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小四沒想到,去年中元節在萬記餛燉店里出手闊綽的男女之一,就是當朝太女,他真是眼拙了……
可是老萬卻沒有驚訝,他只是長出一口氣來:終于得救了,萬幸。
劉嬸子看不見來人,只聽到那句送飯的“貴人”來了,是她來了嗎?是成右徒要做餛飩的姑娘還是誰?……
她什么都看不見。
她不知道來者是誰?
太女?
當朝太女,不是左徒的妻子嗎?
雙手摸索著,人群中劉嬸目光茫然地四處張望著,她身邊的百姓們自動地讓出道來,就連五城兵馬司也不知覺讓開路。
尤其那位回去報信被司徒南打的鼻青臉腫的小統領看著她,不自覺帶著他手下的人,偷偷地往后退去,低聲嘀咕道,完了完了……原來這幾天那個女子是太女,我還當是某個貴女呢!不成想是這一位貴女,真是無比尊貴!不過這位太女實在比他們的頭,司徒都尉可親太多,至少不會動不動打人。
所有人都做出相同的讓步,并跪地行禮。
除了一個人。
羋凰沿著眾人讓開的路,走到司徒南的面前,抬頭仰望還高坐在駿馬上的他,幽幽笑道,“司徒都尉坐的很穩啊……”然后極為隨意地拍打了一下他座下的馬股,只是這一巴掌似乎有些重。
他坐下的駿馬陡然奔跑起來,而在駿馬身后,司劍大叫一聲抓起馬尾,駿馬長嘯一聲,然后只見的一條手臂快速穿過馬肚,然后連人帶馬一起將司徒南扛了起來。
“真是恐怖的氣力!”
“這真的是女人嗎?”
所有人都發出一聲唏噓仰望著她。
“你放手,你這個不男不女的怪物!”
司徒南幾乎橫立在馬上,他想要瀟灑地跳下馬去,卻被司劍連帶腳蹬一起緊緊抓住他的雙腳,根本掙脫不開,“放開,你這個女人!”
“想要我放你下來是吧?”
司劍輕笑一聲,只見她憑著一股巨力,將司徒南這個成年男人和整匹成年戰馬,重達五百斤的重量扛在肩上,快速地轉了三圈,大喊道,“那就下來吧,我的司徒都尉大人!”
司徒南被她狼狽地摔下馬去,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咒罵,就被數百道冰冷的寒芒直指,喉頭上下一滾,目光落在凰羽衛手中那些明晃晃的劍尖上,最后微微蹙眉,“太女,你這是什么意思?”
周圍所有人都驚呼一聲,齊齊后退,看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早就失去剛才的威風的司徒南,慶幸自己不是他,而看向眼前高大的女子,仿佛看到了一頭發怒的母老虎。
齊齊驚呼,“可怕!”
“太可怕了!”
“那可是一個成人和戰馬!”
司劍對于這樣異樣的眼光和驚嘆,仿若不見。
她只是緊緊護在羋凰身后,見她走到司徒南的身邊,撩起裙擺,然后伸出她的一只干凈的鳳靴,遞到司徒南的面前,對他問道,“那駙馬可說了,若是有人鬧事,就要他們當街舔鞋,自證清白,或者還是我楚律何時又多了這么一條?本太女熟讀《楚律》怎么不知道?……
或者是今日都尉大人新加的一條。
那不如你給本太女親身演示一下,證明司徒都尉大人今日沒有在刑獄司衙門前鬧事,伺機劫獄,刺殺庭理,試圖營救出鄭國商賈,弦氏?
本太女就信了你的話。”
一連串的罪名扣在司徒南的頭上,尤其最后一條直指他就是略賣案后的主使。
所有人聞言嘴角上揚,齊齊低頭等著地上的司徒南跪舔太女的六尾鳳靴。
路中央的阿黃也不禁對著他狂吠兩聲:汪汪!
不舔的人連狗都會嘲笑。
哈哈哈!
司徒南這輩子還沒有被人如此羞辱過,手中的鞭子快速一卷,就要勒死那只可惡的阿黃,卻被羋凰手中鋒利的短匕截斷,然后一手抓住斷掉的一頭鞭稍,一手輕輕摸了那路中的阿黃,輕輕笑道,“阿黃,你走吧!這里可有一只比你更可惡的蓄生!”
阿黃對著她蹭了蹭腳,然后幾步跑開。
“太女殿下,您在羞辱在下!”司徒南臉色生硬的道。
“我何時羞辱過你了?”
羋凰彎腰站起,回看于他,一臉似是不解。
刑獄司這邊的衙差早就紛紛收起手中的長戟,站在刑獄司的大門前,齊齊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嘲笑和幸災樂禍:活該!紛紛大笑,“太女又沒有說司徒都尉是蓄生,不過誰應誰就是蓄生啦!”
“我們是不會應的。”
“哈哈……”
司徒南陰柔的目光落在女子姝麗的容顏和那一個個嘲笑的刑獄司衙差臉上劃過,最后又落在她伸出的六尾鳳靴上,閃過一絲陰狠。
四面八方都是賤民探究甚至大膽看戲的目光,從街頭小巷中,探出半個腦袋來,偷偷地瞧著他的面容從惱羞成怒,到漲紅扭曲成豬肝色。
忍不住捂住肚子。
發出嘲笑的聲音!
別說現在被劍指著,就是架在脖子上,司徒南身為男人也不可能忍下這口氣。
憤怒地看著面前拿劍對著自己的凰羽衛,司徒南手中剩下的牛筋鞭子“霹靂”一聲對著羋凰就甩了出去,當即被司劍一把大力再度徒手抓住鞭梢,驚訝地道,“司徒都尉,我說你果然是膽大吞天,襲擊太女,不敬不尊王室這種事情你也干的出來!你真是白長了這一副聰明相!”
“那是因為他連蓄生都不如,怎么可能想到!”
眾人紛紛笑道。
“所有人作個人證,來人給我把司徒南拿下!”
司劍大喝一聲,所有凰羽衛齊齊上前,刑獄司自然看好戲,而相對的五城兵馬司聞言不僅不敢還手,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他們不傻,襲擊太女和殺一個賤民是完全不同的罪,后者根本沒人會管,前者就不同了。
大王的長女,令尹的媳婦。
這是隨便能動手的?
羋凰嘴角勾起。
司徒南果然如傳聞中一般易怒沖動。
而五城兵馬司也并非鐵桶一塊,不過是一些慣會逢高踩低,連戰場都沒有上過的子弟兵,遇到強龍就低頭,遇到地頭蛇就退縮。
他們的驕橫,只針對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看了一眼臉色漲紅的司徒南,羋凰隨意地看著他道,“司徒都尉,要不本太女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把這鞋子舔了,證明你今日不準當街鬧事,欲意襲擊本太女,本太女就饒了你,否則只好秉公執法,對不起了。”
“你要我舔鞋?”
“你這是羞辱我!”
司徒南臉色氣的發紫發青,雙拳握的格支格支直響。
眾百姓想笑不敢笑,都死死壓低著腦袋,肩頭聳動,可是刑獄司的衙差可就沒有那么客氣了。
這幾天被五城兵馬司憋了一肚子氣,早就想要收拾他們,滅滅他們的威風了,“對啊,不是都尉大人說今日來是為了護衛我刑獄司安全,不如在太女面前證明一下!”
“不然你們一個個拿著刀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我們刑獄司劫獄呢!”
“舔啊,不舔就是你們專程來鬧事的。”
司徒南怒極反笑,一把揮開凰羽衛指著他的刀劍,撐地而起,撫掌大笑,“好,好,你狠!所有五城兵馬司的人都給本都尉我把劍都收了!”
“是,大人。”
五城兵馬司的人早就覺得情況不對,聽命“乒乒乓乓”一陣響動將刀劍全部收了,夾在腰間,死死的,一副絕不再出鞘的架勢。
這一番下來,司徒南終于冷靜下來,看著眾人中的女子,心里一番計較,于是收了怒色,對著她拱手道,“太女,您貴為當朝儲君,若是為了一群庶民,而如此,傷的可是我楚國所有貴族甚至朝廷的顏面。”
這番話出口,羋凰眼中閃過短暫猶豫,司徒南知道自己賭對了。
可是,轉瞬間,回應他的卻是一腳!
他再度雙膝一彎,跪倒在地。
“你!”司徒南咬牙切齒,憤而直指她。
“跪下!”
“指什么指?本太女站在這里這么久,所有人都下跪行禮,你非但不下馬行禮,在襲擊本太女后,還自己站起來,光這些就可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此時的羋凰渾身上下透著股驕橫!
可是所有百姓和刑獄司的人恨不得拍手叫好!
司徒南怒目圓睜,羋凰卻隨意地看著他,居高臨下地問道,“陳庭理,我問你,大不敬之罪,該當如何?”
陳晃拱手回道,“太女,依禮法,目無尊卑,該革去衣袍禮冠,收于我刑獄司大牢,聽后三刺問責。”
話落,他面色一沉,“來人,拿下司徒南!”
“是!”
刑獄司的御差紛紛爭前恐后地上前,借著索拿司徒南的時機,趁機揍黑拳,這是他們平時對徒犯人慣用的手法,司徒南想要大喝,可是不知道是哪個衙差從他的靴子里抽出一塊裹腳布就往他嘴里塞,“嗚嗚嗚……”
他的臉像他們剛剛如何把老萬按在地上一樣。
臉著地。
臉色黑的和街道的地面一樣,也不知道沾的是灰塵還是什么,只是拼命地發出嘶吼!
街頭巷尾爆發出一聲聲歡呼!
“太女萬歲!”
“太女萬歲!”
夾雜在小巷子后面的人群中,野狗突然對老五和老八開口道,“老五,老八,你們說要是我們去舉報,是不是就不用亡命天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