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比賽繼續。
昨天比賽的精彩已經透過報紙在拉斐爾城廣為流傳,人人都知道千年魔法報力壓諸多遠道而來的客人,領跑創意大賽的榜單。
千年魔法報作為一個從帝都起源的機構,自然會被帝都人民當做自己人來看待,一下子贏了這么多對手,所有的帝都人都為報社感到光榮,而且那些對手可都不是什么魚腩隊伍。
羅蘭公會,帝國魔導器匠師的搖籃,影響力僅次于皇家魔法協會,一直視皇家魔法協會為最大對手,也是拉斐爾城最不喜歡的組織之一。
四大魔法公會中另外兩個公會,所羅門協會和阿斯塔法師聯盟,都是有各自特色的老牌公會,在少數區域,影響力甚至超過了皇家魔法協會。
拉斐爾學院聯合拉斐爾城幾大魔法學院,代表帝國學院聯盟出戰,也是帝都人民的驕傲。
圣峰教會和光明教會,分別占據大陸極南和極北兩塊巨大的領土作為教區,是兩個大陸影響力最大的教會,在千年帝國人們印象中,他們強大而神秘。
奧術之環,那更不用,享譽整個大陸的魔法圣殿,無數次證明它的實力。
當然,也有少數人知道查理的來歷,知道千年魔法報勝利背后下的真相,只是他們沒出來,在對外宣揚的時候,沒那么針對奧術之環,防止被人反嗆。
魔法創意大賽的影響力持續擴大,到第二天,大街巷,販夫走卒的窩棚里,上流社會的茶會中,到處談論的都是這個話題,如果不是因為比賽場地設在皇宮內,恐怕會被熱情的帝都人民圍起來。
今天,艾莎身著一套哥特蘿莉式的深紫色長裙,配上純白色的抹胸,抹胸邊緣藏有一朵薔薇,靜悄悄地綻放羞澀,領口和頭飾配有繁復的絲帶,并用蝴蝶結做點綴,尋常女子身上添了那么多零碎飾物,早顯得凌亂了,可這些東西被她打點出來,就感覺錯落有致,平添幾分俏皮的色彩。
她施了一點淡淡的眼影,描了眼線,抹上淡紫色的唇彩,梳了齊劉海,一條馬尾辮扎在腦后,晃蕩個不停,這和她平日里正統的打扮有些大相徑庭,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憂郁和死亡的氣質。
這種黑暗、孤獨、叛逆的風格,呈現在一個素來以乖巧面目示人的瓷娃娃身上,無疑給人以巨大的視覺沖擊。
所以,當她出現在舞臺上時,不光貴族們大片大片地呈現呆滯的狀態,連查爾斯大帝也愣住了。
愣了半天,查爾斯失聲道:“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愛德華,她昨晚在你家過夜吧?”
威爾士親王干咳幾聲,:“是的,殿下在我府上休息,正好我表妹從浮士德帶來一些那邊流行的裝扮,可能殿下比較感興趣吧!”
“你是……楓丹白露?你姑媽的女兒?”
“是的,陛下好記性。”
查爾斯搖搖頭,:“要記住不太容易,你們家老取一些古怪的名字,像千雪、千決還好,本身簡單,而且我們常見面,像楓丹白露這種,我真不知道哪天會忘記她。”
親王報以微笑,:“雖然浮士德是個古都,思維卻不閉塞,具備很大的文化包容性,所以,我們那里生長了各種千奇百怪的藝術,很多特立獨行的藝術家常常跑去住幾年,尋找靈感。
常年和這些人打交道,我家的人多少受到一些影響,像這種名字在我們那邊很常見,但要追溯它的起源恐怕不容易。
要它的內涵,也是有的。
千決,寓意決堤之水的氣勢,千千萬萬,勇不可擋,和這孩子的性格也有點類似;千雪,象征純凈潔白的雪,寓意從里到外的純潔無暇。
不論什么內涵,都傾注了父母對于子女的感情。”
查爾斯大帝微微頷首,表示贊許。
此時,艾莎在舞臺上發聲了,兩人停止了交談。
“可能大家看慣了我過去的樣子,認為我只能穿那些傳統的、優雅的、乖巧的衣服,這會形成一種固定的印象,這個印象非常可怕,它會束縛我的性格。
也許有人會我聳人聽聞,為什么別人對你的印象能改變你的性格?這不合理!
我舉個簡單的例子。
你們看,艾莎公主就是一個溫柔可愛的女孩,她非常的溫和優雅,并且彬彬有禮,她真是皇室風范的典范,不愧為圣君的子嗣。”艾莎刻意用稚嫩嬌柔的語氣,捏聲捏氣道,立刻引發大廳內一陣善意的哄笑聲。
“將皇室的榮譽和我的形象捆綁在一起,這壓力得多大?!為了維持這個形象,我不得不謹慎地留意我的言行,我不能放肆地奔跑,因為那樣非常的不雅觀;我不能騎馬,因為那會傷害身體;我不能經常出門,因為名聲好的姑娘通常養在古堡庭院內。
我甚至不能不穿裙子,因為貴族沒有過先例,清晨我打開衣柜,除了裙子,什么都沒有。
這個不能做,那個也不能做,這就會束縛人的個性,久而久之,當我在這個框架下長大,我就會成為那些穿著美麗的蓬蓬裙,有著纖細的蜂腰,有著性感的美臀,成天無所事事,流連在上流舞會的美麗花瓶。”
聞言,看臺上那些將自己包裹在華麗衣裳下的名媛交際花有些不自在了,這不是在暗諷她們嗎?!
男人發出這樣的論調,無傷大雅,但是女人這么做,嘲笑同類,就有尖酸刻薄的嫌疑。
艾莎繼續娓娓道:“很抱歉,在這里我并不是針對某些人,我不想冒犯你們,我只是為此感到悲傷,因為這個時代束縛了我們,讓前路變得異常狹窄,一個個鮮活美麗的靈魂最終成為男人的附庸,庸庸碌碌地過完一生,多么悲哀!
這時候必須有人站出來,所以,我來了!
并且,幸運的是我并非孤身奮戰,我有一個偉大的父親!
他用寬闊的胸懷給了我一個舞臺,我可以站在這里,展現一種前所未有的形象和姿態,做一些以前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情!我想,我證明了一些事情并非只有男人才能做好!
那么,這個時代是不是也應該給我們這些女孩一些機會呢?”
艾莎停頓下來,整個會場忽然進入一種悄無聲息的狀態中。
隨著一點掌聲起頭,瞬間引爆全場,一些少女甚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神情激動,大聲為艾莎鼓掌,用行動表明支持的態度,狂熱的情緒很快蔓延到異性身上,一些思維開放的青年男子也起立為她鼓掌,對于他們來,這種論調相當新鮮,而且可以看到這些追求命運的新女性很有美麗,很迷人,很值得鼓勵。
最不認同艾莎一番話的人,大多是上年紀的有地位的男人,然而此刻他們卻不得不表達支持的態度,因為艾莎將陛下綁上了她的戰車。
誰也不曾料到,在魔法創意大賽的決賽日,艾莎公主發表了一番爭取女權的誓言,有些思想深度,就連查爾斯大帝也頗為動容,人們無法從陛下臉上讀到什么情緒,只能隱約感覺到,陛下并沒有生氣,反而隱隱透著一股欣賞的味道。
對于那些被提及的姐名媛,原以為艾莎是在嘲諷她們,這樣的調調在上流社會并不罕見,因為一些面首三千的交際花已經讓名媛這個詞蒙上一層貶義的內涵,那些被傷過心、傷過前途,甚至累及命運的男人對于名媛們的態度,深惡痛絕。
見到艾莎的這一面,查理算是重新認識了她,她確實是一個非常有才華、有抱負、有理想的女孩,自己在享受特權的同時,并沒有忘記給同類爭取權益,這可以用偉大來形容,可惜她是女生,不然皇位的繼承權可能沒有懸念。
此刻,坐在查爾斯大帝身邊,威寧躲在陛下的陰影下,眼睛盯著場內的那個焦點,默默吐出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聽得到的話,“幸虧你是個女人!”
查爾斯大帝冷不丁發言道:“威寧,好好看你姐姐,她很有想法,我希望你也能多多思考,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威寧身體微微一顫,被嚇得不輕,生怕內心的陰暗被他父親所察覺,好在他的表演能力很強,將自己的失態掩飾起來。
威寧連連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向姐姐多多請教,向她學習。”
艾莎捧著發燙的臉蛋,:“今天是魔法創意大賽的最后一天,我有些激動,透露了一些心里話,但愿沒有嚇到你們。
之所以選擇在今天發表這個演講,是想讓它作為決賽日的一個引子。因為,我認為創新本身也需要打破舊思維的禁錮,它和我去爭取一些權益是共通的,我謹以我的行動來為魔法創意大賽做一個表率。
最后,祝大家在各自的路上取得令人驚喜的突破!也祝愿魔法創意大賽舉辦完滿收關!”
頓時,看臺上暴起雷鳴般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