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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隊行至第九日,已橫跨南北,走了9000里地。
其時正值夏末,北方天氣是白天熱,晚上轉冷。
這晚在界山腳底安棚下營,背靠山壁遮擋冷風。
由于冷,謝宮寶在棚子里翻來覆去睡不著。
屠嬌嬌蓋著一席薄薄毯子,勉強入睡。
但她沒有睡著,莫名其妙的連發哼聲。
謝宮寶問:“你怎么還沒睡著?”
屠嬌嬌氣呼呼道:“是啊,你當然想我睡著了,等我睡著了,她就來抱你。她現在不抱你,你都睡不著了,是不是?哼,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比我大了四歲嗎,等我十七了,肯定比她好看一百倍。”
謝宮寶臉上一紅,說道:“亂講,她是沒地方睡覺。”
屠嬌嬌把手指向簾門,氣得兩眼發直:“你到外面看看天色去,這都什么時辰了,她怎么沒來?沒地方睡覺,你騙鬼吧。”
謝宮寶不愿跟她扯這些說不清的閑事:“小丫頭知道什么,你睡你的。”
屠嬌嬌扭著身子,蹬起腿來踹了他一腳:“你討厭!以后不準你叫我小丫頭了!”
“好好睡,別沒玩沒了的。”謝宮寶怕了她,索性掀簾出去,不跟她糾纏了。
也不知為何,今晚他空蕩蕩的,硬就不想睡覺。此時此刻他有些期盼,干望著黑處。可是望著望著又覺得自己很可笑,他怎么可以對白駱衣產生依賴呢,難道真讓屠嬌嬌說準了?這念頭到了這兒,又感覺女人真可怕,害得他心緒不定。——排除雜念,感覺好冷,見棚外還燃著幾堆火星,便想生堆篝火去去寒氣。
他哆著身子,輕手輕腳的到山邊撿了好多柴火。
可是當他抱著柴打算回來生火時,無意間聽到有人說話。
說話聲是從馬擒龍的布棚里傳出的,而從聲音判斷答話的正是馬擒龍和白駱衣。——謝宮寶沒想偷聽,準備離開,但聽了兩句,頓時傻傻僵住。首先是馬擒龍的聲音傳入他耳:
“表妹,今晚你好賣力喲,是不是這幾天讓那小子惹得浴火焚燒了?”
“你還說,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讓那野小子占便宜呢。”
“好了好了,表哥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對表哥的好,我都記在心里的,只要拿到五彩靈蛋,就是奇功一件,到時候納蘭教主一定會把《末法真經》借我賞閱,只要習得當中一技半技,那表哥的修為可就一躍千里了。”
“你就只顧你自己,什么時候顧過我了。”
“我怎么不顧你了,這幾天你去哄那小子,我就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就怕那小子得寸進尺欺負到你。不過,還是你有辦法,哄得他團團轉,不僅沒吃什么虧,還一問就問清楚了。呵呵,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五彩靈蛋居然跟這野小子有關,我還以為軒仙流已經得手了呢,看來他們也是白忙活一場。”
“可惜那小子嘴巴太嚴了,我怎么哄也哄不動他。”
“沒關系,等到了野拂碑林,我每天扒他一層皮,不怕他不招。”
聽到這兒,謝宮寶只覺天崩地裂,心碎了一地。
什么無始終者非君子,什么姐啊弟,全是欺騙。
他堅毅少哭,此時傷心已極,愧恨得流下淚來。
值此危難之際,他不敢愚蠢的聽下去。
回到棚里,叫醒屠嬌嬌:“快起來,跟我走。”
看他臉上惶恐,屠嬌嬌問:“你怎么了?”
“別問了,趕緊的。”謝宮寶大急,這九天來竟是與狼為伍,真是越想越可怕。他也不等屠嬌嬌梳理,拉上她就往外逃,輕手輕腳的摸到山邊,沿著一條小道狂奔上山。
這界山橫跨東西三千余里,與海相接。
從南往北縱深也有五百里,山脈起伏,大得難以想象。
這個時節,大山蒼翠正茂,夜晚樹影飄曳處時有獸吼,十分的恐怖。謝宮寶哪會在意山精野獸,領著屠嬌嬌上了山便撒開腿來一直跑,足足翻了兩座山才敢癱坐地上休息。——屠嬌嬌心眼活泛,猜到一些,走過來體貼的給他擦汗:“你怎么想著跑了?是不是她跟你使壞了?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謝宮寶恥于前事,條件反射喝了一句:“夠了!別再提她了!”
屠嬌嬌跺腳怒哼,拿羊脂玉簫打草:“你沖我吼什么,我又沒跟你使壞!”
謝宮寶忽覺人累心也累,說道:“別斗嘴了,讓我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好,那你躺我腿上休息。”屠嬌嬌嘴上抹笑,坐在地上拍拍大腿。
謝宮寶不想理她,抱著腿,好不凄苦的看著月亮。——他睹月思鄉,心里一片凄涼。滅族之災不遠,族長、師兄究竟有沒有逃脫扼殺?雖說家已不在,但鄉情仍濃,如今離家萬里,北域之上,只有這輪明月是熟悉的,可把思鄉之心寄予。
屠嬌嬌見他不搭理自己,伸手掐他的腰:“她的腿你就喜歡躺,我……我恨死你了!”
謝宮寶揉了揉被掐疼的腰,瞪起眼珠子看著她。
忽然感覺屠嬌嬌跟月亮一樣,有著家鄉的熟悉。
可不就是,一路走來,從南到北唯一不變的就是月亮的光和屠嬌嬌的心意。她們相依為命,心連著心,命連著命,豈能用熟悉二字概括。有此一感,謝宮寶本來要發火的,此時目光轉柔:“休息好了,就走吧。”
屠嬌嬌搭著他的肩膀,跳上背去:“我沒力氣了,你背我。”
如此又行了十余里,到天亮時分讓一條無底深淵擋住去路。
那深淵飄著一層厚厚的白霧,長寬約莫數十丈,難望邊際。她們修為淺薄,自然邁不過去,沿著深淵一路繞行,趟過一片松林,又來到一處陡坡。
那坡上堆著一座孤墳,有些陰森。
正要上前,只見屠嬌嬌往上一直:“哎呀!有鬼!”
謝宮寶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墳前站著一個白影,如鬼如魅的看著可怕。謝宮寶強作鎮定:“天快亮透了,哪里來的鬼,只管走,別怕。”牽著屠嬌嬌一步一慎的走著,走到近處,端眼再看,那白影不是別個,卻是鄒奇。
兩人面面相覷,均想,他怎么在這兒?
心里打鼓,不敢遲疑,兜著快步從鄒奇身邊擦過。
然而,鄒奇根本不搭理她們,盯著墓碑,哀念著:
十年恍一夢,奉命盜真經;
北冥存知己,琴簫點仙姻。
天下風云起,鬼差勾妻魂;
駕羽回軒仙,提劍殺一人。
聽到這首詩,屠嬌嬌咦了一聲,往碑上望了望。
只見墓碑所書,乃是“白繼文、方熙弱之墓”。
屠嬌嬌看著墓碑好像看見親人似的,頓時鼻子一酸,抹淚大哭:“白叔叔,方姨,原來是你們啊!”也不顧鄒奇在側,哭著哭著撲在墓前:“叔……叔叔在世的時候,每天都要提起你們,現在他也死了,你們見著他了嗎?你們要是聽到我說話了,那請你們告訴叔叔,就說……就說嬌嬌想他了,嗚嗚嗚。”
謝宮寶沒料到她會失控,上前攙起她就走。
鄒奇這頭皺了皺眉,臉上泛起疑色,問:“小姑娘,你跟我白師叔有關系么?”
謝宮寶暗示屠嬌嬌莫要作答,攙著她越走越快。
經過白駱衣一事,謝宮寶再也不敢輕信于人。盡管他對鄒奇頗有好感,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況他還對軒仙流心存戒備,這會兒最好不要搭上話,否則禍自口出,生死就系于他人之手了。——逃也似的快步走時,突然聽到有人喊話:“少主,小姐!她們在哪兒!”
謝宮寶回頭瞥看,遠處山邊奔來一彪人馬。
領頭的不是別個,正是白駱衣和馬擒龍。
謝宮寶大驚失色,急喊:“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