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
本要接著去刑獄司審案的羋凰,在走出渚宮的一剎那,就看見那個等在外面的一身千絲雪寬袍玉服的男子,白玉冠輕挽一頭烏黑的長發垂在身后,一張俊顏含彰若彩,豐潤的唇角始終掛著一絲雍容嫻雅的淺笑,恍若身披萬丈金芒的天神,靜靜駐立在金光璀璨的鎏金紅棟之下。
令人見之,心神向往。
果然不愧為我楚國第一公子。
雍容典雅,貴胄天王也蓋莫不如。
如今又娶了前途無量的當朝太女。
正要離宮的眾臣紛紛停下腳步,向他行著注目禮,“駙馬好。”
若敖子琰一一含笑回禮。
“你怎么來了?”
羋凰雙眼一亮,越過魚貫而出的眾人,疾步走向他。
“我不來,你這一天一夜是不是都不準備回東宮了?”若敖子琰面色一沉,輕哼一聲,幽深的目光越過她,若有似無地落在她身后不遠處的成嘉身上。
“昨晚突發點小意外,不過最后都解決了。”羋凰吐了吐舌頭,主動牽上他的大手,認錯道。
圍觀的眾臣紛紛走向久未上朝的若敖子琰笑著說道,“駙馬來等太女,二人感情好啊,我楚國之幸事!”
“就日,駙馬以后就該多來來。”
“我們都好久沒有聽取少師意見。”
就連楚王也難得出來了一趟,“哈哈,駙馬今日來接凰兒下朝了?”
“是,凰兒昨日為了查案一夜未歸,兒臣心憂,所以特意跑來渚宮等侯,請父王告罪。”若敖子琰拱手一禮。
“嗯嗯,這有什么!以后沒事就來接凰兒,小兩口新婚,就該如此親密。”
只要若敖子琰不上朝,等在外朝外面,楚王是不介意的,反而樂見其成。
“是,兒臣領命。”
若敖子琰唇角微勾,低頭領命。
今天可以允許他等在外朝,不要多時就會允許他進入外朝。
二人恭送楚王乘著玉輦離去,相視一笑。
“看你這樣子是要跟著成司敗去刑獄司辦案了,又不回東宮了。”若敖子琰看了羋凰一眼,羋凰吐了吐舌頭,她原本真的準備直奔刑獄司大牢審理鄭吏他們五個人。
若敖子琰并無意外,只是目光看向走來的成嘉,開口問道,“成司敗不介意本駙馬陪太女一同審案吧?”
“駙馬之大才,我大楚人人皆知,有駙馬相助,此案必能更快了解。”成嘉回道。
周穆遠遠地看著三人相繼離去,他的身邊有膽小的官員附耳說道,“大人,怎么辦,駙馬也跟去了,萬一鄭大人他們攝于駙馬之威招供了怎么辦?”
“先別急,鄭大人不是蠢人。”周穆目光沉了沉,示意他稍安勿躁。
同時對他招了招手,附耳兩句,“快去通報都尉大人。”
那個官員看了一眼周穆,點點頭,然后趁他人沒注意,向著深宮里的都尉所走去。
刑獄司的大牢中,“哐啷”一聲牢門打開,鄭吏,王吏,劉吏,張吏,呂吏五人被全部戴著枷鎖,腳銬提了出來。
“放開我們!”
鄭吏五人披頭散發,一身狼狽被一眾凰羽衛慣倒在地。
陳晃走向大牢坐在長案后的二人,還有站在一邊的成嘉,稟道,“太女,駙馬,司敗,他們都到了,只是有一個王大人已經嚇的昏死過去。”話畢,踢了踢腳邊已經昏死過去的中年官員。
羋凰點點頭,并不在意。
是死是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最后的證詞指向誰。
坐在她身邊的若敖子琰輕笑道,“沒關系,他會醒來的。江流去幫一下陳幕僚,一起叫醒這位王大人,順便也招呼一下其余四位大人。”
“凰兒,我們就先出去等等,這里實在太臟。”若敖子琰緩緩說著,皺眉看著腳下的一團團臟污的血跡,然后牽著羋凰走出陰暗不見天日的天牢。
他的笑容明明雍容無度。
卻不知為何帶給陳晃一絲森冷無情的感覺。
讓人看了一陣陣心驚不矣,這是一種上位者的蔑視之笑。
陳晃出身寒門,從小到大,受過無數次這樣輕蔑無情的冷笑,微微皺眉地看著若敖子琰攜著羋凰漫頻走出這血腥地獄的大牢。
面無表情的江流一步步走上前,而鄭吏他們就像是網中的魚蝦,垂死掙扎著,想要逃跑,可是四處都是天羅地網:“你們想對我們干什么?你們不能對我們用刑的……這是屈打成招。”
江流本就話少,閃電般一抬手,一點不客氣地一腳踹在王吏油滿肥腸的小腹上。
本來昏死過去的王吏瞬間臉色蒼白,痛得慘叫一聲醒來,猶如殺豬一樣在大牢里大喊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鄭吏光是看著就覺得腹部一緊,其余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前都是養尊處優慣了。
哪里受到過這種對待。
到此時,五人背后冷汗滲滲,卻不敢開口。
成嘉眼底閃過不忍,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是政治總會流血,而這些人貪墨公糧,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把這里交給江流和陳晃去處置,跟著走出了大牢。
鄭吏猶不死心,壯著膽子,在羋凰身后大叫道,“人人都贊凰太女乃當世女杰,就是行如此卑劣殘忍的手段嗎?”
快要走出去的羋凰聞言,卻突然一轉身,一步一步又走了回來,低頭看著到此時還死不悔改的鄭大人,毫不避諱地笑道:“多謝鄭大人夸獎,不過比起五位大人枉顧上萬百姓的性命,羋凰所做的這一點,還是慚愧得很。”
重生一世的她,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雖有自己的私心,但也見不得這些欺壓之人。
尋常閨閣女子那種動不動就打耳光、打板子的手段。
在她看來,不屑為之。
要用就用戰場上直接取人性命的手段,而他們現在所受的,還不及萬分之一。
“鄭大人,現在就叫殘忍?”羋凰繼續笑道。
“在軍中審理敵國奸細時,你可曾聽說過,一種酷刑,只要他不肯交待,就有酷吏一刀刀將人凌遲,最后千刀萬刮,只剩骨架和五臟六腑具在,而人還好好活著,你們可要嘗嘗這般滋味?”
鄭吏聞言,舌頭打結。
他才不想嘗呢!
不過下意識地他還在辯解道,“但是明明是太女你們栽贓,我們五人根本沒有貪墨災糧!”
就算他們做了,也不會傻傻地把那么多糧食放在家中,等人來搜。
“哦,是么?”
若敖子琰聞言也瞇起雙眼,看著跪在地上的鄭吏,輕笑起來,“鄭大人,你可知道說謊會有什么后果。”
鄭吏對上若敖子琰那雙幽黑而莫測的眼眸,心頭陡然一跳。
想起若敖子琰的無情不下于若敖越椒的殘忍。
不禁暗呼此命休矣。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