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乘佛法與大乘佛法并無高下之分,不外乎小乘著重自己解脫,大乘佛法則著重于普度眾生。
但以修行論,兩者孰無高低,甚至,小乘佛法更勝一籌。
畢竟,那兩位小乘佛法的大家,比起如今的釋迦牟尼,還要更強。
“阿彌陀佛.......”
多寶如來微微搖頭,道:“小乘佛法主張用小船渡有緣之人,大乘派主張用大船渡人只要有緣多多益善!小,終歸不如大!世人,也更喜歡大乘佛法.......”
“或許吧。”
顧少傷沒有與多寶如來辯駁太多,只是笑了笑,道:“下棋吧!”
佛道之爭,蔓延不知多少歲月,李老君西出函谷,化胡為佛,大乘佛法,與老君脫不了干系,否則,西游大宇宙,也不會只聞大乘佛法之名,無有小乘佛法之實了。
都道老君無為,顧少傷可不信老君真的無為。
所謂無為者,可不是無所作為,也可能是無所不為。
甚至,此處道爭,老君更偏向多寶如來,也未可知。
不過,這些與顧少傷便無太大干系了。
拖住多寶如來與明王法身,已然足以償還悟空道人曾經援手之恩,至于親自下場與那靈山世尊死拼,那是悟空道人的事情。
他也沒有必要插手,悟空道人也不需要他插手。
“善哉,善哉。”
多寶如來含笑點頭。
“令人厭煩的把戲!”
一旁,雄壯昂藏的青牛環臂而立,看著兩人下棋,頗為氣悶。
他最煩的,就是這些把戲。
若不是知曉自己打不過面前這兩人,他此時就把桌子給掀了。
高老莊千里之外,兩道人影狼狽的停下。
“咳咳!”
陳玄奘輕咳兩聲,嘴角淌血。
豬剛鬣一吼之下,他的五臟都有些破損,沒死已然是天大的幸運了。
“噗!”
段小姐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
“段小姐,你沒事吧!”
陳玄奘吃了一驚,上前扶住她,將她輕輕的放在大樹之下,斜斜靠著。
“沒事,我能有什么事?這點血算什么?”
段小姐豪爽一笑,將嘴角的血跡擦拭掉,道:“我們驅魔人,受傷是家常便飯!”
“可是,你在流血.......”
陳玄奘收回滿是鮮血的手掌,看著段小姐。
她的七竅之中,鮮血好似小股泉水般噴著,讓他有些心驚。
“你以為,自豬妖的手上逃走不需要代價啊?”
段小姐白了陳玄奘一眼,才深吸一口氣,盤膝而坐,緩緩的療傷。
良久之后,一臉蒼白的段小姐才緩緩吐出一口帶著血色的長氣,面上沒有一絲血色。
“老娘這次虧大了!”
段小姐氣哼哼的說著,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又咳嗽了一聲,道:“人家傷勢太重了啦。”
看著段小姐矯揉做作的樣子,陳玄奘有些頭皮發麻。
“既然段小姐無事,小僧便走了。”
陳玄奘有些慌亂,拱手告辭而去。
“你.......”
段小姐看著陳玄奘狼狽而逃的模樣,不由氣的眉頭一皺。
“阿彌陀佛!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陳玄奘心中誦念佛經,一路向著自家師傅所在的城池而去。
他自幼秉承佛門戒律,從未與任何女性有過接觸,此時,突然感覺有些心亂。
好在,之前段小姐施展秘術,短短時間,已然跨越了之前陳玄奘大半月的腳程,已然臨近了城池。
天剛蒙蒙亮,陳玄奘便進了城。
向著之前的酒樓走去,果不其然,一襲紅袍的冥傷,正于酒樓六層之中。
數十位小廝忙前忙后,三家戲班子輪流唱戲,數位如花美人侍奉左右,日子過得不亦樂乎。
看著自己一身破爛,血跡斑斑,在看看自己師傅,陳玄奘悲從中來,帶著顫聲叫道:
“師傅”
這聲音婉轉凄厲,讓冥傷都回過頭來。
“都退下吧。”
冥傷擺擺手,讓所有人全都下去,看著陳玄奘,道:“你這么快就回來了?”
他眸光似笑非笑。
陳玄奘一路經歷的事情,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師傅,我又失敗了。”
陳玄奘嘆息一聲,無力的挨著冥傷坐了下來。
“豬妖太強了,我連靠近都不行,如何以佛法感化他......”
陳玄奘有氣無力的說道。
“正因為他強,他才要以大愛感化他,讓他自心底的明悟,什么是真善美.......”
冥傷滿嘴說著鬼話,刺激陳玄奘。
嘴炮什么的,對于真正的強者來說,是毫無作用的,即便是天命之子。
“師傅,佛法真的有用嗎?”
陳玄奘看向窗外,有些迷茫。
大街之上,幾個人因為蠅頭小利而吵得不可開交,更遠處,夫妻對罵,親鄰不睦
貪嗔癡恨愛惡欲.......一切的眾生,皆在苦海之中,他如何度之?
“有用,怎么沒用!”
冥傷搖頭,道:“天下寺廟千千萬,養活了多少不事生產的僧侶?一個個肥頭大耳,膀大腰圓,豈不是佛法的功勞?”
“噗!”
一旁默不作聲的李青山忍不住噴了一地,連連咳嗽。
心道:自家這位顧大哥,可真是佛門一生黑,怕是陳玄奘也受不了他沒日沒夜的黑吧。
陳玄奘無語凝噎,險些也吐出一口血來。
“師傅,你這么謗佛,可是要墮入無間地獄的!”
陳玄奘只覺有些牙疼,自家師傅越發的古怪了。
這話,怎么也不像一個佛門中人說的。
“無間地獄,是閻羅的地盤,與佛有啥干系?”
冥傷翻了個白眼,道:“地藏王那賊禿,跑到人家家里,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意思不就是,地獄還存在,自己就不走嗎?把鳩占鵲巢說的如此的冠冕堂皇!”
如果說顧少傷對于佛門無偏見,只是近道的話,那冥傷可謂是佛之敵,魔本佛門一生黑。
便是自己替代了陳玄奘的師傅,也休想自他口中聽出半句贊揚佛門的話來。
“不是.......師傅!地藏王是憐憫地域疾苦,憐憫眾生疾苦,是大善,大功德,大魄力!你怎么能!”
陳玄奘再也忍不住,站起身辯駁冥傷。
冥傷的話,在他聽來,已然是極為嚴重的毀佛了。
這與他從小認知的東西不符。
“這樣啊.......”
冥傷這才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說的順口了,不符合自己的人設。
自己如今的身份,可是佛法大拿來著。
“咳咳!”
冥傷咳嗽了一聲,道:“玄奘啊!眾生平等,色即是空!說兩句你就變了顏色,這可不像一個大乘佛法弟子的氣度!”
“俗話說,世人辱我,欺我,誹謗我,我當甘之如飲,這才是我大乘佛法傳人的氣度。”
“弟子著相了!”
陳玄奘雙手合十,一臉慚愧:“弟子修行淺薄,無法理會師傅話里的深意........”
“咳咳。”
李青山輕咳兩聲,覺得自家顧大哥太過欺負老實人了。
“來,玄奘小弟,坐下來吃飯。”
李青山開口,打著圓場。
陳玄奘看著一桌子的珍饈美味,一臉苦笑:“阿彌陀佛,謝過李大哥好意,我不餓......”
話還未說完,他肚子便打起鼓來。
陳玄奘一臉羞慚。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民以食為天,若是你餓死了,豈不是佛法的罪過?”
李青山站起身,將陳玄奘按在座位之上,扯了個雞腿遞給陳玄奘。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這是一位佛門大能所說,李大哥可不要曲解其意。”
陳玄奘拿著雞腿,搖頭正色道:“佛門大能吃一雞肉,可活一雞!小弟無此修行,豈能做此事情?”
李青山張口結舌,算是知曉了,什么叫死腦筋。
若是世間都是陳玄奘這般人,怕是不出十天,天地間就一片干凈了。
頓時,他覺得,佛比魔還要可怕!
“吃!”
冥傷不耐煩了,一指陳玄奘。
陳玄奘頓時身形一頓,一臉驚恐,如同吃毒藥一般,將手中的雞腿吃了個干凈。
“嘔”
直到吃完,陳玄奘才猛然偏過頭去,連連嘔吐,想要將雞肉吐出來。
“玄奘,你看.......”
冥傷一點窗外。
陳玄奘勉強抬頭看去,只見虛空之中,一只雞緩緩浮現,落在大街之上,咯咯叫著。
“師傅你......”
陳玄奘直起身子,眼中有明悟之色:“我吃一雞,您便活一雞嗎?”
“然也!”
冥傷點點頭。
想要逆佛成魔,只在一念之間,但有的人,一念轉動如吹鵝毛,有的人,那一念沉重,如泰山不移。
想要改變陳玄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如此,我吃!”
他面上浮現莊嚴之色,好似廟中佛陀一般肅穆,探出雙手,取來一雞,如同嚼臘一般吃了下去。
果然,隨著陳玄奘吃肉,一只只雞鴨復生,落在大街之上。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只只雞被小販們抓起,再度送去酒樓........
“唉......”
李青山搖頭,陳玄奘看不到的,他自然看到了。
他知曉,如陳玄奘這般的佛門真種子,想要改變念頭,是何其之難。
打死他,倒是更容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