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三人你看我看你,暗暗吐氣。ωδ
嚴松和老婦的對話內容可謂驚天動地,誰會料到曲池和嚴松居然是父子關系,倘非經由嚴松之口說出,這則消息說什么也沒人相信;除了曲池和嚴松的這層不為外人知曉的大秘密之外,草三字就更是令人驚悚了。
她們讀過《大荒經》,此經記載過這種邪草。
經上說,南疆有草,寄尸生長,散奇香而,名曰草。
可是顏羽一族的族史又有明確的記錄,說一千年前九幽之亂過后,草染上魔氣,繁殖速度驚人,流毒極廣,最后讓余任天和余孝天兄弟二人焚之一炬了。
她們不明白,草絕種,何以又在此間出現?
但是可以肯定,體虛力乏的癥狀必跟此草有關。
而這老婦自稱配制香料,也必定就是秦香玉了。
柳三娘吻了吻手指,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三人屏住呼吸,湊到窗紙破處又偷看起來。
廂房里,一只飛蛾在大紅燈罩里撲閃撲閃。
嚴松直直挺挺的杵在那兒,盼秦香玉作答。
而秦香玉神情哀傷,看著燈罩里的蛾影,看了一會兒,把身后的兩名青衣女子打發走了,方才悠悠說道:你都長這么大了,有些事也不該瞞你了。記得是你八歲那年吧,我去仙堂尋你,途中遇到幾個打劫的流寇,廝打過程中我雖殺了流寇,自己也受了重傷,奄奄一息之際我連走帶爬到了仙堂門口,卻被曲池攔住,那時我已經不行了,我求他讓我見你最后一面,他好狠心居然不肯,我氣急攻心,就死了。
嚴松失聲道:娘,您您說笑的吧?
秦香玉苦聲道:生死之事,豈能說笑。不過曲池還算有點良心,他想盡一切辦法救我,但始終沒有救活,最后他把仙堂秘密珍藏的唯一一顆草的種子喂我吃了,當晚把我埋在后山,十天后草發芽長出,我才復活。
嚴松怔怔的坐回椅上,愣了半晌,說道:只聽說草寄尸生長,沒聽說它有起死回生之妙啊?
秦香玉哀哀笑道:是啊,草寄尸生長,吸髓吸血,又豈能救人,何況世間本就沒有起死回生之術,所以我雖復活,卻已非人。當日我怨恨曲池,死時含怨,就是這口怨氣保住我魂體不滅,草在我體內生根發芽,觸我魂體,我才活了過來。可是活過來之后,我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堆皮骨,需要每天吸食人血,啃食骨髓,才能維持人樣。
嚴松干吞了一口口水:這太太不可思議了。
秦香玉斂了斂色,問:說了這么多,你還要草嗎?
嚴松抹了一把額汗,起身拜了拜,正色道:不是兒子非要不可,實在是形勢逼人,我軍能不能反敗為勝,就全靠草了,倘若我軍一敗涂地,帝季也不會放過我們一家大小,我也是為了這個家著想。所以,我覺著,您跟師傅之間終歸是家恨,您看您能不能先擱置擱置,大戰在即,此時應該一致對外。可要真像您說的那樣,那兒子也也不敢要了。
秦香玉眉頭微擠,邃目看他:合計我說的話,你是一個字也沒信。
嚴松持扇彎腰又拜了拜,笑道:娘說的話,做兒子的豈敢不信,我想,您必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以致于真真假假,您都分不清了。娘,不如您先讓我看看草,看完再議,您看行不行?
秦香玉冷哼一聲,臉色微沉:跟你那死鬼爹什么不好學,偏要學他虛情假意,不信就不信,還跟我弄什么虛說什么假。好了,我乏了,你也歇著去吧。
嚴松吞吞吐吐:這草?
不等他話盡,秦香玉輕斥:草是那么好看的么,這是要死人的!你去歇著吧,容我好好想想。
那好吧,您歇息。嚴松不敢多言,躬身退下,開門去了。
后窗,柳三娘三個聽到秦香玉自曝生死之謎,也是半信半疑。
不過,此番嚴松到葬花谷的目的卻是聽得明明白白,倘若讓他取走草,城防軍勢必被奇香所迷,屆時曲池率兵掩殺,那還得了。柳三娘想想不覺一陣后怕,她輕輕揮手,三人悄悄退到樹下,柳三娘便道:姚總管,看來今晚我們來對了。
姚總管朝天拱手:這是上天庇佑,才讓我等聽到。
柳三娘點點頭:在我看來,香料的配方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沒有什么事比毀了草更急迫的了。姚總管,我猜天亮之后姓秦的老妖婆子肯定會把草交給嚴松,到時我們恐怕沒有下手的機會,與其這樣,我看不如就趁現在擒了姓秦的老妖婆子,然后逼她說出草的下落,她若不說,我就放一把火,咱們抓了她趁亂從正門逃走。
姚總管想了想,道:事到如今,好像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兩人商量好了,易云卻不同意,他道:柳姑娘,我師弟師妹還不知道關在哪兒呢,你一把火,豈不連她們也燒死了,這事不能這么辦,兩位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
柳三娘不由火大:我想怎么辦就怎么辦,你管我!
姚總管拍打柳三娘的肩頭,沖她搖了搖頭,而后朝易云賠笑:我家小姐就是這脾氣,上仙不要見怪,您看,現在天還沒亮,不如我們三個分頭去找,這地方也不算大,我就不信找不著。
易云拱了拱手:那就煩勞兩位了。
三人計議方定,正要分頭去找,只見院子后面一條樹蔭小道走來一人。三人趕忙趴倒,待那人走的近了,姚總管和柳三娘卻是一驚,異口同聲輕喊:莊護衛!——那人舉止相貌可不就是莊護衛嗎,但他沒有聽見喊聲,繞著小道去得遠了。
姚總管道:我上去攔住他,你們后面跟上。
說時,輕提腳步追上莊護衛,將其拉入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