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崔琮之后,衛瑤卿走過去,敲了敲衛君寧的腦袋:“起來吧!”
“崔八哥走了啊!”衛君寧一副云里霧里的模樣,站了起來,仿佛還有些不適應,“崔八哥要娶二姐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啊!”
“是。”
“有點怪怪的。”衛君寧撓了撓后腦勺,表示還沒轉過彎來,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六姐,你與八哥方才在笑什么?”
“沒什么。”衛瑤卿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兩人進了榮泰苑,果不其然,李氏也在,衛瑤玉似乎剛來不久,難得在她臉上看到了幾分羞色,大抵是沒有想到當年最恨嫁的她第一個定下了親事。
得償所愿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院子里堆了不少禮箱,裹著紅綢緞,大抵是還從未見過這等架勢,衛君寧好奇的圍著箱子亂轉,被李氏拉到一邊,但小牛犢子一般健壯的衛君寧可不是李氏能拉的住的,還是衛瑤卿瞪了他一眼,才乖覺老實了不少。
周老夫人與李氏身為長輩自然有很多事情要交待衛瑤玉,衛瑤卿見過周老夫人之后便退了出來。
看著滿院子的禮箱,衛瑤卿有些驚奇又好奇的看著,她當年為嫡長,又常年不在家中,所以,真正說起來,似乎還沒有見過族中兄弟姐妹成婚的樣子,也第一次知曉成親的禮節繁雜至此。
不管怎么說,衛瑤玉看起來是真的開心,那就夠了。
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沒一會兒,便看到棗糕帶著衛同遠過來了。素日里這些時日匠作監似乎很忙,衛同遠就算會來也是倒下便休息了,今日會過來著實有些出乎衛瑤卿的意料之外。
“父親。”衛瑤卿喊了一聲,看著衛同遠過來連坐都不坐,“為父問幾句話就走。”
“問幾句話么?”衛瑤卿挑眉,而后點頭,“父親問吧!”
“今日楊公突然叫住了為父……”
原來如此,今日楊公走了一遭,看來終究是將她放在心上了,所以特意叫了衛同遠。
“那楊公與父親說了什么?”女孩子走到他身邊,朝棗糕使了個眼色,棗糕會意退到了門外守著。
“也未說什么,夸了為父幾句。”衛同遠憨憨的一笑,隨即又問,“問我要了圖紙,然后同我說我的設計有問題,少了個通風口。這皇陵底下埋得都是老祖宗,要什么通風口……”
“原來是這件事。”衛瑤卿明白了,“通風口這件事董大師有與你提過么?”
“第一次幫郡王府修寶庫的時候提過一次,”衛同遠想了想道,“但那是寶庫,人會時不時進去,這是皇陵,不一樣啊!”
衛瑤卿聽完便笑了:董大師確實提過,但大概是沒有想到衛同遠會這么老實吧!
對于有些人稍稍一提就夠了,但對于衛同遠這樣的老實人,還是說明白點的好。
“父親,但凡修建密室,不管是機關寶庫還是皇陵,修建完之后,是不是都是你們都先要進去試一試的?”衛瑤卿問道。
衛同遠點頭:“這是自然,沒有誰會比我等更了解它,有什么不足自然也需要及時找出來。”
“若是他將你們關在里頭,不放你們出來了該如何?”衛瑤卿又道。
看到衛同遠愣住了,她這才繼續說了下去:“那等機關寶庫的操作除了雇主便只有你們最熟悉,萬一雇主想要用你們所建造的密室來做不可對人言之事,你們該當如何?有什么機會比趁著你們在里頭試驗機關更好的呢?”
衛同遠臉色變了,似乎瞬間明白了什么。
“其實也非必要通風口,屋內的磚石可以讓其中一兩塊保持松動,而哪一塊只有你們自己知曉,這都是前人的方法。”衛瑤卿走到他身邊嘆道,“父親光明磊落自然好,但總要未雨綢繆。我等可以不害人,卻不能不防人。”
下九流的手工匠人之所以會流傳出這一條不成文的行規,便是因為這種事情太多了。
說起來今天還當真是要感謝楊公提醒了,她忙于自己的事情,為衛同遠創造了一個機會,卻忘了他本性憨厚,不會想那么多,好在之前一直未出什么事。
人太過老實也許會被看作不機靈,但留在身邊的人太過機靈卻也有太過機靈以致反將一軍的可能。所以,自古人心最是難測。也是陰陽卜算中最難的。
這些天陰陽司意外的清閑,休息了兩日,衛瑤卿便前往拜見公主了。老實說這個教習女官一職幾乎形同虛設,沒有規定要教導公主什么,似乎當真只是領了一份俸祿,什么都不需要做。
當然如果當真如此的話,那就真的是羨煞旁人了。
但或許這個教習女官做起來并不好做。
公主的閨房自然不比尋常小姐的閨房,金枝玉葉,又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公主,每一物都可以說是外頭難得一見的寶貝,就隨意的放在了屋中的多寶架上,而公主正坐在桌前,很認真的看書,她在屋里隨意的走著。
“那個是胡人的號角。”見衛瑤卿停在多寶架前看著,安樂公主抬頭望了過去,掃了一眼多寶架上的物件,便挑了離她最近的說道,“做的很是精致可愛,我見很有意思便問父皇要來了。”
除卻號角,還有不少胡人的事物,衛瑤卿看了會兒,開口道:“公主似乎收集了不少胡人的事物。”
安樂公主放下手中的書,那是一本漢代司馬遷所著的《史
記》,她站了起來:“胡人的事物,也很有意思。”
“這長安城能如許繁華,同我泱泱大楚包容開放是分不開的。”安樂公主說道,“此方為大朝風范。”說罷這些話,安樂公主便看著衛瑤卿,似乎想看看她的意見。
衛瑤卿沒有說話,只是收回了手:“公主,這些我不會,所以我不能教你。”不管她會與不會,這些都不應該從她口中所出,自從答應做這個教習女官開始,她就只是個臣子。不,或許要這樣說,從回長安開始,她就是一個臣子,為人臣者,有些事情干涉太過,越界了會出事,這一點,她看的很清楚。
“無妨,我自己學。”安樂公主說著重新坐了回去,口中又道,“我怎覺得你這個教習女官如此輕松?”
“公主心疼我領的俸祿了?”
“不心疼,反正多養你一個閑人罷了。”安樂公主翻著手里的《史記》抬了抬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