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白鹿寒(愛ài)面子,純屬一廂(情qíng)愿。
顏仙兒是什么人,她(性性)(情qíng)寡淡,于己無關之事素來都漠不關心,她又怎會專程去看白鹿寒的笑話。可以這么說,今(日rì)哪怕白駝山莊全體((嫖piáo)piáo)娼跟她撞上,她也毫不在意,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何況還只是一人((嫖piáo)piáo)宿花柳。
其實顏仙兒之所以跟來白駝山莊,全因迷惘而至。
因為今早發生之事與她境遇相似,她想看個結局。
在顏仙兒看來,柳一飛因風塵女子而休妻,就好像謝宮寶因方思弱冷落于她是一樣的,她很迷惘,一直都沒有辦法解開自己的死結,她覺著自己和紅綿都處于相同的位置,所以她想看看紅綿是如何爭取權益的?
當紅綿帶著藍采禾過來興師問罪,她好像明白了。
只有依托師門,她才能得到更多屬于自己的東西。
她仿有死而復活之感,認為自己不能再回陵墓了。
同時,她也覺著不能回宗族,因為宗族信奉的是謝宮寶,沒人可以幫她。
想通此節,顏仙兒才悄悄退出白駝山莊,當即駕羽北上,往軒仙流飛去。
她歸心似箭,一路晝飛夜行,不曾停歇,飛回到軒仙流山下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她沒做停留,繼續摸黑上山,當淌過魔嶺雪山之時,在含星峰與雪山的分界線看到一個凍僵的女子躺在雪線之內。
這女子只差一步就邁過雪山了,卻因(身shēn)體不支而凍僵。
顏仙兒出于救人的目的將這女子裹起帶上了含星峰。
含星峰是軒仙流的大門,也是掌門一脈的修煉道場,這里平素戒備森嚴,(日rì)夜有人把守巡邏。顏仙兒久無消息,這回突然回山,巡邏把守的師兄們都高興壞了,看到顏仙兒背著一個凍僵的女子,有人認出那女子容貌,驚道:“哎呀,這不是紅綿姑娘嗎!仙兒師妹,她……她怎么?”
顏仙兒道:“這姑娘是我在雪山上撿的。”
那人道:“得虧給師妹撞上,否則她還不得凍死。哦,仙兒師妹,還得勞你的駕把紅綿姑娘送去迎賓閣,最好給她輸些真氣救一救她,我去把鄒師兄叫來。”
待那人去后,顏仙兒依言把紅綿帶到迎賓閣。
然后選一客房,將紅綿安置于榻,輸氣救治。
只輸氣片刻,紅綿體溫恢復,便已沒了大礙。
再過一會兒,鄒奇敲了一下房門走進屋來,他看了一眼昏睡在(床床)上的紅綿,見其臉色紅潤,料知無事,于是跟顏仙兒笑道:“仙兒師妹,辛苦你了,你一路奔勞想必累了,快回去休息吧,這里我看著便好。”
顏仙兒不咸不淡的點點頭:“那我回去了。”
其時已至深夜,軒仙流各山各觀都已歇息。
回到雙子峰禮司觀,只有門前兩座燈塔亮著燈,而各院各屋都黑燈瞎火的,顏仙兒知道師姐們都睡了,她在禮司觀門口停步,左觀右看,一陣感傷。她想,沒了師傅,禮司觀還是禮司觀嗎?
她要推門進去,發現大門虛掩,門內好像有人說話。
顏仙兒心道:“這都幾更天了,居然還有人沒睡覺?”
她索(性性)把虛掩的門使勁推開,邁了進去,瞥眼間,看見庭院樹下好像坐著一對男女,那對男女也瞧見她了,那男的喊了聲:“啊呀!這下麻煩大了!”拍拍(屁pì)股,唰的一聲,縱上屋頂逃去無蹤。而那女的慌慌張張站起,顯得無比尷尬忸怩,但看清來人是顏仙兒,她立時喜叫:“仙兒師妹,是……是你!你……你回來了!”
歡喜之余,這女的往前沖了兩步。
月光照耀下,卻是一張熟悉的臉。
沒錯,此女波大微胖,正是云水瑤。
顏仙兒沒有接話,瞅著屋頂,問:“剛逃走的是老七師兄吧?”
云水瑤臉泛紅暈,尷尬著笑了笑,沒好意思答話,繼而轉移話題:“師妹,你失蹤半年,都去哪里了?咱禮司觀群龍無首,都盼著你回來繼任掌觀呢,往后你可不能不聲不響就走,師傅留下的基業不能荒廢在我們手中。”
顏仙兒皮笑(肉肉)不笑:“知道了,師姐。”
云水瑤喜笑:“好了不在這里說了,師妹回山可是大事,我去把人都叫醒,咱們抄幾個小菜,溫幾壺小酒,邊吃邊說。”她叫顏仙兒后院涼亭里稍候,然后去把一干師妹都叫醒了,禮司觀一眾得知顏仙兒回山,自是驚喜不已。
這一晚,眾仙子喝酒吃(肉肉),聊到天亮才散。
沒等顏仙兒休息,徐真來訪,說了會兒話。
之后秋道仁又派人傳召顏仙兒過去敘話。
顏仙兒應召來到迋升(殿diàn)向秋道仁、王忠殊、谷蒼永一一見禮,秋道仁跟她說,既是回山,擇(日rì)便舉行繼任大典吧。顏仙兒感念師傅死的冤,只肯做個代掌觀,不肯即刻繼任,她說師傅大仇未報,焉能坐享其位,等報了師傅之仇,再((操cāo)cāo)辦大典不遲。
雖說只是代掌禮司觀,卻也享配金絲翠冠,紫紗道袍。
雖說無典無樂,趨于平淡,禮司觀上下卻((操cāo)cāo)辦著喜宴。
各峰各觀都派人送來賀禮,鄒奇帶著紅綿趕來祝賀。
鄒奇和紅綿來時,天色已昏,喜宴早已撤去,顏仙兒請她們在大堂坐定,以茶水招待。紅綿見到顏仙兒,先是一愣,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靜美的女子,靜得如隆冬里的夜,美得像清晨的朝霞,她愣了片刻,沖顏仙兒笑道:“姐姐真好看,我聽說昨天晚上是姐姐救的我,我過來是想跟你道聲謝的。”
顏仙兒向來不茍言笑,加上經過感(情qíng)挫傷,(性性)(情qíng)悄變,變得更加寡淡,面對紅綿的答謝,她只淡淡回道:“小事一樁,何須言謝。”
紅綿高興,沒在意她淡淡的口吻,繼續笑道:“當然要謝,往后少不得還要跟姐姐多多走動呢。對了,我聽鄒大哥說,姐姐早就嫁給謝宮寶了是不是?姐姐這么好看,謝宮寶真有福氣。”
她只顧撿好聽的說,卻不知道“謝宮寶”三字已成顏仙兒的(禁jìn)忌。
故此,顏仙兒聽罷她話,失控瞋怒:“在我面前別提謝宮寶!”
紅綿一下子蒙了,滿腔的(熱rè)(情qíng)瞬時被澆滅。
鄒奇輕哈一聲,跟紅綿說道:“別見怪,她可不是說你,她在跟某人慪氣呢,好了,賀也祝了,謝也說了,我們走吧。師妹,明天是校場比試,你們禮司觀得好好準備才好,我知道你喜歡安靜,這廂就告辭了。”
顏仙兒起(身shēn)迎送,問:“校場比試?為何要比試?”
鄒奇止步門前,豪笑道:“我不敢說,怕你發火。”
顏仙兒道:“你別拿我打趣,其實我也不愿發火。”
鄒奇斂了斂笑,正色道:“那我再坐一會兒,跟你說說。”
他招呼紅綿回步,等紅綿坐好,他倚旁坐下,不急不緩的把校場比試的事由跟顏仙兒說了。——原來熊木巖在覺閻沙壁遭遇謝宮寶之后,恐謝宮寶有劫難,回程路上特意去了一趟龍涎寺,將謝宮寶深入沙壁之事跟空寂大師說了,當時空寂派空相前往沙壁勘察,雖沒找著謝宮寶,卻發現戈壁沙漠有片林子,空相認定這林子是醉心猿變化所致,所以他懷疑白繼文并沒有過世,謝宮寶深入沙壁,八成是為了求見師傅。
有此發現,三位枯佛認為不該欺瞞軒仙流。
因此,龍涎寺一方才派來信使趕來傳信。
秋道仁得信之后,糾結難下,不知該不該前往覺閻沙壁尋找白繼文?去找吧,又怕白繼文不肯相見;不去找吧,五行靈獸納蘭圖霸已得其四,禍患漸生,此時正需白繼文襄助。他思索再三,最后決定舉行一個校場比試,從各峰各觀中挑選四名修為最高的弟子前往覺閻沙壁,只有這樣,白繼文或許才肯相見。
顏仙兒聽罷,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覺閻沙壁,我去定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想去覺閻沙壁,其實對于白繼文,她沒有前往拜謁的好奇沖動;對于謝宮寶,她是恨多于(愛ài),她曾自省不會再為他的事上心,至于謝宮寶是不是深入沙壁,與她也沒多少關系。可這只是她自欺欺人、自我安撫產生的假象,事實上謝宮寶的(身shēn)影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腦海,正所謂恨有多深,(愛ài)就有多深,當得知謝宮寶去了覺閻沙壁,她已然全(身shēn)冒冷汗,潛意識的害怕謝宮寶遇劫。
鄒奇和紅綿走后,她一個人在大堂癡坐半晌。
她不愿去想謝宮寶,卻想象著沙壁的兇險。
可是想到兇險,她又忍不住牽掛謝宮寶。
如此掙扎,思緒急速碰撞,痛苦之極。
天色撒黑,她想養精蓄銳,就先回屋打坐休息去了。她住的地方乃禮司觀后院的竹林小屋,這間屋子原是白繼文的棲住之所,后來謝宮寶初到軒仙流,顏仙兒曾在這屋服侍過他,所以這里不僅存有白繼文和阮夢瑩的回憶,也存著她對謝宮寶的希望。
或許是因為她對這間竹林小屋寄予過無限的希望。
所以此次回山,諸多不適,唯住此屋方得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