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祝身披羽衣,手捧噬書,立于祭壇的下方的石階之上,放聲道:“吟誦禱辭,祝禱東皇,大一!……”
祭壇之下。
隨著大祝站用最優美的聲線清聲吟誦禱辭,所有神仕者和朝臣氏族們仿佛無數反射弧,以祭壇為中心向外延展,將心中所有的不安寧與惶恐在此時全部交托于東皇,五體投地表示對他的恭敬與崇拜,就連此時放眼楚國一言九鼎的楚公也不例外,收斂了一身傲人的氣勢,還有鷹隼一般對準了她的視線,伏下高傲的頭顱,誠心“禮拜。
這不是羋凰第一次參加此等大祭,卻是她第一次以楚國之君的身份端正的跪在神獸銅禁后方的法壇,低垂臻首傾聽。
她突然有這種感覺。
在這座神殿內,神靈主宰一切,凡人極盡渺小。
而,主宰的神靈真的存在嗎?
她的視線偏了偏。
落在此時竟無比虔誠的若敖子琰身上,見他一同下拜。
忍不住想,“他們究竟是會害怕人多一點,還是害怕會這鬼神多一點?
羋凰將手放在了銅禁上方的蒼璧之上,以期將前世今生所有的一切與滿堂神靈,鬼魂,坦誠相見。
這是一塊厚約一指,寬約八寸的青玉蒼璧,上面雕刻著一圈圈神秘而古老的云紋,光滑的質感,讓她知道這塊玉璧經歷的歲月可能比她的生命還要悠長。
她的手放上去。
冰冷卻襲來。
如果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人感應,她想說,她的心臟正如這掌中的青玉蒼壁一樣歷久彌堅。
在經過了這無數迭起的爭斗……今時今日跪于此地的羋凰已不再是最初的孤女,她沉默地等待著這宏偉壯麗的建筑內那些發出嗡嗡啖啖之聲猶如蚊蠅的神仕者們的發問。
作為今天大祭儺的主祭祀,大祭司,這位老人用渾濁的眼神看了一眼她,柱著青銅鳥杖問道:“下跪者,何人?”
“羋室第九代孫,楚國第九代君王,羋,凰。”
她清楚地回答。
“汝可知目下國中境況?”
這不是三司審判,卻比三司審判更加冰冷無情,或者荒謬。此時這些神仕者們手中早已經準備好了她的死罪判書,所有觀禮者知道他們不過在讀簡罷了。
這是歷史上第一次有王室成員,站在楚國最崇高的神廟接受審問,這件事本身就是歷史。
羋凰沒有對視,只是低頭答到:“孤已知曉。”
百官聽了,心有不悅,這不應是他們興師問罪而來,對方應戰戰兢兢,如履深淵,如面閻君。
“罪人!”
“懺悔!”
“贖罪!”
百官怨恨咒罵,祭司依言復問:“既已知曉,汝可認罪?”
“孤承認,孤躬有罪。”
“汝可懺悔?”
“孤誠心懺悔。”
隨著祭壇中響起君王的答話,神圣的明堂再度陷入激烈的爭吵。
“昏君無信!”
“以死悔過,方可自證!”
法壇中央,祭司指著前方鳥首人身的東皇雕像詰問:“靈修所言,何以取信東皇?”
聞言,羋凰緩緩左右撫平身上起皺的麻衣孝服,忽以一國之君的身份矮身,跪于東皇面前,神情肅然。
面朝東皇,祭司,百官,長拜于地答道:“眾大夫所言皆為忠言,孤為大楚之令主,上不能敬事先祖,勤于祭祀;下不能安撫百姓,謹修朝政,以致東皇震怒,遺禍楚國萬方,實乃孤躬之大罪。”
觀禮的百官齊聲起哄:“哄!……”
“不可信!……”
聞言,她伸出雙手,捧起頭上的金冕,緩緩解開系帶,摘下,看了一眼這頂曾侯進獻象征荊楚至高王權的金冕以及上面落下的灰色鳥糞。
再度高高托起,獻于祭司面前。
百官面面相覷。
祭司第一次低頭看向她:“這是作何?”
她右手高舉而起,大聲道:“今東皇在上,后土在下,羋室,第九代孫,羋凰,愿以吾之頂上王冕起誓……若有生之年,吾楚人一日不安,余一日不除素服,永為齋戒;吾大楚一日不興,余一日不行加冕,永不稱王!”
是所謂“君權神授”。
如遇民生不安、天災異象,帝王應首先自省其過,并昭告上天與萬民:“萬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無以爾萬方。”商湯曾在天下大旱祈雨時禱告上天曰:“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武王亦云:“百姓有過,在予一人。”
每一位沒盡到職責的君王,降下罪己詔只為請求上天饒恕,保全君位王冕。
而今,羋凰將神授之君權歸還于天,并大膽立誓若此生不能興楚安民將永不加冕稱王,永為東皇素服齋戒。
沒有什么誓言比要一個王永不加冕稱王更狠。
這意味著她將永遠名不正言不順。
一生坐在那個位置上。
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度過一生。
在極力保持安靜的明堂里,因她這一席話而使那些連綿的呼吸吐納聲開始紊亂,急促到最后大家面面相覷,看著彼此,懷疑剛才所聽到的,就連若敖子琰都始料未及,而這一切擾亂了他們所有的計劃,似乎就連李尹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本應該站出來的最大反對者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
再后方石階上觀禮的陪祀諸侯朝臣使臣則紛紛瞪大眼出聲詢問彼此:“你們聽到她說什么了嗎?”
“她說……永不加冕……”
“吾開國楚子為周之侯爵奮發百年不得,恨而自立為王,她竟舍之?”
“愚蠢婦人也!”
周造再度有人帶領反對婦人之言不可信。
祭司道:“汝之誓言,如何固之?”
身披麻衣,赤足請罪的羋凰看向一旁祭酒,拿起銅盤上的短匕對著手掌平平一滑,鮮血順著掌心低落,滴落溶于腳下的一灘血河。
她握緊染血的手,大喊:“左右史何在?”
左右史茫然上前:“臣臣……臣在!”
“將孤今日所言,一字不差,刻錄在簡,來日驗證!”
“喏……喏。”
史官猶豫了一下,握緊刀筆,竹簡,刻字,而她攤開染血的掌心,朝著這些不相信她的人,朝著楚人心中的至高神“大一”--東皇,高舉左掌的誓痕。
“有生之年,若不成誓,羋室第九代孫,羋凰,愿身受鼎烹之酷刑而死,以贖吾罪!”
話落,被她盯著的(插ng)人,倉皇奉上滴血的青茅酒。
“王……誓酒。”
她拿起奉起的誓酒,盯著史官,一口喝下:“記!”
“喏……喏!”
羋凰的聲音原本就大,但接著她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楚肯定,左右史慌亂刻錄,而明堂內外竊竊私語聲在這一瞬間被其碾壓消音,淪為鴉雀無聲的靈堂。
難道要若敖子琰也這般立誓永不加冕稱王?
這不是楚公要的!
他們確定!
楚鼎中烈火焚天,燒紅了太廟的赤頂。
而楚鼎升起的青煙滾滾,本就陰沉沉的天色愈加陰沉無比,不見青天白日,而雨不知何時停了。
太廟四周街市府遍布甲士,多數商賈連夜緊閉門扉,甚至門窗加釘木板,防止暴亂再起造成無法挽回損失。
縱然軍民緊張無比,整個祭祀東皇的大儺禮卻隆重非凡,比照登極大典的規格有過之而不及,廟外每百步立一鼓,足足排出百丈遠,而擊缶的樂師排列兩廂,達二里之長,百面大鼓和瓦缶將整個郢都敲得震天響。
但是,這一切在負責值守的李臣眼里并不是一個好兆頭。
而最近的壞兆頭太多了……
一個接一個,對于他這個楚廷廟堂新人而言,已經開始有些應接不暇。
他,不知為何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今日的松柏香聞之熏熏然。
經女巫手中的羽扇,彌漫場間。
他扇了扇。
“好香……”
彭晏也湊了過來,聳了聳鼻:“呼……松柏香?”
祭司贊:“叩、興。”
立誓的羋凰,當即三叩,興。
司爵接爵,興;司饌跪進豆內肉于左,羋凰受豆,拱舉,司饌接豆,興,各退。
贊:“復位。”
祭司引羋凰復位,立。
燈火之廳,一群神之靈子從頭到腳包裹在被打磨得閃閃發光的青銅面具和油光水滑的熊皮之下,就連雙手都攏在熊皮之下,顯得臃腫膘肥體壯,如沉睡的黑熊伏于地面。
當贊引贊:“送神。”
明堂內外,送神之樂響起。
堂上,一動不動躬身于地的神仕者隨著贊引和儺樂《國風》響起,緩緩動了。
他們昂起雕刻著同樣圖紋青面獠牙的山鬼面具,在黃昏之后,逢魔之時,等待送神。
他們跪在東皇的面前。
跪在祭司的面前。
跪在她的面前。
樂師撞響洪鐘,伐靈鼓,旁震八鄙……
身披五彩羽衣的女巫,若疾霆轉雷而激迅風也、冠華秉翟,列舞八佾……
萬舞奕奕,若山鬼之舞。
面覆黃金四目面具的男覡,聽廟中之雍雍,受神人之福祜,緩緩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瑯,歌投頌,吹合雅,幽若山鬼,如山聳立而起。
一縷月華覆蓋過這座百年古廟,帶走白晝,迎來初夜。
明堂中,突然陷入昏暗。
一陣大風吹過,重重掀起熊皮一角,在男覡綁著短匕,肌肉結扎的小腿上猛烈拍打。
常言曰,黃昏之后,逢魔之時。
然楚人偏愛在夕時之后,初夜降臨,祭祀鬼魂以慰亡靈。
法壇中央,羋凰突然正襟跪坐,低頭自言自語:“自即日起,孤便要血踐誓言!”
眾臣疑惑間,只聽她緩緩抬頭,繼續:“第一,弒君叛亂之族。”
羋凰說到這,目視前方,對著若敖子琰凜然伸出一指:“若敖氏!”
“夷其族!”
若敖子琰欲按劍發威,奈何腰間無劍,頓時怒氣反指:“你、敢!”
羋凰跪在法壇中央,背后立著東皇在人間的“天使”,此地太廟的主人——祭司,只用一字回應。
“殺!”
在她令出,異變突生!
一枝成人巴掌長的銅矢深陷若敖子琰的胸膛,原本堂中舞起送神的男覡,立時化作收割人命的山鬼。
“噗!--”的胸膛洞穿聲釘住了所有人的呼吸和驚叫。
“啊!---”
作為貼身護衛的江流等人最先反應過來:“有刺客!---”
接著各種疾呼響起:“來人!--”
“護駕!--”
護衛若敖子琰的若敖六部終于反應過來,但他們的兵器在進入太廟的那一刻已經全部上繳,于是有人朝明堂外跑去,但是當他們搬下門栓的那一刻,厚重的鉚釘大門卻紋絲不動,用肉身去撞根本無法撞開,明堂顯然被人從外封死。
“我們中計了!”
哭喊聲中夾雜著無助和眼淚……
一切都是設計好的!
這一刻所有與會者才意識到。
是誰設計了這出“必殺局”?
新君?
當陪祀的諸侯和朝臣齊齊看向祭壇中央正襟危坐的女子,原本臉上的鄙夷此時都化作驚恐……
保護圈中,若敖子琰按著胸口可怖的創口,看著她:“你……”
“嘔……”
大口鮮血噴濺而出……
看著他倒下,看著他中箭,看著他流血……
羋凰的眼中沒有一絲波瀾,反而看著他繼續下達君命:“今日取逆臣若敖氏子琰首級者,封右廣將軍!”
“取我首級?”
人群當中,若敖子琰笑傲全場,悍然拔掉胸前的箭矢,血流噴濺如柱,道:“未至終局,焉知鹿死誰手?!”
這一副英雄了得的模樣。
曾經是多么叫她傾慕,甚至甘愿低若塵埃。
那都是曾經……
從日夕之時到獨月初現,一縷冰冷的月華從天井攝入,恰好獨罩法壇,羋凰跪坐于壇中擠出一絲笑,唇角的陰影和勾勒的弧度變幻著古怪的光影。
她看著他。
仿佛又憶起那冰冷的龍潭水,漫過鼻息的一刻。
有幽冷的香氣從案臺上的香爐里溢出,充斥鼻尖。
她的頭腦卻異常發熱。
雙眼漸漸發紅。
前世今生兩世遭遇在她眼前放映。
她看見楚王如何勒死成王祖父,眼凸舌伸;她看見鬻拳是如何一次次將她拉下地獄;她甚至看見成大心從那層臺之上是如何跌的粉身碎骨,最后削成人棍,掛在城樓;她還似乎看見女巫莧扎著兩條辮子,前一刻在笑,后一刻滿身傷痕,對她喊著“不要死……”;而和宮政變那一夜如今夜一樣神鴉哀嚎滿天……
“啞、啞、啞、啞、啞、啞、啞……”
要死人了。
要死很多人……
一聲啞叫,代表一個被吞噬的亡魂。
她想著想著,最后看見自己沒在龍潭之中,周邊都是水藻飄浮左右……
可她看不到神龍。
也看不到自己。
誰也沒有……
只有她。
一個龐大的身軀,緩慢的生長出五只利爪,盤距在石山之上,鋒利如金,可以劈山裂石,細長的蛇頸,覆蓋上金色堅硬的鱗片,熠熠生輝,厚重如甲,在暗潮中,身軀輕輕擺動間就能掀起驚天巨潮,拍打著整個龍潭四周的巖壁,發出經濤駭浪幾經崩塌的聲音,最后猛烈的伸出一爪。
“嗷!——”
陣陣龍吟,貫穿她的耳膜。
她緩緩睜眼,昂首跪坐于殺人的場中央,內心、腳下,同時流淌著一道愉悅的紅色波流,實則周遭已然驚濤駭浪。
“殺!--”
當夜幕徹底籠罩,黑暗死亡的氣息毫無間隙地彌漫荊楚,為獨立于渚宮之外的太廟堅定的挽上一層與它赤色屋檐極不相符的銅紗,它像是一位披著熊皮的東皇信徒,長久的蟄伏于大地,面朝星空,詛咒上帝。
面覆黃金面具的神仕者們宛如黑暗中走出的四目山鬼,手中握著收割亡魂的弩箭,食指壓在扳機上,面無表情的在鼎中升起的裊裊青煙中尋找他們獻祭東皇的祭祀品。
不論眼前之人是身份尊貴的楚公還是誰,都將為不敬神靈而贖罪,獻上生命。
太廟除了它的神圣被世人熟知,無人知曉歷代司巫們青銅面具后的冷酷無情,他們曾被歷代楚君暗中稱作“楚國之戈”、“靈修之杖”、“祭司之鬼”……
周遭都是殺人者與被殺者。
每一個神仕者都是精挑細選的武士,如今戴上山鬼面具,彰顯著他們愈加令人恐懼的神秘力量。罩在冰冷的金屬面具下的人臉看不見,明堂上只見冰冷的目光和箭矢,來回穿梭,濺起一篷塵土和熱血。
這群籠罩在寬大斗篷中的神仕者,牢牢鎖定住若敖子琰一人。
渾身散發出一股磅礴的死亡氣息。
為首的伍位熊袍神仕者手持青銅鳥杖,末端三棱銅刺直插大地,獨特鴟吻造型的青銅鳥喙,在暗夜中閃爍著幽暗的鋒芒。
面具后,他們的眼睛閃爍著青光。
他們手柱鳥杖,同聲宣布:“掌管荊南眾生的至高神,東皇大一,今夜吾等將為您獻上弒君者的血,祭奠死去的鬼魂。”
身后,神仕者們面覆山鬼面具,紛紛緊握弓弩,聽從神的旨意。
食指微壓,輕壓扳機。
發射!
弩箭飛起,嗡鳴刺耳。
“放我們出去!”
“我們不是弒君者!”
“啊啊啊啊啊……不要!……”
明堂內,眾臣恐懼的拍打著封閉的門窗。
被巫臣們保護在中央的老祭司,悲嘆一聲:“仇恨最善于埋葬于黑暗中,在某個時刻露出致命獠牙。”
同樣被護衛其中的李老卻道:“想要做這大楚之君,不殺幾個人,不背負幾樁罪惡?”
“她配嗎?”
潘崇沉默輕笑,默默關注場中境況不言。
而李尹眼見若敖子琰就要在眾人的拼殺下沖出他精心構制的死亡陷阱,緊張地握住緊短劍,躲在護衛中,揮動他廢了的左臂大叫出聲:“上!上!上!……”
“絕不能放他活著離開!”
“絕!不!能!”
伍人一隊的神仕者,在暗夜中從各外方向向若敖子琰捕殺而來,手無寸兵的若敖子琰大喝一聲,就近一拳一腿,擊殺撲殺而來的死士、神仕者,用搶來的弩箭和銅劍快速射殺了不斷涌來的神仕者,并拖著他們的尸體,一路殺出。
一地鮮紅的血液順著尸體流出。
宛如地獄而行。
被銅劍洞穿面具后又被拖了半晌幾乎面目全非的男覡,死后只有那沾有血跡的山鬼面具依然在青銅連枝燈下折射出青色的暗芒。
接連干掉近前的數名神仕者的若敖子琰將尸體托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狠狠砸到墻壁上,留下一灘血跡。
挑釁。
威懾。
這是他對他們的侮辱、鄙視。
“殺死昏君!--”
齊達見狀大喜,帶人快速回撲,試圖用他們的身軀抵擋神仕者們對若敖子琰展開的獵殺,并企圖搶奪神仕者手中更多的兵器,攜手反殺新君。
混亂人群中,一席黑色的熊皮在呼嘯聲中驟然蕩起。
齊達如被一場颶風尾狠狠掃過,踢飛出去,接著一枝弩箭橫空出世將他刺穿,狠狠釘于墻垣上。
齊達低頭,緩緩摸去,只見致命的弩箭貫穿他的腹部、腸子好像流了出來……他還想往若敖子琰的方向爬去,只是弩箭再一次將他釘在地上,拔出。
“主公……”
“有……危險……”
若敖子琰眼神發冷,看向面前出現的人墻:“來者何人,報上你的姓氏!”
“吾若敖氏不斬無名之輩!”
一個聲音在這群宛如山鬼的神仕者中響起。
“潘黨!”
“若敖氏已是強弩之末,殺!”
然后只見另一個戴著黃金面具的神仕者,隱匿于身披熊皮的神仕者后,若敖子琰循聲望去:“是……你!”
成嘉:“是我。”
大手一揚,熊皮揭開,潘黨異于常人的高大身材與成嘉揭下面具的容顏,在若敖子琰面前顯露。
面對若敖子琰,潘黨背負大劍。
拔劍上前。
“吾乃潘氏,叔黨。”
“今奉大王之命,誅殺弒君之賊。”
若敖子琰大笑,看了一眼護衛隊中的太師:“我會替潘氏豎起一批墓碑,其中一塊便會刻下你與你祖父的名字‘潘崇’。”
潘黨卻大笑,聲音刺破明堂,拔劍直指。
“受死吧!”
“弒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