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的海面,一艘小艇正在航行中。對面一艘懸掛共和國旗幟的中型漁船迎面駛來。小艇轉向避讓,原以為可以輕松錯過,卻不料對面漁船也跟著轉向,繼續對向航行。小艇再次變向,漁船又一次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小艇上的駕駛者是個金發碧眼的英俊少年,眼看情形不對,雙方越來越接近,這一次他加大馬力,直接操縱小艇做出了極限轉向的動作。幾乎是擦著漁船的側舷驚險避過。巨大的離心力將睡在小艇后甲板的一個短發少女甩的從椅子上跌落。她隨即一下子站起身不滿問道:“嗨,你什么情況?”
少年連忙把身子從駕駛艙里探出來解釋道:“對面這艘船不知道是什么情況,突然迎頭撞過來,我兩次躲避都沒辦法避開,眼看撞上了,所以才做了個緊急避讓的動作,你怎么樣?沒受傷吧?”
“那么多屁話,你應該先問我怎么樣。”少女有點刁蠻,又問:“咱們的船沒事吧?”又自說自話道:“但愿沒事,不然姓李的那老小子屬葛朗臺的,肯定又要磨嘰個沒完沒了。”
“船沒有問題,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對李先生多一些敬意。”少年用字正腔圓的國語說道。
少女剛要說沒什么大不了的,話到嘴邊的時候,忽然一聲長笛入耳,那艘漁船竟然再次調轉船頭跟了過來。船首一條大漢舉著沖鋒槍,殺氣騰騰的正看過來。
“糟糕,遇上走私的強盜了。”少年面色微變。說著,趕忙駕駛小艇快速躲避。
“真夠倒霉的。”少女皺眉抱怨了一句,隨即又問道:“小不點下水多長時間了?”
少年立即回答道:“大約三個時辰,還遠遠沒到她的極限”
“你說多少小時就行了。”少女無禮的打斷他的話,道:“入鄉隨俗,既然生活到我們這些次選基因人類當中來,就按照我們的生活習慣說話,下次再這么說話看我怎么收拾你。”隨即又道:“看來還不能躲避的太遠。”
“是的。”少年點頭道:“不過對方的船大,還有槍,如果動手咱們可能會吃虧,李先生千叮嚀萬囑咐說不可以暴露能力,我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真夠笨的。”少女道:“這里可是大海上,若是在這里打架還吃了虧,我陳賦書今后就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少女正是陳賦書,而少年則是叫玄囂的那個鮫族男孩兒。
玄囂撓頭道:“你可千萬別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否則李先生會把我趕走的。”
“他憑什么趕你走?”少女恨其不爭:“你可真夠沒出息的。”
玄囂道:“我祖公命我來指導雨師的修行,他說次基因人類性情復雜,缺乏穩定性,還說你們的江湖險惡,我不諳世事,與其不懂裝懂,不如謙虛謹慎,一切聽從李先生的。”
陳賦書質問道:“全聽他的,你干嘛還跟我出海?”玄囂面皮泛紅,諾諾不語。陳賦書又問道:“若是他讓你離我遠遠的,你也打算聽他的嗎?”玄囂連忙搖頭。陳賦書滿意的點頭:“算你識相,既然你這么上路,我從今天起就帶你好好見識見識這座人類的江湖。”
玄囂隱約感覺不妙,面色更紅,咬牙道:“我聽你的,你出海我便陪你出海,你走江湖咱們就走江湖。”
陳賦書哈哈大笑,指著玄囂說道:“你這小龍人兒還真挺有意思的。”
玄囂并不只是有意思,按照人類的審美觀看他,簡直堪稱完美了。修長的身材,優雅秀美的臉孔,黃金一般的頭柔順的散在白玉一樣的額頭上,仿佛就在等一陣輕風把它們根根吹散開,讓光線在其間穿梭。而他的手指,那根根細長高貴的手指,即使是在挖鼻屎,也會讓人忍不住想入非非,指甲好像涂了透明指甲油一樣的光滑透亮……
陳賦書看著這滿身妖氣卻又神圣純潔的少年,在心中為自己開脫:不是人類太復雜,實在是你這小龍人兒太誘人。
一陣狂風起,剛才還寧靜如慈母的大海,瞬間變成了狂怒的魔王,颶風卷起巨浪,將小艇推起數米高。同時也將后面的追兵掀的前仰后合。
陳賦書叉腰立在小艇船頭,指著那漁船上的人叫道:“起風啦,龍王爺爺要收米啦。”
風勢更猛,小艇卻屹立潮頭穩如泰山,而吃水更深本該更穩當的漁船卻開始搖搖欲墜了。風將對面的漁船上的呼喊聲音送過來,入耳的卻是奇怪的口音,語聲雖然透著慌亂,卻還是能明白無誤的聽出來那不是漢語。而更像韓劇中的高麗語。
玄囂站到賦書身邊,道:“你不要任性胡來,如果惹來大麻煩,李先生不會原諒我的。”
“干嘛要他原諒?”陳賦書笑著說道,隨即拍了拍玄囂的肩頭,道:“小龍人兒,咱們不回去啦!”
轟然一聲,漁船被颶風送上數十米的潮頭,隨即重重的落下,竟一下子摔的四分五裂。這些原本是看見少年男女在海上,便起了壞心想要打打野食的走私客們紛紛隨著迅速被大海吞噬的船只被淹沒。
廚房里,如泣如訴,漫長持久,讓隔壁吳老二自卑又絕望的聲音終于結束了。李牧野一邊提褲子,一邊拉門出來,臉上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忽然對著隔壁墻頭大叫一聲:呔!這一聲斷喝加了一點念力。
“哎喲!”墻的另一邊伴著有人噗通跌倒的動靜又傳來一聲慘叫。
李牧野哈哈一笑,看著衣不蔽體的安意如從廚房里慢吞吞走出來
,得意的:“還敢學陳賦書跟老子作對不了?”
“你就缺德吧!”安意如沒好氣的說道。先回到屋子里換了一身衣服。
“陳賦書她們是早上天不亮就走的吧?”李牧野跟回到屋子里問道。
安意如穿戴整齊,將修長婀娜的身姿包裹起來,輕嗯了一聲,道:“剛漲潮那會兒出去的,怎么了?”
李牧野道:“這都下午了,你不覺得她們出去的時間有點長了嗎?”
安意如搖頭道:“沒什么吧,往回不也是要這么長時間嗎?”
“但愿你說的對。”李牧野瞇著眼,老奸巨猾的樣子:“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你胡思亂想什么呢,玄囂那孩子我看著挺老實的。”安意如道:“端方儒雅有教養,我知道你把陳賦書當成親閨女看待呢......”
“問題她不是。”李牧野道:“那個玄囂我一點都不擔心,李麥也沒問題,我最擔心的就是她!”
安意如道:“她有什么好擔心的,我覺得咱這小媽挺好的,方方面面都挺正常的呀。”
“你不覺得對于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而言,她的表現有些過于聰明自信了嗎?”李牧野道:“我面對她的時候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的氣場跟白無瑕有點像,讓人覺得捉摸不定。”安意如道:“原來你也有這樣的感覺。”
李牧野點頭道:“確切的說是白無瑕的氣場跟從前的陳二姐很像,而現在的陳賦書也是這樣。”
“你是不是懷疑陳局的人格在她身上覺醒了?”
“這個還不好說,不過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李牧野沉吟著,不是很有把握的語氣說道:“看著又不大像,畢竟她的靈性根基是陳二姐親自灌頂種下的,性情和模樣都幾乎與陳二姐少年時一樣,說話做事也遠達不到咱親媽的那種睿智干練游刃有余的境界,那種感覺是藏不住的。”
“既然沒什么問題,你還胡思亂想什么呢?”安意如寬慰道:“其實我覺得看著她一點點成長,是一件特美妙的事情。”
李牧野看一眼外面的天色,皺眉道:“美則美矣,就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安意如掩唇輕笑道:“你是關心則亂。”
李牧野嘆了口氣,道:“我只怕再失去她一次啊。”
安意如道:“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回來了,咱們去碼頭那邊溜達溜達,迎一迎她們。”
天近傍晚,二人攜手漫步在海岸邊,日漸西垂,舉目遠眺,完全看不到小艇歸來的影子。
李牧野手里拎著打不通的海事衛星電話,心漸漸沉了下去。安意如安慰道:“以她們的天賦本領,在大海上應該不會有什么意外吧。”
“我不是擔心意外,而是不放心陳賦書。”李牧野道:“不能等了,我要立即聯絡阿輝哥核實附近海域是否有特殊異常現象發生。”說著撥通了電話。
盡管對李牧野丟開一切隱匿于江湖的作為十分不滿,但陳炳輝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
半個小時后,李牧野面色嚴肅的掛斷了電話,道:“五個小時前,在渤海灣中心海域忽然吹起一股颶風,將一艘未注冊的疑是來自南韓的漁船掀翻了,船長在沉船之前向岸基救援隊發出過求救信號。”
安意如微微點頭,道:“其他人沒有這個本事。”嘆了口氣,道:“看來你對她不放心是有道理的。”
“不管她是什么性子,有些事情是沒辦法選擇的。”李牧野嘿的自嘲一笑,從容道:“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已經請阿輝哥派人封鎖相關訊息了,現在就只怕她辦事不利落留下活口。”
“你擔心消息泄露出去,會把施羅德引來?”
“現在的問題不是會不會來,而是什么時候來!”李牧野道:“鮫族當中的溫和派跟玄門結交多年,彼此互通情報多年,所以玄囂才能主動找到咱們,原本我以為施羅德想要了解咱們的動向,就只能通過白云堂,所以我這次躲出來才特意沒帶上跟白云堂有關的人,卻沒考慮到黃永昊那伙人的因素,阿輝哥跟我證實了一個訊息,當日施羅德在邰氏集團發動襲擊,有人默許了施羅德號在接近太空的高度短暫停留,這位大佬就是支持黃永昊的人。”
“你是說現在消息已經泄露出去了?”
“至少存在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可能。”李牧野道:“那個人的級別比阿輝哥還高,咱們這邊利用軍事間諜衛星調查海上的事情,相關部門肯定要報備存檔的,只要那個人足夠關注阿輝哥的一舉一動,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
安意如擔憂的問道:“那現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先把陳賦書她們弄回來再說。”李牧野道:“近海巡航團的直升飛機很快就到,衛星偵查已經鎖定了她們的位置。”
“找回她們后你有什么打算?”安意如道:“如果一切如你所料,這里是不是也不能住了?”她輕輕嘆了口氣,道:“說實話,我真挺喜歡這個地方的。”
“喜歡就留下來!”李牧野決然說道。
安意如道:“你不打算再躲下去了?”
“世界雖大,但恐怕咱們很難找到比這里更合適的地方了。”李牧野揚首觀天,深色之間閃過一抹黯然,道:“該來的遲早會來,總躲著也不是辦法,有些事終歸還是要親自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