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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香消玉殞,這一刻放佛時間停止。
謝宮寶摟住小蝶,一動不動默想著,初見她時,她還是個山間村民,任人辱殺;或許她的一生并不耀眼,但生命終結之時卻有情有義,大放異彩。以往謝宮寶高高在上,仰的是日月光輝,交的是一方霸主,即使低頭,也難見小蝶微微之光;現時,俯瞻尸體,猶日月輝盡,像老友隕墜,令他好不悲疼。
墻角邊,那道人卷縮著,全身發抖,不敢出聲。
確定謝宮寶發呆,遂忍著背上刺疼,爬去洞口。
謝宮寶發呆不假,但眼卻不瞎,喝道:“站住!埋完尸體再走不遲。”
那道人大喜,噗通跪倒:“這么說,上仙不殺我了?謝……謝上仙不殺之恩。其實……其實小人沒想殺她,您瞧我背上這傷,是她先動手刺我的,小人只是自保反擊,卻沒想……卻沒想她就……她就這樣了。”
謝宮寶怒眼一瞪:“刨坑埋尸!”
“是是是,小人這就刨。”
那道人跌跌撞撞爬起,尋了一處泥土松軟之地徒手扒了起來。他怕死之極,不管背后傷口多疼,流了多少血,刨坑竟是頃刻完成,把一雙手刨得鮮血淋漓。刨完之后,他俯首侍立,哆哆嗦嗦的不敢亂動。
謝宮寶將小蝶埋好,隨后劍指道人:“把衣服脫了。”
那道人愣了一愣,趕忙傻傻賠笑,卸下道袍。
謝宮寶拿過道袍,又道:“給她磕三個響頭!”
“只要上仙繞我,我磕十個都行。”那道人跪下連連磕頭。
謝宮寶只等他磕完三個,手起劍落,噗聲砍了那道人的腦袋。而后,拿頭做祭擺在墳頭,就這么坐到天亮,估摸著黑虎山那邊派來的人已至,這才披上道袍,攀崖而上。——爬上棧道,俯望幽谷,底下蒙著一層晨霧,雖看不太清,卻能聽見咯噠咯噠的蹄聲遠遠踏去。
他猜,必是黑虎山來的人押著人票子走了。
于是,趁霧正濃,飛巖走壁繞過幽谷追去。
追過一段,瞧見不遠峽道之內浩浩蕩蕩走著一彪人馬。當下更不遲疑,悄悄從崖上跳下,借草木晨霧做掩慢慢靠近,然后趁后方看押之人一不留神梭進了人票子里。他把自己弄得披頭散發,抓住綁人的長繩,就這樣當起人票子隨隊緩緩進發。
一眾走到二十里遇一關卡。
后行二十里又有關卡霸道。
每個關卡都需持手令方肯放行,真個是戒備森嚴。
走完五十里峽道,忽見一山,黑石堆立,狀如睡虎,山前修有石梯直通山腰,山腰上屋宇連毗,略百間之多;屋與屋之間設有崗哨,這些崗哨并不做士卒打扮,卻個個手持鐵戟,頗具威武。
謝宮寶隨隊行至山腰,又被押上了山澗小道。
走到后山深處,見一巨洞,洞口有數十哨崗。
那押送的百十人將人票子交給哨崗,便即縱騎離開。
謝宮寶就趁交接時這點混亂,把身一滾,閃進樹叢。之后,伏于草間,窺視洞口,他看見那洞口冒著淡淡冰霧,洞口邊沿也結著一層薄薄的冰霜。謝宮寶就納悶了,但凡山洞必是冬暖夏涼,這兒何以違背常理?他原想進去看看,可是進去容易,出來不被發現幾無可能。待得人票子被押解進洞,他也悄悄退開,到密林深處尋一大樹,臥枝而眠。
如此睡到天黑,又鉆出樹林,跳上屋宇廈頂。
此行,他目的有二,其一黑虎山設置隱秘,行蹤詭異,他想探查這里究竟隱藏著什么驚天秘密;其二顏羽族人口有三十余萬,比烝鮮族足足多出兩倍,而曲池欺主攝政,表面作威做大,實際未必能夠統領全局,因此勢力分布必然復雜,近來探知,也確實如此,所以謝宮寶不敢百分百確定這個地方是曲池的勢力范圍,他得親眼見證,方敢下定結論,保不齊是哪個不服曲池的隱藏勢力在此蓄養兵力也說不定。
他在屋頂縱來跳去,揭瓦窺看,果然有所收獲。
偷看了十余間房,別個他不認識,卻認出一人。
此人曾在千冢嶺熊木聰處看家護院,正
是莊護衛。但看他在屋里擺了一桌酒菜,一邊喝酒一邊嘆息,但酒喝三杯即止,然后將壺中余酒灌入竹筒之內,接著又將桌上燒餅肉食倒進布袋,最后把竹筒和布袋揣入懷中,便徑自出門。
謝宮寶奇道:“這人行為好怪,追去瞧瞧。”
當即遠遠跟在莊護衛身后,來到后山巨洞。
那莊護衛跟哨崗攀談數句,揮揮手進洞去了,過一會兒出來又跟哨崗談笑幾句,這才又原路返回。謝宮寶一路看著,暗暗稱奇,瞧莊護衛鬼鬼祟祟的樣子,一定是到山洞里面給人送酒送飯去了,這洞中究竟有什么人值得他如此作為?正猜疑不下,忽見莊護衛停下步子,朝四周荒林瞅了瞅,輕喊:“謝宮寶謝掌觀,你在哪兒呢?”
這一叫喚,只把謝宮寶嚇了一大跳。
謝宮寶隱藏甚好,不可能被人發現。
可莊護衛明明在叫他,這是為什么?
謝宮寶心里發毛,怕他驚動別人,心想既然發現我了,你可就活不成了。拔劍正要從黑處縱出,這時走來一隊巡邏小隊,那隊人馬跟莊護衛迎面撞上,有人喊話:“莊護衛,原來你這里啊,剛剛主上在找你呢,你快去吧。”
“嗯,知道了,你們去巡邏吧。”
莊護衛把巡邏小隊支開,昂頭背手也走了。
謝宮寶發現莊護衛走時,刻意丟下一件物事。待到道上沒人了,他從黑處悄悄爬出,將那物事撿起來一看,卻是一件玉佩,這玉佩雕工精細,以龍騰虎躍為圖騰,其上有個小缺口,他拿在手上翻看著,愕道:“這不是師兄的隨身玉佩嗎?怎么……怎么在他手上?他刻意丟給我,是什么意思?”
怔了片刻,察覺事情詭異。
于是揣好玉佩,追趕上去。
不料追出山林,前面屋前屋后又是崗哨又是燈火,他沒敢再追。眼看莊護衛閃進一屋,他沒別法,只得又躍上屋頂,揭瓦窺看。那屋子里頭燈火撲閃,除了莊護衛,還有一個搖動扇面的翩翩公子,竟是嚴松。謝宮寶心里打了個哈哈,暗道:“搞了半天,這個主上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