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帝都,查理的感受又不相同。
以往,這座充滿政治和人文風情的城市總會從各個角落透出一股優越感,就像一個披著華貴坎肩的老婦人,步履蹣跚,卻從不用正眼瞧外鄉人。
今天,拉斐爾城少了往日傲慢的氣息,處處彌漫著一股焦慮的情緒,拉斐爾人對于政治有著天生的敏感,千年帝國許多宮廷諱事和皇族秘聞大多從他們口中傳出來,而現在,坊間就流傳了一些駭人聽聞的消息,讓他們嚴重感到不安。
平民們惴惴不安,于是,很多人躲在家里,等待真相面世,等待強者維持秩序;貴族們惴惴不安,于是,他們忙著舉辦宴會,抱團取暖。
現在是初夏時光,夜風習習,帶有一絲涼意,正好襯衣配一件輕薄的春裝,這個季節是一年中衣著最顯美的季節,是宴會的好時光。
入夜,城外西方的霞光嬌艷欲滴,城內則是一片燈火通明,街道上車馬如龍,各種規模的晚宴拉開了序幕。
此刻,在某個古堡寬敞的房間內。
華麗的梳鏡前,一雙璀若星河的眼眸正看著鏡中的自己,又長又密的睫毛像扇子一樣開闔,為那雙清澈透亮的美眸增添不少神采,可惜看不到臉,一抹白紗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部位,只能朦朦朧朧看到一個輪廓,可哪怕只是一個輪廓,也讓人驚為天人。
她的身側站著一個漂亮的侍女,侍女發出由衷的感嘆:“小姐,今天你真美啊!要是把面紗摘掉,怕是會讓外面的少年都看傻吧!”
少女松了松后背的束帶,不滿道:“我才不想參加這種宴會吶!無聊,又無趣,而且還要穿這種衣服。”
侍女笑道:“今晚是你的宴會,怎么會無聊呢?我看城內最有才華的幾位少爺都來了吧!那可都是拉斐爾皇家魔法學院的核心魔法學徒,把他們老師的名頭亮出來,要嚇倒一批人!”
“哼哼!掛幾個宮廷魔導師的學徒頭銜就很厲害了嗎?能和奧術之環的法師們相提并論嗎?”
“對!對!我知道小姐以前是奧術之環的學徒,不把皇家魔法學院放在眼里,不過,對我們普通人來說,那都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至于誰更厲害一點,我們也不清楚!”
以侍女可憐的閱歷,她當然不明白皇家魔法學院和奧術之環的真正區別,其實,很多人都弄不清楚兩者的區別,只有她這個在兩所學校都就讀過的學生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區別,當然,她也不會費勁地跟侍女解釋,雖然這是從小伴她一起長大的侍女,父母也漸漸將她和普通的奴仆區分開來。
少女捻起白色的裙擺,擺動幾下,素雅的白裙便如云層一般飄了起來,不得不說,拉斐爾城最頂級裁縫的手藝十分精湛,由他們手工做出來的裙子確實很美,只是胸部勒得有些緊,將完美而充滿韻致的雙峰曲線襯托出來,不過分膨脹,又將少女的青春活力與淡淡青澀演繹得十分動人。
侍女捂嘴笑道:“小姐是去年年底做的量體,可能卡里斯圖大師低估了小姐的成長速度吧!畢竟小姐今年才13歲呀!”
少女臉上浮現一抹暈紅,清叱一聲:“討打!”
侍女笑嘻嘻的,連連告饒,說:“小姐,小姐,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你不能亂動哦!不然妝容就要亂了。”
“那又怎樣?哼!”
“小姐,你要再補妝要花更多的時間,到時候就可能看不到某人了。”
“誰說的?!”少女口里不服,動作卻停了下來。
“嘻嘻!提到這個人,效果真好!我真好奇呀!”
少女則瞪了她一眼。
與此同時,古堡中一扇古老而沉重的青銅大門緩緩開啟,露天的院子里,正在享受餐前茶點的賓客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那扇透著光的大門,大門正對著一條長長的走廊,宴會廳就在走廊盡頭的拐角處。
一身盛裝的威爾士親王挽著他的夫人溫莎公主出現在大門口,做邀請狀,“大家請進吧!晚宴開始了!”
“請瑞恩殿下先行吧!”一人說出一個提議。
“對的,殿下請先行!”其余人紛紛附和。
瑞恩也不推辭,向各方致意一番后,率先踏入那扇大門。
也不怪這群人大拍馬屁,眼前這個年青的胖子是千年皇室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繼承深紅大帝的大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而且多年來,他在臣民心中留下一個沉穩可靠的印象,獲得很多軍政大臣的認可。
相比之下,他的弟弟,第二順位繼承人威寧皇子情況要差一些,雖然威寧在最近半年內表現出相當出色的頭腦和領導力,實力也有很大程度的暴漲,讓不少人對他的看法大為改觀,但畢竟時間太短,而且縱觀瓦格蘭大陸的歷史,后順位挑戰前順位贏的概率非常低,只要瑞恩不犯傻,皇位十有八九屬于他。
唯一一個獲勝的例子發生在五百年前的路易王朝,路易八世以靠后的順位贏得的皇位,不是從他父親手中繼承過來,而是率領著自己的開拓兵團,以一塊伯爵領為根基,一寸一寸土地打下來的,只是稱王之后,延續了路易王朝的國號,繼承路易王朝的歷史。
等瑞恩殿下踏入大門,人們三三兩兩,走了進去。
這次晚宴的規模較大,而這座古堡又不是威爾士親王的常住地,很多族人、管家和奴仆都留在古城浮士德,因此人手嚴重不足,就連千決都被安排了一些事情,而無法招呼自己的朋友。
查理也在賓客之列,他一個人走進去,身邊都沒有交談的朋友,算是人群中最獨特的一個,不免引來一些鄙夷的目光,盡管有人看出他衣品上佳,氣質也相當不凡。
在貴族圈中,衡量地位的一個標準是看你的身邊有什么樣的朋友,如果你的朋友多,則說明你的能力強,如果你的朋友級別高,則說明你的地位高。像查理這種獨行俠,從頭到尾沒人和他攀談,便立刻陷入一種無人搭理的怪圈,越是沒人理,就越沒人理。
幾個艷麗的交際花倒是注意到這個形單影只的英俊少年,有些怦然心動,想上前搭訕,當然只是對他的容貌感興趣而已,礙于宴會還沒開始,大家都沒有聊開,暫時按捺住心思。
晚宴前面的程序比較重要,不能隨意逾越,按慣例,親王會發表一些講話,而且,由于今天的晚宴性質有些特別,因此,可能瑞恩皇子也有話說。
這個宴會在一開始就被賦予了某些特殊的意義,用某些權貴的話來說,今天晚上踏入這扇門的人,都是明天千年帝國的核心圈人,這場宴會無疑是一個無聲的宣告,就像是戰斗開始前的集結號,相同陣營的人會站到一起。
等賓客全部進入,宴會廳的門緩緩關閉,威爾士親王走上廳內的舞臺,開始了他的演講,領結上的魔法小道具,將他的聲音送到大廳的每個角落。
“各位來賓,各位朋友,晚上好,歡迎大家參加我的小女兒千雪的生日宴會……”
生日宴當然是一個噱頭,因為按照瓦格蘭的傳統,13歲生生日并不需要大肆操辦,而且就算操辦宴會,也只會請一些親戚和相熟的朋友,根本不會牽涉到政界和軍界的大佬,而今天來的人不光很多,還擁有一串串令人只抽冷氣的頭銜。
“帝國第一海務大臣五星元帥蘭斯洛特,財政大臣繆斯,樞密院大臣兼貴族議事會領袖塞恩,外交大臣韋伯斯特,內政大臣阿爾法,第九兵團將軍普瑞斯通……
嘖!我的那個乖乖!千年帝國議事閣的大佬來了一大半!這要是天將一顆隕石下來,帝國軍政會陷入至少兩三個月的癱瘓狀態。”有人一邊歷數宴會廳內的大佬們,一邊開著玩笑。
“你個烏鴉嘴,快給我閉上!要讓大佬們聽到了,別說你,你老爹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旁邊的人小聲補充道:“我聽說還有不少大臣想來參加了,只是因為層次不夠而沒有獲得邀請函,不過親王殿下也一一回信安慰他們。”
“親王殿下人好,辦事也是滴水不漏。”
另一邊,人群中一個明艷的少女低聲感嘆:“真厲害!一個生日宴會請來了那么多大佬,我要是有這樣的待遇,哪怕一生只有一次,也是死而無憾了!”
“算了吧!翠西,跟人比爹地的事情還是不要做了,你只會變得更加沮喪!”
翠西美眸一轉,纖纖玉手捂住動人的紅唇,輕笑道:“是的,或許我應該和人比情人!如果今晚可以得手,那還是可以拿出來吹一吹的!”
她的同伴掐她一把,低聲罵道:“死浪蹄子!安分一點,這是一場很重要也很正式的晚宴,可別弄出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出來!”
翠西自嘲地笑了笑,說:“行了!我知道哪些人不能碰,再說了,就算我有這樣的想法,也得他們看得上我呀!像他們這個層次的少爺老爺們,哪會卻年青貌美的女子,我么!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她同伴笑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呀!我跟你說,到他們這個層次,美貌不是最重要的東西,你看,那么多的老寡婦,年老色衰,不一樣有人爬上她們的床?!
為什么?
有一句話說的好,身份是最好的春藥,那些趴在她們身上奮斗的男人肯定在想,我現在正在和某某大公的妻子親密接觸,那感覺是不是很不一般呢?!”
翠西美眸一轉,問:“所以……你想表達什么意思?”
“翠西,你也不差呀!大檢察官莫爾塞夫伯爵之女!也有自己的身份!”
翠西俏臉一紅,低斥一聲:“閉嘴!”
不過,翠西和瑞秋是死黨,并不會因為一兩句粗口而翻臉,很多時候,她們其實很享受彼此之間的坦誠相見,遠比假惺惺的表演要好多了。
很快,兩人又開始咬耳朵。
翠西瞟了瞟不遠處一個孤零零的身影,說道:“其實,我今晚的目標是他!這個菜鳥都沒一個人理,多可憐?姐去送一送溫暖。”
瑞秋順著她的視線瞟了一眼,忍不住狠狠在她胸部掐了一把,說道:“浪蹄子!你的眼光總是那么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