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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若敖府的后門出來,周菁華換上一套小江的衣服和小江扮作兩個侍女沿著若敖府后面的巷子一路低著頭避過那些守衛的侍衛,往大街上碎步走去,沿途都是向著成府而去的百姓,還有帶著刀劍的五城兵馬司,聲勢浩大。
似乎只要一有人暴動,雙方就會立即擦槍走火。
小江慌慌張張地扶著她,擔憂地道,“小姐,如今街上太亂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不行,我如果不能查出真相,我睡不著。”
周菁華堅定地搖頭,然后走了許久,好不容易拐上主城大街后,她倚在某個人去棚空的茶棚下坐下,就不想走了。
揉了揉發酸的腳,她對小江皺眉命道,“你去車行租輛馬車來,我腳走疼了。”
“好……那小姐,你千萬不要亂走,如今街上太亂!”
小江點了點頭,往不遠處的車行跑去,可是一路上的車行基本上都掛上了“休業”的牌子,最后只有一家,她敲了半天門,才有一個老叟開了門,“你要做什么?”
“我要租車。”小江說道。
“租車?現在車夫都沒有了,還怎么租車?”
老叟“碰”地一聲把門在她面前闔上。
“喂喂……你怎么話都沒有說完就關門?”
小江又拍了半天門,那個老叟才不耐煩地再度開門,指著大街上道,“你沒有看見現在城里的人都跑去成府了,哪還有人給你駕車,你就算給我錢,老叟也沒辦法租你車,自然只有關門。”
“為什么都去成府?因為流民案嗎?”小江問道。
“這還用問,若敖氏欺人太甚,不給我們活路,現在誰還有心思給你們這些貴人駕車,去去去……不要再來敲門了。”
老叟用一雙見貫了達官貴人的眼,上下打量了小江一身昂貴的衣裙一眼,好意勸道,“還有這位小姐,老叟好心提醒你,如今兵慌馬亂,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出現暴亂,你穿這一身出來,必然會被歹人盯上!還是別想著什么到處游山玩水了,趁早回家,安全。”
“這外面一旦亂起來,到時候你哭著喊著都沒人能救你。”
話落,老叟再度“碰”地一聲在她面前把門關上。
“不租就不租!”
“你咒我做甚?”
小江氣地跺腳,又無法,只能往回跑。
可是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出人意料,老叟剛剛還在叮囑她趕緊回去,可是回到了茶棚,真的一個人都沒有看見,圍著茶棚,她前后左右找了好幾圈都沒有看見周菁華的人。
小江頓時慌了,“小姐,小姐,你去哪了?……”
可是她細小的聲音都淹沒在慌亂的人流之中,她只能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一個個問著過路的路人,“你好,大哥,你看見我家小姐了嗎?”
“大嬸,你看見一個穿著紫色長裙的女子了嗎?”
“誰看見你家小姐了?”
“沒有沒有!”
被她拉住的游街路人將她紛紛推開。
小江被人推開又去拉住旁邊的另一個人,可是每個人給她的回答都是一樣:“你家小姐,長什么樣?我們怎么會看到。”
“怎么辦?”
小江手足無措,急地幾乎要快哭了,“小江把小姐弄丟了!我要怎么跟姑爺交待!”
想到這里,小江立即一跺腳提著袖子就往回跑,一路跑回若敖府,猛拍大門,“開門,開門!少夫人,回來了沒有?”
“我們沒有看見少夫人!”
從看守大門的侍衛到蒼狼閣的侍衛,小江一路找回去,得到的都是沒有見到周菁華的人回來,她頓時急地眼淚直掉,帶著哭腔道,“那怎么辦,我把小姐弄丟了!哪里都找不到!……”
“小姐……你到哪里去了……”
“不行,我得找姑爺,你們知道公子下午去了哪嗎?”
“小江姑娘,大公子帶著侍從去五城兵馬司了!”守在門上的侍從說道。
小江急急拉住他的手臂央求道,“那你快帶我去找姑爺,不然少夫人丟了,我們都吃罪不起?快點!同時命人趕緊出去一起找!”
侍從被小江的話給嚇到了,立即安排車馬送她前往五城兵馬司,然后一隊隊的侍衛從蒼狼閣被派出去,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尋找周菁華的人。
可是黃昏緩緩降臨,今日的郢都城,喧鬧不止,馬蹄急亂,刀劍相錯,摩肩接踵,人聲鼎沸,久久不能平靜,四處街鋪,閉門鎖戶,一片人間亂象。
秋風打著卷吹拂過空蕩蕩的街頭,只有一些游手好閑的地痞,因為無處覓食尋歡作樂,而罵罵咧咧地游走在街頭。
“娘的,這鬼流民案害的所有店鋪女市都了門!”
“想找個地方暖暖被窩都不行!”
成府中,正在和成大心,陳晃還有一眾人等,商量后續事宜的羋凰靜靜地站在書房中,凰羽衛還有成氏暗衛不斷從外面傳來各府各司的最新動態和消息,不斷推算著明日公堂上會出現的各種情況,還有各種應對措施。
“最好的結果是,今晚越椒真的會去再殺司徒南,這樣我們就可以讓司徒南看清越椒的真實面目。”
羋凰指著刑獄司大牢的地形圖說道,“司徒牢的牢房就在這里,而弦高他們的牢房在這里……如今兩處我都已經安排了凰羽衛和你們成氏的暗衛布置在整個大牢內外。
只要他闖進來,必然插翅難買飛。”
“不知道他今晚會怎么動手?”
陳晃皺眉思忖道,“以鄭吏他們死在大牢中的情形,只怕獄中會有內鬼暗中協助,而越椒并不會親自現身。”
“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一點,到時候策反不成,還是會讓司徒南再次丟了性命。”成大心點頭道。
“我想越椒一定會來,或者派人前來,因為他先前已經在女市看到我和司徒南的私下交易了,所以除非司徒南這次確定死在他眼前,否則他絕不會徹底放心。同一個失誤,我要是他,絕不會犯兩次,也不會讓司徒南活兩次。”羋凰分析道。
“旦愿今晚就能把越椒給揪出來。”眾人紛紛點頭。
“若是他真不出手,那明日我們只能動用最后的手段了。”羋凰望著窗外大半夜了街上還聚集的百姓緩緩說道。
“太女,如今百姓都聚集在我成府門外,只怕越聚越多,我恐百姓萬一和五城兵馬司他們起了沖突,那就壞事了。”
成大心看著如今還跪在外面沒有離去的百姓道,“我到是不擔心會連累到我們成氏,只是擔心文武百官后日會借此事給太女扣上一頂挑動百姓暴動的帽子,到時候問題就大了,朝庭必然會派出官兵震壓,到時候受難的還只是百姓。”
“我知道,所以百姓不能亂,郢都也不能亂,絕對不能給朝臣他們任何治罪的理由。”羋凰頷首道。
“你們可記得我楚國仿《周禮小司寇》的《國典》中有一條:舉凡國中大事大案,需經“三刺”程序,即一曰臣訊,二曰王訊,三曰萬民訊。”
陳晃一時沒有想起來,轉身就將書架上一整盒的《國典》一卷卷翻開,最后翻出“三刺程序”那一章,問道,“太女可說的是這一條?”
“只是這一條,我聽二哥還是司敗時曾說過:這一條只在一國遷都,新王登基改立國號等大事時,才會征尋萬民的意見,尋常大案,動用不到第三條。”
成大心也知道這一條,補充道,“若要經過萬民之訊,這要經過我楚國從國都到各個縣地所有百姓意見的收集,時間只怕會拖的更久,不是一兩月能完成的。”
“我知道,可是我與弦高已經達成協議,未來十年內,他助我扳倒越椒,我免他弦氏之罪,而他則想辦法通過他們弦氏在國內的勢力為我們楚國后續的北伐之戰想盡一切辦法開放鄭國國門并提供戰爭情報。”羋凰搖頭道。
“只是外面如今百官抗議,要維持一訊原判,主張以駙馬之兵向鄭國施壓,追回五萬之民,不費吹灰之力,他們這個主張即使錯了,大王也不會反對,于大王而言,只要能有五萬之民就行。”
成大心揣測著楚王的心思說道,“若是能從鄭國獲得,我想依大王的性子,他會更加高興。”
“所以我才要經過萬民之訊,才有可能翻案。
一訊,即臣訊。若是有異議,則會交由大王裁奪,此稱為二訊:王訊。若是我父王不能裁奪,才會交由萬民討論,稱為三訊:萬民訊。
該制度是繼商湯酷刑導致亡國后,成周初立后,重新編制的禮法,旨在“明德慎罰”,避免濫用重刑酷刑激起民憤,各諸侯國仿照沿用至今。
當然所謂交由所有國人討論,除了遷都定都之大事,基本上最后一條從未在任何一個諸侯國乃至成周實行過。
所以百姓也幾乎無人知道有這么一條。
所有官員估計也早就忘記這一條。”
羋凰指著陳晃翻出來的《楚國國典》快速地翻到“三刺程序”之上,為眾人解釋說道。
就連一邊坐著的成晴晴也聽懂了,“那是不是說明天萬一案子真的過不了,我們再讓百姓一起狀告越椒,這樣這案子就成了?”
“不,老司徒,巧舌如簧,我只擔心他會鼓動群臣,將黑的也說成白的,最后把越椒和司徒南的罪責全部洗白,這是我們最后的砝碼。”
“因為公道自在人心。”
確定了接下來的一系列的計劃,羋凰吩咐道,“所以你們現在趕緊趁天還未徹底黑,城門未關,派人去城外接卜尹進來,今晚外面只怕會很亂,得有個名意讓百姓們安靜下來,絕對不能發生一絲暴亂。”
“否則此案就危險了。”
“是!”
此時將近傍晚,四處已經黑燈瞎火,身邊又沒有小江或者一眾若敖氏的護衛,周菁華一個人走在胡同里,又冷又餓又怕,想要回去,可是漸漸迷失了方向,平常她身邊都是一干前護后擁的侍從奴仆。
哪里需要她來認路。
更不會走到這平民窟里面來,可是越走越偏,似乎一直走不出去似的,這里到處都是破敗的屋室草棚還有漏巷,她腳下的一雙繡花絲履早就磨破了,沾上臟兮兮的泥土,讓她難受。
她害怕地連連喊著“小江”還有“越椒”的名字。
可是卻沒有人回應。
漆黑的小路上,不知何時迎面走來幾個五大三粗的地痞,臉上帶著猥瑣的笑意,上下打量著她身上華麗的衣裙,頭上的珠釵寶器。
她不禁抱緊了手臂,側頭要與他們擦身而過,然后快速地離去,可是晦暗的街道上,四周無人,幾人的眼神交匯過后,立時一雙大手在從她身后將她突然一把抱住,另一個人,則把她雙腿抓住,還有三四個人在兩頭望風。
幾個人快速地把她的嘴捂住。
往一旁的小巷子里拖。
掙扎之中,周菁華眼見離街道越來越遠,漸漸被拖向了無人煙的巷子,大喊道,“不要!……不要!……求求你們放了我,我是若敖都尉的夫人……只要你們送我回去,我能給你們享用不完的金銀!”
“呵呵……她說她是若敖都尉的夫人呢!”
“那個第一夫人,華夫人!”
幾個地痞笑笑圍上她,挑起她美麗的臉眉,嘖嘖道,“這兵荒馬亂,她堂堂若敖都尉的第一夫人,居然一個人跑出來,不待在家里好好繡花,身邊又沒有一個侍從,當我們是傻……”
“我真的是若敖都尉的夫人!”
周菁華含淚道,“真的!你們相信我!”
“美人,如今整個郢都的百姓為了流民案要聲討的就是你夫君……若敖都尉!”
“我們嗎,今夜就當作是替天行道!”
放肆的笑聲一陣陣響起,可是任她哭喊都沒有人回應。
周菁華害怕地跌倒在一片干草地上。
她的前后左右都是目露邪光的男人,一個個男人解著身上的衣物要撲向她,她拼命地掙扎撕打,可是好久都沒有一個人經過,她好不容易推開身上的男人,爬起來,逃了出去,卻又被其他圍著的男人像是拎小雞一樣,給慣倒在地。
眼淚大滴大滴地從眼眶中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