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急報?
南面有臧霸鎮守,抵擋袁術的主力,防止其襲取海西,威脅主戰場的側后。
陶商對袁術這個二世祖相當的看不起,此人憑著袁家的名望,隨便走到哪里都能拉出一支軍隊來,卻先是打不過劉表,接著又打不過曹操,再后來連劉備也能打敗,實足一個飯桶,只是靠著他和呂布聯手反劉,才撿了個便宜,趁機拿下了廣陵郡。
斥侯遂將臧霸送來的急報,道將出來。
原來袁術接到呂布的邀請后,禁不住割地的誘惑,又想趁機把勢力插入徐州腹地,遂在得知陶商主力與呂布對峙之后,盡起兩萬大軍由淮水北上,對海西城發動了強大的攻勢。
袁術的淮南軍雖戰斗力一般,但人數卻是海西守軍的近七倍,數量上占有巨大的優勢。
袁術原以為憑借著絕對的兵力優勢,對付區區一個泰山賊足矣,拿下海西不在話下。
可惜,他卻小看了臧霸。
面對著十倍的強敵,臧霸絲毫沒有懼意,憑借著三千泰山兵,他施展各種手段,穩穩的扛住了淮南軍幾番猛烈的進攻,確保海西城巍然不失
淮南軍屢攻不下,袁術自然很是惱火,這時謀士楊弘向袁術獻計,分一支兵馬走海路繞過海西防線,于朐縣登陸,拿下朐縣后,直取郯城,一舉端了陶商的老窩。
對于這條計策,正苦惱的袁術自然是眼前一亮,當即決定采納。
而其長子袁耀又自告奮勇,袁術遂令袁耀為主將,紀靈為副將,率五千精兵乘船出海,去襲取朐縣。
臧霸在海西一線密布了細作,袁耀所部一動,臧霸就看出了其意圖,當即以八百里加急快馬派人前來向陶商稟報。
聽完斥候的匯報,陶商劍眉已是深凝。
眼下他大軍已兵分三路,去對付三路之敵,別說是朐縣,就算是大本營也沒有多少兵馬留守,淮南軍真要分兵由海路襲取郯城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就算是郯城不失,光失了朐縣,對陶商的打擊也不小
因為朐縣乃糜家的老家,而陶商現在的兵馬錢糧,都是由糜家在打理,由朐縣轉運往郯城,然后再運往前線。
朐縣若失,等于陶商的糧草被斷,那時便有全軍不戰而潰的滅頂之災。
“袁術啊袁術,看來我是有點小看你了,你也不完全是個紈绔無能之徒……”
陶商心中暗自感慨,他確實沒有料到,袁術竟能使出海路奔襲郯城這一招,這也讓陶商意識到,能在這個亂世有一席之地者,絕不可能沒有丁點能力,袁術雖然廢,但也只是相對于曹操這樣的強者,并不代表他本人一無所長。
左右諸將們已沉寂下來,情緒由方才得勝的興奮如火,平添了幾分凝重。
陶商環視眾人道:“袁術倒還有幾分能耐,竟會由海路襲我們大后方,爾等有什么應對之策?”
諸將皆面帶憂色,一時似乎沒什么辦法。
陶商把目光轉向了陳平,那個由始于終,酒不離手的酒鬼。
現在他正高舉著酒葫蘆,嘴巴張到老大,吃力的想把里面殘存的幾滴都倒出來,一滴都不舍得浪費。
“主公正問你話呢,你還喝個鳥兒。”樊噲看著不爽,一把將他的酒葫蘆打了開去。
陳平愣怔了一下,方始半醉半醒,笑呵呵道:“袁術敢用這等奇策,倒也頗有些出人意料,如今我們正跟呂布對峙,一旦分兵去救朐縣,大營的形勢就將不利,倘若不去救的話,后果更嚴重,形勢還真是有點棘手啊。”
他這話說了等于沒說,這種利弊陶商早已經看的清楚,又何需他廢話,遂是瞪了他一眼。
“不過嘛,方才張勛已被活捉,呂布借刀殺人的目的成功,完全有理由大舉壓上,趁我軍疲憊之時猛攻,但他卻沒有,反而退走了,這是為什么呢……”
陳平兩眼瞇成了一條線,像是在問陶商,又像是在問自己。
陶商聽出他話中有話,思緒飛轉,驀然間眼前一亮,想通了這其中的奧秘。
奧秘就在于,呂布想要盡可能的保存實力
倘若呂布大舉強攻,就算能擊滅陶商,必然也會是一場慘勝,損失慘重。
而這個時候,北面的徐盛和南面的臧霸,在聞知陶商主力覆滅之后,必然會選擇投降袁熙和袁術。
這樣一來,二袁就會不廢吹灰之力,輕松的殺入徐州腹地,那個時候,他呂布就要以慘勝之兵,去面對二袁幾乎沒有什么損失的大軍。
所以呂布才不敢對陶商輕松發動強攻,他必是想借二袁之后,先破陶商的側翼,在他軍心動蕩之際,再趁勢漁利,一舉擊破。
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在盡量減少損兵折將的情況下,才有實力把二袁的勢力再趕出徐州。
“呂布,人人都說你有勇無謀,我倒看你是詭詐的很啊,不過,你的詭詐卻又幫了我……”
陶商緊凝的眉頭漸漸松展,刀鋒似的眼眸中,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殺氣隱隱迸射,儼然已是成竹在胸。
老將廉頗智謀遠勝于樊噲,從陳平的話中已聽到出些許門道,再看陶商臉色這般變化,驀然間心中省悟,“主公,難道你是想……”
陶商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殺機凜烈道:“既然袁術出了奇策,呂布也這么喜歡坐收漁利,那我就送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吧。”
清晨時分,朐縣東海岸,五千登岸淮南軍,殺氣騰騰,浩浩蕩蕩的推進至了朐縣以東。
無盡的旗幟,如浪濤一般翻滾不休,林立的槍戟鋒刃,直指天空,幾欲將蒼穹映寒。
那一面“袁”字大旗,在海風的吹撫下,發出獵獵的聲響,耀武揚威的飛揚。
大軍陣前處,袁耀身披銀甲,手扶長劍,冷冷的注視著近在咫尺的朐城,眼眸之中流轉著一絲得意。
正如他的父親袁術所判斷的那樣,陶商主力被呂布牽制,根本不敢分兵來阻擋,他率領著五千大軍由海上登岸,順利的逼近朐城,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現在,袁耀所需要做的,就是攻下朐城,然后大軍直取郯城,端了陶商的老巢。
“只要拿下郯城,徐州就是我們袁家的了,呂布那三姓家奴想借我們之手全取徐州,卻不想反被我們袁家利用。父親近年以來一直都喜歡二弟,如今我立下大功,幫父親拿下徐州,我袁家繼承人的位子,自然穩如泰山了……”
袁耀暢想著藍圖,嘴角悄然掠起一絲得意,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奪下朐縣,當即下令給副將紀靈,率五千大軍全軍壓上,一口氣吃掉朐縣。
為了鼓舞士氣,袁耀還做出承諾,只要攻破朐縣,容許士卒們洗劫一晚,錢財女人任由他們劫掠。
袁術軍軍紀差是出了名的,走到哪里就像蝗蟲過境,寸草不留,想激勵這樣一支軍隊作戰,靠命令和紀律是壓根不行的,只有燒殺搶掠,給他們足夠的的好處,才能讓他們出力賣命。
這號令一傳下去,五千淮南軍立刻歡喜雷動,個個殺氣大作,儼然如無數頭野獸,迫不及待的想要破城而去,把城中的羔羊吃個干凈
號令傳下,前軍紀靈并沒有即刻發動進攻,作為這支軍隊的實際指揮者,他敏銳的感覺到袁耀的命令有點操之過急,遂是飛奔趕來,向袁耀建議先不要急于進攻,不如安營扎寨,再廣派斥侯將附近三十里的軍情偵察清楚,然后再攻城不遲。
“陶商被呂布所牽制,怎么可能抽出兵馬來救朐縣,再說,就算他派兵前來,早應該在海邊阻擊我們登岸,豈能放我們順利登陸。”袁耀神情有些不滿于紀靈質疑他的軍令。
“可是大公子,末將以為還是……”
紀靈還欲再勸,袁耀卻已不奈煩,將手一擺,“此戰本公子是主將,你是副將,我意已決,你只需遵令便是,哪來那么多疑問。”
紀靈臉色微微一變,不敢再多說什么,只得撥馬而去,喝令大軍攻城。
號角聲響起,五千淮南軍一字排開,對朐縣形成了自東向西的攻擊態勢。
鼓聲震天而起,蓋過了海潮澎湃聲,大大小小的淮南軍軍陣,開始向朐縣推進。
一場毫無懸念的攻城戰,眼看就要開始。
忽然間,淮南軍的背后,一股塵霧沿著海岸線升起,向著這邊狂襲而來。
開始時袁耀并沒有注意,但當塵土越逼越近,地面也隱隱感覺到隆隆的震動聲,他這才漸漸的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就在袁耀剛打算派斥候去打探一下時,塵霧已頃刻逼近,一支洶洶的騎兵從塵土中撞出,猶如從地府中脫出的幽靈鬼兵一般。
那一面黑色的大旗上,赫然繡著一個“陶”字。
陶商親率鐵騎殺至。
袁耀的臉色陡然驚變,好似見了鬼一般,脫口驚道:“陶商!?他不是在沂水跟呂布對峙嗎,怎么會出現在海邊?”
驚呼之下,袁耀思緒飛轉,驀然間驚醒。
他萬萬沒有想到,陶商竟然敢冒著呂布趁機進攻的風險,親自抽出精銳的騎兵,趕來朐縣來突襲他。
陶商之所以沒有在岸邊設陣,就是因為他沒有帶步兵,只有五百騎兵,單憑這點兵力,根本無法阻擋五千淮南軍登岸。
所以陶商才故意放任袁耀登岸,讓他毫無防備的集中全部兵力攻打朐縣,而這個時候,陶商就可以率騎兵神不知鬼不覺的,貼著海岸線逼近,從背后對袁耀發動進攻。
曠野交戰,步兵將毫無防護的后背暴露給騎兵,實為最致命的危險。
驚醒的袁耀,頭腦一片混亂,已顧不得多想,急是大聲喝令全軍轉身結陣,以迎擊陶軍騎兵。
只是,軍陣已成,這倉促之下,片刻間如何能掉轉方向變陣,士卒們反而彼此推擠,使得陣形短時間內陷入混亂的境地。
短短片刻的混亂,足以致命。
五百鐵騎,已如狂風暴雨般,轉眼間殺至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