的彎刀刺客雖然中槍卻并未倒下,手持利劍猛沖過來,對準李牧野的脖子就是一劍。
這是個必殺之局。
身后那人怪力驚人,宛如巨蟒纏身,摟抱的小野哥雙臂鎖緊肋骨,發出格吱吱的聲音。兩條手臂已經抬不起來,能動的只有手腕之下的部分。
生死關頭,李牧野唯一能動的只有嘴巴了,他果斷張嘴,一低頭咬住了對方刺過來的利劍。
刺殺者奮力奪劍,力道大的驚人,小野哥的牙齦被撕扯的滲出血來。
何鬼舉槍沖過來,槍口對準了李牧野的腦袋,扣動扳機的瞬間,李牧野手里的槍先下手為強,一槍打在了他的脖子上。第二槍打在持刀者肚子上,這人奪劍的力道一松。李牧野口中叼著利劍猛然一轉頭,脖子扭轉了一個常人看來不可思議的角度,用嘴巴控制利劍抹向身后人的脖子。
這人個子很高,李牧野這一劍竟沒能切中他的脖子,只是切到了他的當胸鎖骨位置。此人吃痛,力道為之一松。李牧野抓住這一瞬的機會,雙手猛然向內收縮,一下子從這人的懷中滑了出來。同時毫不猶豫的一低頭沖向風間妙子,將這兇狠娘們兒扛著一頭扎入身后不遠的紅河中。
入水的剎那,小野哥就后悔了。
風間妙子一進入水中,立即用神石化作的長鞭將小野哥的腳纏住,然后這女人便如一條大魚似的往河水深處游去。李牧野全力掙扎,很快就悲催的意識到在水中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風間妙子的水性之好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的精神修養本就比小野哥高半籌,加上水中的天賦驚人,到了這里便好比龍歸大海。
河水深處的能見度極低,但是對風間妙子卻絲毫不構成困惑,她拖著李牧野一路往更深處潛入,河下深處暗流涌動,而她竟能絲毫不受影響的在水中自由行動,比較而言,李牧野就要辛苦笨拙多了。二人在水下糾纏惡斗,比之在岸上交戰還要兇險不知多少倍,風間妙子在水下矯健如龍,分水踏水往復自如,任憑李牧野怎樣掙扎都沒辦法擺脫她的控制。
大腿上的傷口一直在流血,時間稍長,李牧野開始感覺到自己血液里的氧氣在快速流失。水性遠遠不及對手,身上又有傷,小野哥這一次真的感覺到了死亡在迫近。
過往時光的記憶在這一瞬紛至沓來,許多之前想不起的人和事在這一瞬都從記憶深處被喚醒。全身被包圍在水中,仿佛回到了母親體內,生命最初的源頭深處。來自性靈深處對生存和掙脫束縛的渴望在不斷增強,小野哥感覺自己好像個將要出生卻還在母體中掙扎的嬰兒,帶著一世的悲歡記憶和無盡對新生的渴望,極力的想要離開這個水中的世界。
整個人進入到一種如夢如幻的迷離狀態中。一半是夢幻般的美好,一半是真實的恐怖,這種感覺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好像自己看著自己的身體被風間妙子拖進一個漩渦中,因為缺氧而在那里痛苦掙扎,直到沒有了聲息。這時候李牧野依然能夠清楚的感知到身體已經是一片死寂,就像一部徹底熄火的機器。
風間妙子收回了神石,矯若游龍,獨自游走了。
李牧野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水下深處的植物纏繞困住,而自己似乎只剩下了一個精神意志停頓在水中,動不了,什么都不能做。我是不是已經死了?他忽然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如果已經死了,那現在的自己又算什么?如果沒有死,這只是自己腦子里的一個幻覺,那我又為什么不去掙扎?
這時候,小野哥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動了一下,是那些納米物質在驅動手指。精神意念剛想到要去掙扎,這些東西便立即動了起來。輕而易舉的便將糾纏住身體的水草切斷了。
李牧野立即意識到自己沒有死,只是精神意識出現了恍惚迷離,進入到一種自我保護的假死狀態。這顯然不是什么人都具有的能力,李牧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擁有這種能力的,但是很明顯,這種能力救了自己一命。身體雖然進入到死寂的狀態,但只要精神不滅,有這些納米物質,就可以隨時自我激活。
精神意念重新掌控身軀,李牧野感到自己像是一部重啟的機器,心臟重新恢復了跳動,氣血流轉,冰冷的身軀很快有了溫度。而就在這時候,上方忽然傳來一陣琴聲,竟似乎聽到有個女人在召喚自己的性靈精神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