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說的滅世自然不會是那柄被他所命名的飛劍,而單純是字面上的意思。◢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灰色儒衫的中年人聽到了這兩個字,也是微微一愣。
在三千年前那個群雄逐鹿的大世,強如七大圣主級別的遠古大修紛紛崛起,若真是大陸滅世之禍,那么對手又會是誰?
兩人的視線幾乎是同時望向身后那只小猴子。
小猴子雙掌合十,如同一個佛宗僧人,神情平靜。
面對兩人目光,它微微搖頭。
有一道神念從陸沉心中響起,仿佛就只是一個想法憑空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這只小猴子的大致意思便是從剛出生時就被老祖封印在繭中,兩百年前才剛剛醒來,所以對于三千年前的事情沒有絲毫印象。
陸沉神色如常,他從見到小猴子的第一眼就想到了這點,看來果然如此。
只是陸沉并不怎么失望,因為他終于確認了三千年前肯定發生了什么大禍,并且他死后重生也與這件事有關。
事實上,陸沉對重生之事更為看重,因為他當年神魂魄散本就該徹底消失于世間。
而能夠將他當年那種無與倫比的神魂凝聚的方法,根本是聞所未聞。
他揉了揉小猴子的腦袋,說道:“孫天圣就是你的老祖?”
頭帶一串木色佛珠的小猴子點了點頭。
陸沉望著他。
片刻后,一直神情平淡的小猴子猛然抬頭,似乎聽見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白落帝對此不知是沒注意還是刻意忽略,默默望著遠處。
那里是寒云宗天武臺,今日的大典比武便在那里開始,由于小雪的緣故,那里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在那座閣樓里,得知司徒莫死掉的消息,陸苗就已經前往了那里。
陸沉平靜道:“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中年儒生手臂抬起指向遠方某處,笑著道:“當年我還在寒云宗碧云峰潛心求學時,遇見了一人遠來游歷,我與他暢談數天,一切疑問豁然開朗,才有了后來證心魔之舉。”
陸沉有些訝異。
“我以為他來自書院。”
白落帝說道:“但我后來才知道他是當今劍閣閣主的大弟子,也就是蘇安。”
陸沉點頭,平靜道:“原來是大師兄。”
中年儒生突然退后兩步,彎腰作揖道:“我有一事相求。”
陸沉沒有說話,因為他猜到了是什么事。
昨晚陸苗說過了一些事情,他自然也能從中推斷出一些東西。
修行界中,有時候和凡俗一樣,甚至比凡俗間還要來的俗不可耐。
“寒云宗由于兩百年前那位宗主的善舉,讓這只天生靈猴心甘情愿坐此吸納天地氣運,才有了如今的宗門鼎盛,而我也是因為與前任宗主的交情以及某些原因,才一直留在這里。”
中年儒生放眼望去,瞇著眼說道:“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現在的寒云宗....終究還是變了。”
陸沉平靜道:“可以直說。”
白落帝坦然笑道:“陸苗雖然懂得借用你的關系去解決掉司徒莫,但終究還是想的太淺了點。”
“既然要跟宗主較量,又要在寒云宗立足,僅僅殺掉一個司徒莫完全不夠。”
“所以我斗膽想請你以劍閣身份,保她在寒云宗周全。”
“作為報酬,我愿將全身修為傳授于你,這也算是報當年蘇安指點之恩。”
陸沉望著他,說道:“你這些話的前提關鍵在于寒云宗宗主。”
修行界不同于王朝,解決問題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境界高低,戰力強弱。
陸沉深知這點,所以搖頭道:“但他應該已達三境,我殺不了他。”
中年儒生望著遠處,笑容恬淡。
“交給我便是。”
寒云宗的宗門大典從清晨一直到了傍晚才結束。
陸沉與白落帝就站在那尊巨大佛像頭頂,看遠方靈氣涌動,光芒四射。
很長一段時間兩人眼中都只有遠處那一抹大紅。
夕陽落下,夜幕來臨。..
那個剛剛才才在宗內大顯神威的女子來到了這里。
她望著那道癱軟在地已經死絕的身影,停頓了會,看不出絲毫情緒。
“我拿到了前往書院的資格。”
陸苗緊接著來到兩人身旁,平靜道:“我能感受到易千南的怒氣。”
易千南便是當今宗主,而陸苗如此稱呼,顯然雙方幾乎是已經徹底撕開了臉皮。
陸沉沒有說話,只是在一旁隨意逗弄著那只小猴子。
這一幕繞是陸苗看見也是忍不住的恍惚震撼,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中年儒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溫和說道:“我前幾日查到了關于你那雙眼睛的事情,還做了些筆記就放在四樓書房桌上,或許會對你的修行有幫助,你先去看看。這里交給我。”
陸苗猛然抬頭,眼神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欣喜。
中年男子笑了笑,輕聲道:“去吧。”
陸苗微微點頭,轉頭朝陸沉輕輕握拳,然后直接離去。
陸沉望著那道紅衣背影消失不見,開口說道:“冥王之瞳。”
白落帝神情復雜,說道:“應該是。”
大陸很多年前有一個謠傳,一直流傳至今。
據說南海之底八萬丈之下便是九幽之地,而九幽之地有沉睡數萬年的遠古冥王鎮守,主掌世間所有幽靈鬼祟。
有一日,冥王蘇醒欲重返世間,便以無盡冥力揮灑世間,而擁有冥王之瞳的修行者便相當于是冥王所選中的繼承者。
若是哪一日這位繼承人能夠達到與九幽之地相通的境界,冥界之王便能借由此人重返世間。
當然,對于陸沉而言,謠言自然也只是謠言而已。
夜幕徹底降臨。
中年男子站起身,微風拂面,大袖飄搖,
陸沉有些驚訝,說道:“你是認真的?”
天下三境大修之爭可不同于尋常弟子較量,因為三境戰力可等同于劍修中的破空境界,是實實在在的神仙打架。
而三境并無高低之分,兩位三境大修若要分出生死,除非是極大境界碾壓,否則多半是兩敗俱傷的慘淡局面,并且沒有絲毫余地可言。
陸沉說道:“看來你很在乎她。”
中年儒生望向遠方,神情平靜。
他突然搖頭,呢喃道:“此她非彼她啊。”
沒有人知道,在那次后來傳遍了半個天下的破境之舉中,白落帝曾經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他去往了一個地方,那是一座斑駁城墻的墻頭,遍地死尸,烽火狼煙。
而在那里他看見了一道立于墻頭的紅衣身影。
那場仗打了很多年,那襲風姿絕世的紅衣仿佛就在巍峨墻頭站了那么多年。
她似乎在等人,一年又一年,十年復十年,但最后終究沒有等到。
直到后來,這位生性溫和的男子才知道那場夢叫做儒家的大夢千年。
男子輕聲說道:“按照我們先前所說,三年后,她便拜托你了。”
陸沉嘆了口氣,輕輕點頭。
中年儒生突然朗聲笑道:“當年蘇安跟我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你我皆是。”
“但是我覺得總不能真的那么窩囊,所以我偷偷在儒家經典里學了幾招,”
“希望這一次不要貽笑大方才好。”
陸沉說道:“拭目以待。
下一刻。
只見這位在寒云宗苦讀數十年鋒芒內斂的讀書人一步踏出,整個人便徹底消失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