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大學附屬醫院是濱海市最知名,也是綜合實力最強的一家大型醫院,從各地轉院而來,還有特地前來尋求治療的危重病人,也是最多的。
林杰冒充探望病人的家屬,混進了這家醫院的住院大樓,摸到了重癥住院部。
他要找的是肝癌和子宮癌的晚期病人!
這樣的患者,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shēn),沒有了治療希望,只是耗費資源等死而已,林杰只需要在他們(身shēn)上抽取幾毫升血液即可。
林杰在衛生間里換上一(身shēn)白大褂,手里拿著一個聽診器,冒充實習醫生,在病房里竄來竄去,尋找可以下手的對象。
附屬醫院的管理相當的規范,(床床)頭卡填寫的很仔細,除了基本的病人資料外,還寫有簡單的診斷病(情qíng),這節省了林杰很多功夫。
他流竄了十幾個病房,找到了四個子宮癌病人!
經過他初步的詢問和自己的診斷,在一個三人普通病房里,確定了一個三十一歲,名叫潘美辰的女子,為子宮癌晚期病人。
穿著病號服的她,沒有任何生氣的躺在病(床床)上,頭發在放化療的作用下,已經是全掉光了,(身shēn)邊也沒有家人相陪。
她消瘦的厲害,臉色蒼白憔悴至極,但是從臉型來看,健康時期的她,肯定是一個美人!
對于林杰提出的,想要抽一點血做試驗的請求,潘美辰沒有拒絕,很是配合的,無力的伸出了滿是針眼,瘦的皮包骨頭的手臂。
林杰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空針管,熟練的抽取了約十毫升的靜脈血。
“真看不出來,你這么年輕,手法卻不是一般的熟練!”
潘美辰臉上擠出一點笑容,說:“現在小護士都怕給我扎針了,都是護士長親自動手,每次也是扎三四次才能扎上,你很厲害呢。”
“運氣!純粹是運氣!謝謝你的配合!”林杰敷衍了一句,就想離開這里,還有一個肝癌病人需要尋找呢。
潘美辰忽然開口道:“你……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嗎?”
看著她黯淡無神的眼睛,蒼白至極的臉色,林杰不知怎么的,心就是一軟,在病(床床)一角坐下,輕聲道:“我的工作比較清閑,可以陪你聊一個小時的!”
潘美辰的眼中閃過一絲神采,感激的說:“謝謝!我就是想向你說一下我的故事,我感覺你很可親,我怕再不說,估計就沒有機會說了。“
“嗯,你說,我聽著!”林杰輕聲回應。
潘美辰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邊回憶邊道:“我的故事很俗(套tào),非常的俗(套tào)!老家是川西省的一個小縣城,家里有爹和娘,還有一個妹妹和弟弟。”
“我職校畢業后,回縣城工作!”
“不料,弟弟忽然得了一場重病,急需要一大筆錢,沒有辦法,我答應了一個老板做他的(情qíng)人,湊到了這筆錢。”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不帶一絲(情qíng)感波動,仿佛述說的是別人的故事。
“弟弟病(情qíng)終于好了,我和那個老板的事(情qíng)也曝光了,被他的老婆狠狠打了一頓。我更是被自己的爹和娘趕出了家,說是沒有我這個女兒了。”
“我來到了濱海,就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從事的工作,想必你是明白的。幾年前的(春chūn)節,我回過一次家,他們收下了錢和禮物,卻連家門都沒有讓我進!”
“那一次,我真真正正的明白,我是真的沒有家,沒有親人了。”
潘美辰目光轉向林杰,淡然的說:“回到濱海,我更加的放縱自己。”
“兩年前,我檢查出子宮癌!聽到診斷結果的那一刻,我沒有感到害怕,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心里道,這一刻,終于來了。”
“這種感覺,你是不是感覺很奇怪?”
林杰輕輕搖頭,說:“不覺的怎么奇怪,像你這種具有自毀,厭世(情qíng)結的人,并不少見。夸張一點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定的自毀傾向,只是絕大多數人都理智的控制住了。”
“也是,你是一名醫生,什么樣奇怪的病人沒有見過!”
潘美辰自嘲的一笑,繼續道:“確診之后,我取出所有的積蓄,四處游玩,錢花光了。我就來到這里,自愿充當試驗品,遺體也捐獻了,現在就等死了。”
“這就是我的故事了,很無聊吧?”
林杰微微搖頭,道:“無論怎么過,都是一個人的人生,只要自己感覺不無聊就可以,想必你也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和評價!”
“在意的,我很在意的……”
潘美辰眼睛里流出了點點淚水,哽咽的說:“如果不在意,我怎么會負氣的自暴自棄?只是結果已經如此,我回不了頭了。”
林杰一時漠然,站了起來,等她(情qíng)緒和緩了一些,斟酌了一下,說:“你可是有什么心愿?想與家人聯系嗎?”
潘美辰搖搖頭,道:“未了的心愿,在走進醫院之前,我都已經實現了。我寫了一封遺書,當我死后,醫院會派專人送去我家的。”
“醫院在我(身shēn)上的試驗已經做完了,我現在就想早一點離開這個世界。”
“你不知道,麻醉劑越來越不管用了,每天這么煎熬,是多么的難受和痛苦。可是醫生和護士沒有一個愿意幫我。”
“不知道你……”
潘美辰的話只說了半句,但林杰卻知道她想說的意思,只是安樂死,在國內還是不被(允yǔn)許的。
看到潘美辰被放置在這間普通的三人病房里,林杰就知道,她沒有說謊話。
如果她(身shēn)上的醫學試驗還沒有做完,至少也會給她安排一個單人病房,避免試驗數據受到外在因素干擾。
林杰清楚,一個癌癥晚期病人,承受的是一種什么樣的痛苦。
他取下聽診器,裝模作樣的給潘美辰檢查了一番,手指按在了她的頸部動脈竇位置上,俯(身shēn)低聲道:“一個人側(身shēn)躺著,如果這個位置,頂著指骨等硬物,只需幾分鐘就可能造成心臟驟停!”
潘美辰聽明白了林杰的話,緩緩點頭,輕聲道:“謝謝!謝謝……”
從病(床床)里走出,林杰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心(情qíng)莫名的有些沉重。
晚期肝癌病人的尋找,著實費了林杰一些功夫,跑了幾個樓層,最終在一間單人病房,找到了他所要找的病人。
幸運的是,這個病人全(身shēn)插管,還處在昏迷中,(身shēn)邊也沒有人陪護,林杰干凈利落的抽了一些血液,出了病房。
似乎,林杰的好運都被用光了!
大功告成的他,剛出病房就撞上一群醫生,領頭的還是一個熟人。
林杰急忙轉(身shēn),朝另一個方向快步離開,心中默念道:“沒看到我!沒看到我!”
但是事與愿違的是,一個渾厚的聲音立即響起:“你,那個快步走的小子,給我站住!”
“還再走,我都認出你了,別讓我喊保安!”
這種(情qíng)況下,林杰只得停步轉(身shēn),嘿嘿一笑,道:“陳教授,真是巧啊,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你!”
陳石教授揮手止住(身shēn)后的眾人,慢慢的來到林杰(身shēn)邊,沉聲道:“確實是很巧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穿著白大褂,帶著聽診器的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