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挑開車簾,只見原本應該十分熱鬧的夜市都早早收了攤,所有人家都閉門鎖戶,夜不出行。
街道上因此顯得空蕩蕩的,還有府兵來回巡邏,但凡見到有陌生的男子走在街上都會有府兵上前全身搜查,遇到有帶兵器的可疑人士全部統統被鎖回府衙關押拷問。
可以說現在整條街上除了他們這輛馬車,前面和后面連個人影都沒有。
若是有的,大多是連主子帶護衛一長隊,如他們一樣保護的前后密不透風,聲怕再有刺客行刺,且皆向著楚宮急馳而去。
羋凰一半身子被逼坐在若敖子琰這個人肉墊上,一半無聊地趴在車窗上,忍不住嘆道,“拜這伙刺客所賜,好好的一天就這么沒了。你看這街上可真冷清,想必此次戒嚴至少得半個月才會解除。”
“你就安分些吧!接下來一個月都要好好養傷。”若敖子琰順著羋凰撩起的車窗向外瞥了一眼。
“你說這些刺客到底是什么來路?”羋凰看著窗外那防護的密不透風的侍衛又問。
“凰兒以為呢?”子琰玩著她的長發反問。
“今日之事的確蹊蹺,先是父王病重不醒,再就是我接連受到追殺,如果說父王與我都死了,最大的得利者想必就是羋玄和羋昭。”
“凰兒看來對二公主格外高看。”
若敖子琰輕蔑一笑,在他看來,羋玄根本不足為慮,不過他享受被羋凰當作信賴之人詢問的這一刻。
“不,也許她有這份心計但她沒有這個實力,所以是羋昭。”
羋凰搖了搖頭,然后說,“可惜羋昭剛愎自用,所出之計常常破漏百出。此次派出的第一批刺客想必就是她的人,而第二批刺客逼的我們四處逃竄的卻不一定。”
或者說第二批刺客其實是幾撥人馬。
“噢,那依公主看第二批刺客會是誰派出的人?”若敖子琰反問道。
羋凰沉默,想到那個被她救起的男人,抬頭問道,“有一個與我們一道,重傷的男人,可被你救回?”
“都這個時候了,公主還知道關心人……”
若敖子琰氣極反笑,俊臉微沉,聲音一下子降了幾度。
“本公主才不會關心一個陌生人。我只是覺得這第二批刺客的武功實在太高,根本不像是和第一批刺客一路的。”
羋凰誠實地道,“這批刺客倒像是沖著這個男人而來,且幾次欲取他性命。”
“這樣的禍害,你還救?”若敖子琰臉色稍霽,仍有不悅。
“可是不救也救了,千金難買早知道。”羋凰攤了攤手,表示救的時候也不知道會引來這樣的追殺。
而且這個男人說實話一語點醒了她,算是有些不同吧,“若是放棄也無用,這批刺客肯定會殺了我們所有知情人,所以還不如一救到底。能被這樣的高手追殺的男人想必也是個人物。”
“等他醒了,且看看就知道了。”羋凰說完頓時覺得心中思路更加清晰了。
“他倒的確是身份非同。”若敖子琰瞟了羋凰一眼,緩緩開口,“你可知你這以性命相救之人是誰?”
“是誰?”
“晉國公子。”
噗!正在喝水的羋凰頓時美眸圓睜,一口水差點又噴在某人身上,砸砸嘴道,“不會吧!本公主的運氣也太好了,隨手都可以救下一個大國皇子。”
“今日倒是什么都叫你碰上了!”
若敖子琰點點頭,輕抿了一口茶,漫不經心地道,“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你可知這晉國公子在晉國地位堪憂,大王不喜,臣民不愛,國中百姓皆道他性情殘暴不忍,多年前就被送到周朝為質。幸好如今晉國是他的侄子晉靈公當政,否則若是他一定會被人罵成暴君。你以后還是少與這人接觸,不然肯定是非不斷,正如今日。”
羋凰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這男人的確是天生的冷血,從他們甫一照面,她對他的印象就極為不好。
雖然后來三人生死患難相共過,稍稍有所改觀,但是還是無法徹底改變羋凰對男人敵國皇子身份的戒備,“你說得對,以后還是少與他接觸為好。”
聞言,若敖子琰微微勾起嘴角,悠閑地喝著茶再不言語。
直到外面,行進的馬車突然停止了顛簸,車廂傳來清浦的聲音,“公子,楚宮到了!”
司琴隨之推開車門,將一疊整齊的少師官服和笏板遞了進來,“公子,這是令尹府派人送來的官服。”
“嗯!”若敖子琰應了一聲,坐著并未動,“放下,你先出去吧!”
“是,公子。”司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楚宮終于到了!
坐了大半夜馬車的羋凰挑開簾子立即向外看去,掙扎著要下車,卻被若敖子琰素手一拍,“老實點,你現在可是一個重傷在身的病人,府尹大人還要為此嚴厲追查刺客,將幕后之人繩之于法。”
坐了大半夜的馬車的羋凰聞歌而知弦意,然后一臉痛苦地地歪倒回某人的懷里,“那煩請公子送本公主回宮吧!”
“嗯!”若敖子琰嘴角微彎,當著女人的面開始脫下外袍,準備換上官服。
“你換衣服也不提前說一聲。”羋凰不滿地說道,真沒有見過比若敖子琰這家伙還要不知羞的男人了,死死地閉上眼睛,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直到一雙大手橫過她的腰間,準備將她打橫抱起才。
“這么快就換好了?”羋凰睜開眼訝異地問道,而且這種穿衣之事不該是清浦來做的嗎?
沒想到堂堂若敖嫡公子也會自己動手。
“怎么還想看嗎?我可以再脫一次。”
羋凰聞言趕緊又閉上眼,連連擺手,“不用了!你快穿上!我們快走!”
輕笑一聲,若敖子琰拔高身形,舉步而出,“走啦,抱緊我,不然掉地上,本公子可不負責!”
羋凰暗暗低哼,但是兩只玉手還是聽話地摟好,以免被某人真的給扔地上了。
她可還不敢忘記他剛才是多么小心眼。
連個水都不肯給她喝。
司琴一臉古怪地幫二人拉開車門,清浦神色如常地架好登車凳,若敖子琰抱著已然又變得一臉病態嬌弱的羋凰緩步而下。
楚宮門前,剛剛被越椒訓斥過的禁軍“轟然”一聲緩緩拉開緊閉的宮門。
高聲宣道,“嫡長公主回宮!若敖少師到!放行!”
一個披著深色蓑衣的極為高大的男子從禁軍中排眾而出,抬起斗笠,露出一張如狼似虎的尊容,冷笑招呼道,“二弟,可算是回來了,二叔替你擔心了一夜,哥哥我也在這等了大半夜,總算可以給他一個交待了。”
“不知長公主人現在怎么樣?”
是生是死還是殘?
一雙虎目饒有興趣地往他懷里的女子身上鉆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絕色女子能讓他們的令尹繼承人魂牽夢繞,大費波折,舍棄繼承人而愿意當一個小小駙馬。
懷里的羋凰峨眉微簇,曼眸微錯地避開虎背熊腰的男子的探究。
“好的很,大哥就不用為弟妹多操心了。”
若敖子琰冷冷地看了一眼越椒,舉起一片衣袖遮住羋凰頭頂的上方,與他擦身而過,清浦和司琴一左一右舉著大傘為他們護住周身,進了宮門之后又換了宮攆。
越椒冷冷地看著離去的二人,“看來護的挺緊的嗎?看都不給看一眼。”
“二公子越是看重,對我們的大事,也越好。說明二公子根本不在乎一個令尹之位。”閭一說道。
“是啊!不然他也不會跑去當這勞什子駙馬了。”越椒冷哼一聲。
“不過我越椒看起來就像撿他不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