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匕首的顏色極為古怪,墨綠色中帶著絲猩紅,顯然帶著連修行者都不敢隨意沾染的劇毒。
然而更重要的問題是女子的速度極快,快到一種詭異的程度,連在無距境登峰造極的陸沉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若是他那一指落下去,雖然靈柔會遭受重傷,然而他也同樣會被傷到。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受傷便代表著死亡。
下一刻。
陸沉被迫轉身,古劍橫臂在前,剛好擋住了黑紗女子的致命一擊。
兩者碰撞的漣漪在原地產生了許多沖向四面八方的波紋氣浪。
在那一剎那間,又發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靈柔整個人閃爍到了百米之外,滿臉驚魂未定。
又比如程玄一也同時攔住了陸沉的后路,流露出警戒和認真的表情。
當然,最重要的是從天而來悄無聲息的那一拳。
慕容狂從天空墜落,右拳筆直朝著地面伸出,宛如流星般墜落。
這一拳并沒有帶著任何的靈氣涌動,
也沒有引發任何天地異象。
然而陸沉的臉色卻出奇的凝重。
因為這一拳看似平平無奇,但卻帶著一種極為恐怖的必殺氣息,仿佛金石之意,能夠碾壓一切。
無論是誰,都能感受到這一拳的恐怖程度。
更關鍵的.....這是慕容狂帶著全部境界的一拳。
當今修行界,又有幾人敢說能夠安穩無恙的接下慕容狂這一拳?
下一刻。
讓人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
陸沉沒有躲,甚至沒有離開。
因為在他身后,一道帶著陰冷氣息的黑霧匯聚成人形沖天而起,竟然毫不畏懼的對上了這一拳。
準確的說,那道看起來虛無飄渺的黑影精準的撞在了慕容狂的右拳之上。
天地安靜。
強大的沖擊力似乎全部灌入了黑霧之中,后者急速變大,像是一團巨大的雷云,死死的擋在陸沉的頭頂。
那股恐怖的力量在黑霧身體之中傳遞到四面八方,到最后竟然又被黑霧給吐了出去。
隨著無數股驚人的氣浪出現在天地之間,伴隨著的則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仿佛平地起驚雷。
整個遺失之地的地面都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
氣浪卷起了平原上一切事物,然后朝著更遠處飛去。
早在出拳的那一瞬間,無論是隱姑娘還是陸沉都同時離開了原地。
無論他們有何種手段,在這種威力下被波及的滋味仍然不好受。
等到天空中恐怖的靈壓散去,陸沉這才輕輕抬起頭,微微皺眉。
那道被慕容狂一拳轟中的黑霧經過了如此恐怖的重創之后,有些僵硬而緩慢的漂浮在半空,形成了一片細碎的黑氣,并且并且越來越淡,似乎即將消散在天地間。
程玄一和靈柔兩人的臉色都帶著些掩飾不住的震憾。
雖然他們都是圣地之中的佼佼者,然而知道和親身感受一名強大修行者的全力一拳那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并且按照他們看來,不管那道替陸沉擋下攻擊的東西是什么,此刻應該都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然而下一刻,事情竟然又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那些即將消散的黑霧緩緩漂浮到了陸沉身旁,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
然而那個小黑點卻越來越亮,像是白晝里面的唯一一抹黑暗,如火焰一般燃燒了起來,并且顏色越來越亮,體積越來越大,到最后變成了一個小孩般的摸樣。
一個約莫只有四五歲大的男孩,眼眶有些凹陷,臉色慘白,看起來還有些木納,然而此刻的神情卻是非常的生氣,死死的盯著慕容狂。
太白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挑了挑眉,驚訝道:“這股不死不滅的氣息是.....魍魎神魂?沒想到魂殿神獸竟然在瑤池之后被你給收服了,甚至還敢養在身邊?”
一連串的反問,在場眾人都是忍不住一驚,隨后流露出了明悟神色。
魍魎乃是遠古兇獸,向來不死不滅,所以無論慕容狂境界再如何高大,也終究無法到達可以將其徹底斬殺的地步。
至于程玄一更是瞬間想通了什么。
先前慕容狂被釘死在墻體上的假象,多半便是由魍魎無聲無息制造出來,在靈氣炸裂無法分清場中形式的時候,靠著眾人心神松懈,就為了創造那么一個一瞬間的機會。
事實證明陸沉確實離成功只差一線,只是被隱姑娘最后阻止下來。
慕容狂更是瞇起了眼睛,在最開始的那次對撞之中,他也有一瞬間墜入幻境,所以才無法及時阻止陸沉。
而如今能夠讓他這種級別的修行者都能夠心境恍惚,已經算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陸沉看了一眼,問道:“還好?“
男孩撓了撓頭,又緊接著搖了搖頭,對著陸沉憨厚的笑了笑。
陸沉輕輕嗯了一聲,隨后緊了緊手中的長劍。
無論他在戰斗時候表現的有多么冷靜,被看穿后又多么的波瀾不驚,但是對體內靈氣和精神的損耗卻遠遠不像他看起來的那般輕松。
“這就是你的底牌啊。”
太白看見這一幕,微笑著說道:“嘖嘖嘖,有趣,能夠將魍魎培養成這種東西,倒是可以救你幾命,不過日后等他睜眼,你又確定你能徹底掌控他?”
“它現在叫天槐。”
陸沉站在原地,看著慕容狂重新出現在視野前的高空,隨后輕輕抖了抖手腕,吐出一口長氣,說道:“繼續?”
“剛才的確是你最好的一個機會,不過很可惜,你應該知道你現在沒有任何機會了。”
按道理來講,慕容狂天時地利人和的全力一擊被對方輕易破解,是會感受暴怒的事情。
然而這時候老者的表情卻很平靜,甚至平靜的有些胸有成竹的感覺。
先前之所以浪費時間揚言要硬接陸沉十招,可不是因為意氣用事的原因。
陸沉是劍閣掌教的弟子,又與書院有著不錯的關系,自然有著常人所不知道的底牌。
他故意浪費這么多時間,便是要讓陸沉將這些底牌一一拿出來。
真當他慕容狂魔宗第一人的名號是白來的?那百年修為都如此不堪?
一切只不過皆是試探而已。
這也是太白一直默不作聲旁觀的原因。
而事實證明他們是對的。
將所有隱藏的底牌都拿出來的對手,才代表著真正的束手無策,更是圍剿中最容易殺的人。
如今的陸沉在他們看來便是如此。
唯一怕的那個萬一看起來不會出現。
所以除非還能有第二個魍魎神魂能夠制造出類似剛才那樣的機會。
世界上可能出現兩個魍魎么?
不可能。
那么陸沉就必須死。
太白看了眼天氣,搖頭道:“差不多了,可以結束了,麻煩隱姑娘將那頭魍魎牽扯住,我剛好帶回影殿交差。”
黑紗女子化為一道黑影,將天槐一腳踢飛數十米,隨后緊追而去。
陸沉微微皺眉,還未來得及做些什么,慕容狂整個人輕飄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面帶笑意,魔氣如山。
三境之上的氣息肆意汪洋彌漫而出,整個天空云海都變了顏色。
強大的靈壓之下,老人抬手便是一指。
境界的差距太過于巨大,陸沉只來得及提前橫劍在前,便被狠狠的打了出去。
他飛到了一座數十米的小山里,身體硬生生將墻壁撞出了一個數十米的凹槽,仿佛是被嵌進去了一般。
強大的劍氣從他的周身彌漫而出,形成了純白色的凌厲罡氣,所幸及時護住了身體,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受傷。
然而還未等他走出來,慕容狂身形瞬移到山峰旁,又是輕輕一掌拍下。
山峰崩碎。
一道長虹拔地而起。
“云笙!”
陸沉呢喃一聲。
手中古劍散發出了強大的光芒。
陸沉的氣息開始急速提升,轉瞬便是無距巔峰。
然而也僅僅只是無距巔峰。
劍靈合一的手段無法直接跨過一個大境,更何況是陸沉體內那種氣象。
如果能到達破空境,那么這次的局面自然會變得不一樣。
然而沒有如果。
所以下一刻,慕容狂出現在陸沉身前,右掌隨意按下。
陸沉的身形便從天空砸落在大地平原之上,卷起無數巨石灰塵。
慕容狂站在天空,高高在上,雙手負后漠然的望著這一幕。
僅僅心念一動,灰塵便直接散開。
陸沉半蹲在破碎的地面大坑之中,古劍倒插在地面,他嘴角染血,眼神暗淡,忍不住輕輕喘著氣。
劍閣陸沉出世至今,何曾遇見過這種局面。
所以在旁觀的人眼中,這一幕頗有些凄慘而壯烈的味道。
又是一拳。
陸沉以古劍擋住胸口,整個人被橫飛打出數百米。
云笙古劍輕輕顫抖哀鳴。
陸沉吐出一口鮮血,眼神深處破天荒出現了一絲煩躁和無奈神色。
按照陸沉最開始的想法,他并不是來看看的。
他是來殺人的。
并且要殺的那人便是慕容狂。
是的,這個想法在現在看來很是天荒夜談,甚至愚蠢,但是在最開始,陸沉卻的確是這樣想的。
無論修行者再如何高高在上,但終究都是人。
既然是人,那便會死。
若是能抓住那一瞬間的機會,就算是慕容狂也只能乖乖去死。
若是配合著天槐那恐怖的幻境能力,陸沉有信心能夠抓住那一瞬間的機會用出那一劍。
只可惜...世間萬事永遠都不可能一直按照自己所猜想的那般進行,哪怕這件事情在他踏入這里前已經推演了無數遍。
比如太白這個曾經書院男子的出現。
僅僅為了殺他,竟然會有如此縝密的安排。
除了魔宗慕容狂之外,殺榜第二的隱,滄海前任傳人程玄一,瑤池陣法大家靈柔,幾乎是徹底將他的退路斷絕。
“抱歉。”
陸沉突然望著古劍云笙說道,眼神中有些歉意。
慕容狂居高臨下看見這一幕,憐憫不屑道:“在老夫眼中,只要未到達老夫的境界,天才便永遠算不了什么天才,我出了四掌,你便已經如此不堪,那么我這第五掌你又該如何?”
話音剛落。
云層之上,一道千丈巨手仿佛覆蓋了天空,朝著陸沉所在的地面落下。
連天空都能蓋住,更何況一人?
陸沉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站了起來,眼神中的劍意已經要涌入實質。
他想要做些什么。
除了要耗費極大的代價之外,他也不確定能否成功。
若是能一口氣將遺失之地的大門跟外界大陣直接破開,自己便還有機會。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卻突然一楞,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極為古怪的神色。
半空之上。
那道由靈氣組成的巍峨大手不知道為何,如春雪消融,才下降數十米便緩緩消失在天地間,化為了最為精純的靈力。
如春雨灑落大地。
眾人幾乎是同時向一個方向看去。
那座本來已經被徹底損毀的小湖畔不知道何時竟然站著一位看不出年紀的神秘男人。
這名不速之客身后背負著一柄平平無奇的破舊木劍。
靈力飄散天地。
他望著天空。
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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