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這世界每時每刻都在變,物變人變,就算是進化也不只是意味著變好,有時候也會有不那么好的變化。比如變得更無情了。
白無瑕的確變了,她的冷酷無情不只體現在對李牧原之死的漠然,還體現在墨西哥毒梟們殺害軍警及其家屬事件中的冷血殘忍。她的新毒品每天都在害死人,而她卻目不斜視的繼續前行,同人性的一面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李牧野在火云蘇醒后,其實是有機會留下老巴頓的。但最終出于幾個原因他沒有那么做。第一是為了瑪格麗特,第二是為了曾經答應過白無瑕,第三他不想就這么干掉巴頓。這老鬼死了,身后會留下巨大權力真空,白無瑕和施羅德都有可能成為繼任者。留他一命跟施羅德接著周旋去,對自己才更有利。
老巴頓在北美和歐洲主流社會中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崇拜信仰他的人很多,這一點連施羅德都無法比擬。雖然他有小辮子落在了白無瑕手里,但是只要他自己不死,便沒什么人愿意背上殺死他的罪名。
白無瑕不愿意親手干的勾當,小野哥當然也不會傻兮兮的去做。
現實如熔爐,而江湖是一座大染缸,人居其中本就是不斷變化的。這段日子以來,有了變化的人不只是白無瑕。
李牧野也在變化中,從前的小野哥做事小算計小手段更多,很少會從大局的高度著眼,現在的他肩上擔子重了,人也變得更縝密,胸襟更寬闊,目光更長遠了。
船停靠在海灣里,甲板上,李牧野在星光下盤膝而坐,冥想養神。
火云在一旁拿一把釣竿百無聊賴的提起又丟回去。
“你這幾天都在修心養神,不覺得無聊嗎?”火云把白生生秀美光潤的赤腳伸到男人面前,挑逗道:“你最喜歡的美人魚尾巴來了,還不吃兩口嗎?”
李牧野老僧入定,一動不動。
火云不甘心,嘟著嘴不滿道:“前陣子急著提升原力級別,恨不得拆人骨頭的弄,現在又想修什么精神原力,干脆做起了出家和尚,你想當和尚,老娘還不想當尼姑呢。”說著,腳丫一拐彎兒直奔某人丹田以下襲去。
李牧野忽然出手一把捏住,不容她逃走,迅速的塞進懷中,仿佛抱著一大金元寶似的,笑道:“哪兒去啊,撩完了就想跑,你不想當尼姑,老子也沒想過要當和尚呀。”
“你不當和尚,天天在這傻坐著。”火云一下子跳到李牧野懷中,欲求不滿的樣子,道:“龍公明早就準備齊整了,那個叫惡來的昨天就到了,全等著你一聲令下呢,你倒好,按兵不動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李牧野道:“那里可是太平洋,咱們還有一個強大的對手,那可是施羅德號加上合眾國海軍,就你我這幾個人下去跟找死有什么區別?”
“哦,你在等共和國軍方的消息?”火云恍然道。
李牧野道:“太平洋是屬于全人類的,許他合眾國的人探索,當然也得許我們研究。”又道:“而且我還需要確定一個消息,在此之前,咱們就先在這里休整,有時間讓老龍再調試調試設備,蘆屋忠信和他那個魍象也可以先下去探探路線。”
“你是在等白無瑕把黃飛虎的動向通知你吧?”火云酸溜溜說道:“你的心里就是放不下她。”
李牧野忽然把她按倒,笑道:“我的身體更離不開你。”
二人嘻嘻哈哈調笑一番,火云心中亮堂了一些,曉得李牧野只是不想冷落自己,其實并沒多少興趣。別人感受不到,她作為小野哥身邊當下最親近的人,是能夠感受到他身上那份沉重的。連日來,他不眠不休的拼命修行提升自我,絕不是表面看起來那么輕松的。混沌原力的境界提升與其他原力不同,因為他是感覺不到來自外界的相同暗物質元素的,所以只能從自身內部挖潛,跟巴頓這次交手讓小野哥明白了一件事,他的精神原力修養越高,能發揮出的混沌原力則越強。
“你自己玩兒吧,我不騷擾你啦。”火云掙扎著從男人懷中脫離開來,看著李牧野頭上忽然斑白的鬢角,疼惜的:“別太為難自己了,你畢竟不是巴頓,沒那么邪教徒來為你提供信仰的力量。”
“放心,我有分寸。”李牧野難得見這位赤帝大人溫柔解人意的一面,感動之余說道:“我跟老巴頓修的那一套不一樣,他是外王,我是內圣,他以采納信眾的精神能量來提升,我是以觀心定神之法讓自己的神念原力更堅韌,不為外物所動,這是兩回事,他的力量來自外界,所以是念動八風,而我的力量來自內心,卻是八風不動。”
“好像懂了一點點。”火云道:“下次再遇到這老王八,就不跟他廢話,隔著老遠一把火丟過去燒死他就對了,看他還怎么暗算人。”
李牧野含笑道:“這倒是個辦法,不過他這次是從海里突然鉆出來偷襲你的,就算你發現他了也沒辦法用你的火燒到他,你總不能把大海蒸干了吧?”又道:“你的火屬性原力積累已經登峰造極,卻沒辦法再更進一步,我覺得不僅僅是量變不足無法引發質變的問題,也許還跟你的精神原力修養不足有關,要說原力積累,你肯定比白無瑕深厚。”
“嗯,你說的挺有道理,就算只是為了不讓巴頓那種人侵入心靈,我也該在這方面下些功夫了。”
一艘小艇飛馳而來,駕船的正是惡來。火云不大喜歡這個白無瑕的大侄子,轉身回了船艙。
“叔,堂主姑姑在加密頻道上,她想跟你視頻通話。”惡來把小船靠過來,遞上一臺海上專用的視訊通話器,道:“我不知道您想不想見她,暫時還沒接通。”
李牧野接在手里,猶豫了一下,按下了通話鍵,揮發惡來先回避一下。
視頻里的白無瑕還是那個樣子,她正坐在一座面海背山的峭壁旁,背景依稀是一座島嶼。
“終于舍得跟我說話了?”她笑嘻嘻,語氣溫柔中透著得意。
李牧野看著她巧笑嫣然美不勝收的樣子,心中暗嘆不已,卿本佳人奈何為賊,誰又能想到這張青春蘿莉的曠世佳容的背后,隱藏的是一個絕情滅性的當代毒凰。
“有些話說了沒用,可我還是想說。”
“知道沒用就不要說了吧。”白無瑕道:“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么,我也知道我讓你失望了,遺憾的是我并不打算為任何人改變,所以你說了也是白說,倒不如說點對咱們彼此更有意義的事情,比如你最想知道的黃飛虎的動向。”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墮落的太深。”李牧野道:“你殺的人已經夠多了,一個絕情絕性的人,連一個值得讓自己從心底里在乎的人都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有什么意思?”
“不是至少還有你嗎?”白無瑕笑道:“關心我的人多著呢,我真正在意關心的人卻只有你一個,李牧野,我得謝謝你通過巴頓把混沌石斧給我帶回來了,作為回報,我已經邀請黃飛虎登上施羅德號了,最遲三天,我們這一路就要下水啦,你那邊準備的怎樣了?”
她不想跟李牧野探討人性,直接把話題帶到正題上來。她主動向小野哥透露下水的日子,似乎是在彰顯自己的坦蕩和對李牧野的信任。而李牧野卻根本不打算把自己的具體行動日期告訴給她。話鋒一轉道:“我在電視里看到新聞,墨西哥的毒販把阻撓販毒行動的軍警殺死,還把他們的妻兒老小吊死在邊境上,我覺得這樣的做法有些過分了。”
“過分了嗎?”白無瑕一臉無辜又詫異的樣子:“李牧野,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婆婆媽媽的了?李牧原的事情你跟我計較也就罷了,那些人跟你非親非故的,何必你來替他們操心?這些人不自量力螳臂當車,若是不給些教訓,我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你現在也是做大事的人,該知道殺一儆百,為惡就是行善的道理。”
“白大姐,您這可不是殺一了。”李牧野強調問道:“而且殺軍警也就罷了,為什么還要殺那些老幼婦孺?”
“很簡單,她們該死。”白無瑕道:“她們的丈夫死了,就會教唆孩子長大了向我復仇,甚至她們自己如果有機會也一定會親自對我的手下開槍,別跟我說不會,人性從來經不住考驗,婦人之仁永遠換不來什么好結果,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心存善念就是對那些忠于我者最大的傷害,與其如此,倒不如我一開始便把事情做絕了。”
“白無瑕,你已經失去底線了。”李牧野氣憤的說道。
“我的底線就是你。”白無瑕直截了當說道:“我只知道如果我曾經只是個手無寸鐵虛弱無力的小女孩兒,行走在江湖上,愿意用生命來守護的人就只有你一個,人性之險惡你比我更清楚,那些人只會爭先恐后占我的便宜,污蔑我,傷害我,就算是親哥哥都不例外!”
“你......”李牧野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將一肚子話化作一聲長嘆。白無瑕成為今天的樣子,是從她父親去世開始的,長兄以她為妖孽轉生這么荒誕的原由要殺掉她,對于一個幾歲的小姑娘,可想而知她當時的境遇和心情。在她的成長歷程中,遭遇的真情和溫情太少,生死殺戮親人反目的戲碼卻看的太多。
她現在已經進化到了更高層次,世界觀,人性觀都不能以常理來評斷。
“我什么呀?”白無瑕道:“還想說我很過分是不是?李牧野,我請你不要太天真了,信不信那些鮫人族對你并沒存什么好心?還有軍方那些大佬們,無論你為他們做多少事,一旦你沒有了利用價值,又礙手礙腳的,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對你下手,這叫什么?這就是虛偽復雜的人性!而我已經進化到了神性的層次,從此隨心所欲,不再需要那么多的善惡考量,你難道不應該為我感到高興嗎?”
“我不覺得你說的對,至少我不認為阿輝哥會這么對我。”李牧野堅決的說道。
白無瑕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罷說道:“打個賭吧,我知道你在等軍方的援兵,咱們假設你的行動失敗,失去了對南洋江湖的控制力,看看他們會怎么對待你,假如他們對你有情有義就算我輸了,反之就是我贏了,賭注嘛,輸了的那個就歸順到贏家身邊,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