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愕然。
她怔在了原地,就那么目瞪口呆的看著宋江,看著這個曾經威風凌凌,狂傲的宣稱要帶著他們做事的公明哥哥,就像是一個被嚇壞了的小孩子似的,趴在那里嚎陶大哭。
體統全無,王者的威嚴氣度,蕩然無存。
簡直是丟人丟到家了,連扈三娘都感到為宋江害臊。
窩囊廢!
此時此刻,扈三娘的腦海中,不由迸現出了這三個字,秀眉間也流露出了厭惡之色。
“大王,你乃一國之王,豈能這樣失態,別哭了。”扈三娘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宋江的肩膀,想要勸勸他。
宋江也不知是喝多了,還是怎么的,突然間就抓住了扈三娘的手,又是摸又是撫,還一個勁的往臉上貼。
做出這樣“輕薄”舉動的同時,宋江嘴里還可憐巴巴的泣道:“三娘啊,你可不知道哥哥心里有多苦,有多害怕啊,哥哥我原本以為自己有天大的能耐,是那陶賊瞎了眼不肯重用我,所以才帶著你們造反,想叫那陶賊瞧瞧我有多厲害,讓他后悔莫及。”
“到現在哥哥我才知道,我就是個屁啊,我要是老老實實做縣丞多好啊,何至于淪落到這般地步,我不想死,哥哥我不想死啊……”
這下,不光是扈三娘,階下的林沖,花榮,甚至是吳用也愕然變色,以不可思議的目光,驚恐的望向了宋江。
他們的宋公明哥哥,竟然把自己視為“屁”,后悔起了起兵造反,公然說出了怕死二字!
一方諸侯,哭哭啼啼跟個女人也就罷了,還如自辱,威嚴何在?尊嚴何在?
“唉——”
吳用等人無可奈何,只能繼續搖頭嘆息,心中忽然產生了跟錯主子的懊悔。
扈三娘卻是又羞又憤,急是奮力把手抽了出來,厲喝一聲:“夠了,不許再哭了!”
她這陡然間一聲厲喝,震到梁上灰塵都跌落幾許,震到宋江嚇了一大跳,身形劇烈一震,哭聲嘎然而止。
扈三娘怒視著他,沉聲道:“大王你好歹乃是一方梟雄,當初我等正是沖著你的英雄氣概,才追隨你起兵反魏,現下你卻哭的跟個娘們兒似的,你將我們置于何地!”
宋江身形是一震再震,吃驚的目光望著眼前這員女將,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個被她視為女流,不堪重任的女將,竟然敢這樣的訓斥于他。
宋江心中頓時生惱火,一身的酒氣也被震散,腦子一清醒,想起方才自己的失態,不由就后悔起來。
連著干咳數聲,宋江才紅著臉,慚愧的自責道:“三娘妹子教訓的是,為兄方才確實是喝多了,一時失態,讓三娘妹子,讓兄弟們見笑了。”
扈三娘厭惡惱火的表情,這才收斂了幾分,一拱手,正色道:“大王,當年勾踐臥薪嘗膽,才能成就霸業,如今大王雖然失了泰山國,但還有我們這些兄弟追隨,還沒到走投無路之時,大王萬不可失了斗志,放棄希望啊。”
宋江也馬上正襟危坐起來,肅然道:“三娘妹子提醒的是,本王已經明白了,不到了最后一刻,本王絕不會服輸,本王要借著孫策之手,跟那陶賊斗到底!”
扈三娘這才松了一口氣,表緒漸漸緩和下來。
冷靜下來的宋江,忽然想起什么,忙問道:“軍師,我們失陷奉高城的消息,按理說早應該傳到了劇縣,他早該派援兵來萊蕪才是,為何還沒有消息?”
“這也是臣奇怪之處。”吳用一臉狐疑道:“先前奉高未破,孫策想借陶賊之手來消耗我們,不肯出兵來援也就罷了,如今奉高已失,他應該很清楚,再不派兵來援,陶賊大軍攻下萊蕪城后,兵鋒就可以暢通無阻直奔劇縣,都到了這危急關頭,他怎么可能還不出兵。”
宋江的拳頭狠狠的砸在了案幾上,惱火的罵道:“孫策這個蠢材,他到底在想什么,難道他真是蠢到看不了不來救本王的后果嗎!”
話音方落,堂外斥候飛奔而入,拱手叫道:“稟大王,南面傳回消息,陶賊已盡起大軍直奔萊蕪,前鋒三萬步騎大軍,離萊蕪城已不到四十里!”
晴天霹靂。
大堂中,宋江一眾君臣,無不是愕然變色,臉上驚懼之意驟生。
陶商的大軍來勢如此之快,已經殺到了四十里外,而孫策本該早就派來的援兵,卻遲遲不見動靜,這小小一座萊蕪,如何能守得下去。
宋江打了一個冷戰,這一次,他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眼看就要被逼到走投無路,離死亡只差一步之遙。
“大王,事不宜遲,當速速派人往劇縣求援,只有孫策大軍來援,我們才有一線生機啊。”驚醒過來的吳用,急是提醒道。
“對對對,得趕緊派人向孫策求援,立刻,馬上!”宋江驚到手都在發抖,哆嗦著提筆定下一道親筆求救信,即使派人去往劇縣。
送走了使者,花榮卻道:“大王,那孫策耽擱了寶貴的發兵時間,即使他收到大王的書信,立刻就發兵來援,這一來一回也得七八天的功夫,眼下陶賊的兵馬卻近在咫尺,就怕以我們現在這點兵力,根本撐不到日軍來援啊。”
宋江身形又是一震,嚇到一屁股跌坐下來,慌到手足無措,嘴里顫聲念叨著:“是啊,該怎么辦,我們該怎么辦才好……”
大堂中,陷入了一片驚慌失措之中。
就在這時,那名躲在角落里文吏,終于站了起來,拱手沉聲道:“大王,事到如今,也只有故伎重施一回了。”
是日黃昏,四萬魏軍進抵萊蕪城外。
陶商立馬城前,鷹目遠望著那旗號殘破的城頭,環掃著空空蕩蕩的四野,英武的臉上揚起了一絲會心的冷笑。
“劉半仙,看來你這道計策果然成功了,孫策果真是被戴宗所騙。”陶商的目光看向了劉基。
劉基笑而不語。
他的計策很簡單,就是利用戴宗日行八百里的神行技,還有曾為宋江部將的身份,搶在宋江的求救使者之前,趕到劇縣,謊稱奉高城仍未陷落,拒絕了孫策發兵來援。
如此一來,陶商的大軍就有至少七八天的時間,從容攻打萊蕪城,一舉把宋江殲滅。
如今孫策既已中計,宋江還蒙在鼓里,在城中苦等著援兵,陶商則率大軍從容進抵城下,只用半日功夫,就完成了對萊蕪城的包圍。
宋江已無路可退,只能困守孤城,陶商則決心不再給他任何機會,這一次,一定要將宋江斬草除根。
當天在完成了圍城后,陶商并沒有急于立刻攻城,畢逆竟將士們從奉高城長途奔襲百里趕到這里,至少也得休整一天,恢復體力之后再攻城不遲。
至于城中的泰山軍,兵馬不過三千余人,斗志已低落之極,再加上城池低矮,陶商相信他足以在孫策的援兵趕到之前,攻破城池,滅了宋江。
這些將士們連日征戰,陶商這個皇帝自也不能虧了他們,便將軍中所帶的所有酒肉,統統都賞于他們,以激勵士氣,準備明日一鼓作氣攻城。
酒肉賞下,營中將士無不歡欣鼓舞,感激陶商恩賞,士氣飛速爆漲。
整個晚上,大營中是酒氣四溢,肉香濃濃,將士們歡歌笑語,盡情的慶祝。
陶商也邀了諸將于皇帳,盡情的豪飲,直到醉到不少人事,次日一早起來時,已是天光大亮。
陶商也很快從片刻的放松中抽回神來,開始巡視諸營,督促將士們做攻城前的最后準備。
午后時分,陶商巡視完了大營,經過南面營門之時,正好瞧見一輛輛驢車,從南面大道而來,正浩浩蕩蕩的開往大營。
那些驢車上所裝的,不是糧米就是果蔬,可謂是滿載而來,而且車上還插著“武”字的旗號。
是武家犒勞將士們的車隊。
“這個武安國,表現的倒是真積極,看來朕沒有看看重用他,這個榜樣是立對了……”陶商微微點頭,嘴角揚起一線滿意的笑容。
舉目再一望,陶商就在車隊中間,瞧見潘金蓮那狐媚,卻不失干練的身形。
此時的她裹著紫色的袍子,正騎著高頭大馬,指揮著家丁把車子趕進營中,幾吹過,搖動她的秀發,甚至動人。
眼下雖已入春,但天氣乍暖還寒,這幾日的氣溫就有些下降,潘金蓮在風中凌亂許久,小臉都凍的有幾分泛紅。
望著風中那一襲倩影,陶商心頭怦然一動,策馬飛奔而上,未等潘金蓮看清時,便伸手將她蠻腰攬住,輕輕一摟,便將她摟到了自己身前。
潘金蓮先是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里,身兒子靠在了陶商的懷中,臉畔頓時泛起一絲暈色,抿嘴淺笑,嬌怨似的道了一聲:“原來是陛下,可真真嚇死金蓮了呢。”
陶商一笑,懷擁著他,縱馬就往大營奔去。
被大魏之皇懷抱著在風中飛馳,潘金蓮自然是開心不已,卻想著還有正事,便嬌聲道:“陛下,我武家獻上的勞軍財貨還沒有清點完呢,陛下還是送我回去吧。”
“武家對朝廷的心意,朕都記在心里了,多少都無所謂,有什么關系,朕可不忍心讓你這嬌滴滴的小姑娘在外面吹風。”陶商馬不停蹄,奔入了大營。
陶商的話看似無意,聽的潘金蓮卻是心中中甜蜜,薄唇邊悄然揚起幾分欣慰的喜色,便不再多說,只將身兒緊緊靠在陶商懷中,任由他奔馳。
她的腦海中,不由就浮現起了當日在奉高時,為陶商沐浴擦背時的曖昧,便以為陶商今天有了興致,準備把那晚的曖昧續接下去。
正當潘金蓮遐思時,前邊出現了劉基的身影,他搖著羽扇向陶商召手,示意停下。
“吁——”
陶商勒住了戰馬,笑問道:“劉半仙,這大冷天的在這里堵著朕,莫非有什么好事?”
“這個……”劉基瞧了瞧陶商和潘金蓮這相擁的架勢,嘴角揚起一抹別有意味的笑,“臣是有事,只怕是擾了陛下和潘……潘小姐的好事。”
潘金蓮臉蛋一紅,便有些難為情,扭開頭來不好意思看劉基。
陶商卻是坦然,只是一笑而已,拂著手中馬鞭道:“行啦,廢話就別說了,說正事吧。”
劉基干咳幾聲,收起笑容,正色道:“適才陛下巡視諸營時,那宋江又派了使者前……前來。”
使者?
陶商想起了諸葛誕。
就在不久前,宋江也曾派了諸葛誕來作使者,想要實施詐降計,結果被自己看破,把諸葛誕一頓暴打。
今日宋江到了這等生死關頭,再次派使者前來,用意是什么,不用想也猜得到。
“宋江這狗賊,這是又想故伎重施了呢。”陶商冷笑道。
這時,懷中的潘金蓮忙是從馬上跳了下來,福身道:“陛下既有正事,金蓮豈好打擾,陛下先去忙吧,金蓮稍后再去向陛下請安。”
說著,潘金蓮福身一禮,留下回眸一笑,便翩然而去。
陶商看著那一襲倩影遠去,腦海之中,不由浮現起了那一晚,潘金蓮給自己擦背時的驚心動魄。
“什么時候那個陰麗華能早點來投奔就好了,不然放著這么一個狐媚的美人,卻不能享受,實在是難受啊……”陶商神色恍惚,心中喃喃自語。
旁邊劉基看出了陶商心思,便笑瞇瞇道:“武家于大魏有……有功,這位潘小姐絕色無雙,跟陛下又那么有緣……緣分,看起來對陛下也已情根深……深種,陛下要是喜歡,納了她為妃便是。”
“知朕者,劉基也……”
陶商在心里給劉基點了個贊,卻又有難言之飲說不出,便笑嘆道:“眼下先滅了宋江,解了青徐之危才是正式,納妃的事兒往后再說。”
說罷,陶商撥馬轉身,揚鞭喝道:“先回大帳去,朕倒看看,哪個吃了豹子膽的家伙,不怕步了諸葛誕的后塵,竟敢給宋江做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