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馬剛說完,血霧如燃燒的火焰一般騰起來,迅速包裹全身,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然后,他提起重斧,追著圖拉楊猛打。
“什么是神孽之子?”回到蘭斯洛特身旁,查理問道。
蘭斯洛特盯著焦灼的戰局,沉吟道:“有傳言說神孽就是神祗的私生子,是神祗與某些邪惡種族結合的產物,是諸神試驗品;也傳言說,神孽是諸神的陰暗面,是神誕生的陣痛中扭曲的神力產物,是凡人不可想象的恐怖。
它們擁有神性的火花,但力量的性質卻不一定是神性,就如你所見的一樣,那股暗紅色的力量絕不是圣峰主神克里茲的神性力量。”
查理接道:“或許吧!只是我們所見到的神性力量就是它的本質嗎?”
從三個神紋中,查理窺探到神術的基本構成其實和魔法類似,都是難以描述的神紋單位,只不過克里茲在創造神術時,做了一些功能性的包裝,我們所見到的圣潔的、和煦的、凈化心靈的光暈,其實都是具備類似功能的神紋單位的渲染,它們的作用是烘托氣氛,而真正起效果的神紋單位不過其中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圣峰教會的神術尤其夸張,神術中所包含的氛圍效果占據其中八成的比例,而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破解的門檻。
“你的看法很獨特,可惜我不懂魔法。”蘭斯洛特用奇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接著說道:“神孽極端邪惡,被世人厭棄,被神祗詛咒,它一旦出現,會引起一個國家,一個世界,甚至一個位面的大恐慌!它會制造殺戮和毀滅,直到將整個位面變成一個黑暗邪惡混亂的世界。”
查理追問:“可是這個克里斯馬并沒有你所描述的那么恐怖啊?”
“所以,他才叫神孽之子啊!他目前應該只具備神孽的體質,還沒有覺醒神孽的力量。”
查理又問:“既然是神孽之子,為什么圣峰教會還會容許他的存在?甚至任命他為審判鎮的高層?”
蘭斯洛特笑了笑,說:“正如我前面所說,神孽和神孽之子是有區別的,至于教會為什么會用他,當然有他們的目的,我們也無從猜測。”
查理點點頭,說:“這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是的,教會經常干這種事情,他們從來不考慮對于民眾的影響。”
“那神孽之子有什么缺陷嗎?或者說,什么力量可以擊敗他?”
蘭斯洛特嘆道:“我不知道!如果有,神孽就不至于那么惡名昭著了。”
查理鍥而不舍地追問:“那教會曾經用什么方法對付過它們?有記載嗎?”
蘭斯洛特裂開嘴笑了,說:“年輕人的思路果然開放,你倒是提醒我了,早在一百多年前,圣鋒教會動用了三支圣教軍圍剿一名神孽,其中包含一名圣子,兩個高階神官團,他們發起十幾次圍剿行動,攪亂了三個教區,誤傷兩千多平民,最終將這名神孽逼到絕境。
然而,就是在絕境中作困獸之斗,這名神孽仍然殺掉了圣子,覆滅了兩個神官團和大半個團的圣教軍,據說,激怒了天國的克里茲,降下神罰,將這名神孽斬殺!”
查理不解道:“既然克里茲的神罰能夠直接斬殺神孽,為什么還讓他造成這么大破壞之后再出手?”
“誰能猜測神祗的想法?”蘭斯洛特聳聳肩,攤開手說:“我不是信徒,不過我了解信徒,也了解他們和他們所信奉神明之間的關系。
用一個通俗的比喻來形容:神祗和信徒的關系,就像是千年帝國皇帝和一頭羊羔的關系,羊羔吃草,奉獻羊毛、羊奶、羊肉和羊骨供人享用,千年皇帝也許會享受這些東西,可他會在意一頭羊羔的感受嗎?”
看到查理欲言又止的模樣,蘭斯洛特說道:“我知道你想說那不是還犧牲了很多為他服務的圣徒嗎?
沒錯!但是圣徒也只不過是高級一點的奴隸而已,勉強脫離了牲畜的范疇,有時候,為了讓奴隸賣力地工作,皇帝陛下會偶爾表現出一些對于奴隸的善意,僅此而已。”
確實是一個非常生動的比喻,讓查理明確了人族在神祗眼中是個什么東西,神祗活得太久,興許已經忘了在他點燃神火,獲得神格之前,曾經做人的那段經歷吧!
從本質上來說,神祗是人類族群中最強大的個體,是現代人的祖先,他們最先利用祖先崇拜獲得信仰之力,發展信徒,最終完成點亮神火,凝聚神格,構建天國的過程,也許是高高在上的時光太漫長,以至于讓他們忘記了自己的出身,開始奴役他的后代。
那真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哀!
查理長嘆一口氣,說道:“好吧!現在還不是討論神祗的時候,元帥,我從你的話里得到一個結論:神孽是可以被神罰消滅的,對吧?”
蘭斯洛特點點頭。
“那意味著神術對神孽有效,對吧?”
“是的,可是我們并沒有神術師?只要不是克里茲的信徒,就無法施放神術,這是一個常識。”
查理微笑道:“元帥忘了我發明的三個復合神紋嗎?”
蘭斯洛特眼睛一亮,笑道:“忘了你們魔法師可以模擬出神術的效果,那應該也是有效的吧!”
問題是那三個神紋都和恢復相關,不是攻擊手段,真正有沒有效果只有查理自己知道。
就在兩人交談時,戰場中央的戰局逐漸明朗。
克里斯馬單手持重斧,斧刃嵌入十噸錘的精鋼錘柄上,十噸錘被兩只手臂托住,下方正是精疲力盡的圖拉揚,高強度的對戰耗盡了他的體能,以至于連托起兩把兵器都成了沉重的負擔。
相比之下,克里斯馬雖然汗流浹背,微微氣喘,但狀態仍然飽滿,體能還有非常大的富余,從大戰開始他就是這樣,兩人打了近千個回合,他還是這樣,難道神孽之子的體能無窮無盡嗎?這是徘徊在無數觀眾腦海中的疑問,也是圖拉揚的疑問。
克里斯馬用威嚴的語氣說道:“跪下!宣誓向主神克里茲效忠,我放你一條生路,還可以保薦你成為審判鎮的使徒!”
末了,克里斯馬又補充道:“審判鎮只有七名使徒,其中五個已經失蹤,剩兩人,地位僅次于審判鎮裁決者,也就是你們口中的三巨頭,你和你的家族都會受到非常優渥的款待,享受十倍于你在千年帝國的待遇,只要你愿意為克里茲大人效力。”
“呸!”圖拉揚吐出一口唾沫,鄙夷道:“與其趴著做狗,我寧愿躺著做人。”
“看來你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答應的后果,就是被我的重斧肢解成一堆碎塊,靈魂永遠沒有安身之所!”
沒等克里斯馬動作,圖拉揚奮力推開重斧,翻滾到一旁,順勢一砸,十噸錘砸倒一個在旁邊觀戰的圣輝騎士,他用這個動作證明,即使他沒了力氣,也可以輕易捶殺低等級的戰士,像他們這個層次的戰斗,只有達到級別的人才有參與的資格。
克里斯馬輕哼一聲,側身,踏一步,重斧帶出一輪深紅色的弧線,這速度已讓他的目標無從躲避,圖拉揚奮力下捶,迎擊斧頭。
十噸錘被巨力撞擊,脫手飛了出去。
“住手!”場外蘭斯洛特雙目圓睜,發出振聾發聵的怒吼。
克里斯馬回手順劈,從圖拉揚右肩劈下去,連帶著兩條架起的手臂,一路砍下來,干凈利落,場外那聲怒吼絲毫沒有影響到他流暢的動作。
黎明領主偉岸的身軀忽的頓住,仿佛被抽干的全身的力氣,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仿佛剎那光華,又仿佛百年光景,圖拉揚的右肩和脖子錯開,整個人一分為二,血液夾雜著內臟的碎塊散落一地,匯集成一灘血池。
忽然,戰場陷入莫名的沉寂之中,殷紅的英雄之血倒映在每個人的眼中,那么璀璨,又那么落寞。
又一個偉大的巔峰武士隕落,瓦格蘭人族痛失一面旗幟,仿佛有什么東西無聲無息地破碎了,仔細捕捉,又捉摸不透。
在艾莎陛下心中,千年帝國牢不可破的印象被那一斧碾碎,給她的打擊不亞于深紅大帝的隕落,她第一次感到慌亂,感到這個帝國變得殘破不堪,變得搖搖欲墜,可她不想成為一個亡國之君啊!那勢必是查爾斯家族的罪人,這個負擔壓在她心口,好難承受!
艾莎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忽然脫離,往前傾倒,被侍女及時發現,慌忙將她扶到座椅上,又去喊皇家醫師。
艾莎掙扎著坐起來,緊緊抓住威爾士親王的手臂,無助地問:“姑父,我們還守得住嗎?”
威爾士親王緊皺著眉頭,說:“前方還有蘭斯洛特,相信他!就算沒了他,還有我,血獅親王!我們千年人決不妥協!”
聞言,艾莎為之動容,她坐直了身體,目光恢復平靜,轉投向戰場。
是的,千年人決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