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而過,還未察覺,顧少傷的意志已然降臨仙逆世界二三十年了。
這二三十年的時間,顧少傷不急不緩,沒有急著提高修為,也沒有去尋什么天材地寶,只是一處處的門派走過,閱覽了朱雀星之上所有門派的藏書,典籍。
他的唯一練氣決,也漸漸有些成果。
三門基礎法術,也練得極為純熟。
風聲呼呼吹著,掀起點點灰塵,道旁的大樹枝葉抖動,草木彎腰。
顧少傷一襲黑袍,走在泥濘的官道之上。
他的身上沒有一絲修為外漏,靈氣深深內斂著,與凡人一般無二。
他面上帶著一絲笑,嘴角叼著的柳樹枝條不住的抖動著,就好似一個外出游玩的小少年。
一路上,不少凡人武者,騎著高頭大馬,呼嘯而過,這些人對于走在路邊的顧少傷,看都不看一眼。
他們忙著自己的事情,而顧少傷,也只是一步步踏行。
三十年的修行,縱使顧少傷沒有刻意修行,唯一練氣決也水漲船高,修煉到了第六十九層,相當于此界元嬰巔峰境界。
而這時,他也略微體會到了此界修行的奧秘。
那是在氣之后的,神。
化神,化神,這個神字,妙不可言。
即是精神,也是心靈。
化神之路,也是修煉心靈之路。
顧少傷一步步走著,意志不住的流淌著,體會著自身心靈的變化。
他修行至今,跨行數界,力量提升之遜色,已然超越了無數人,做過王爺,做過宗主,做過皇帝,也當過天帝,心境早已蛻變了不知幾此。
前世孤兒之生涯,萬事必爭,走進社會之后戰戰兢兢工作,職場勾心斗角穿越之后,十年的小心翼翼,將自己偽裝成一個真正的孩子諸天鏡開啟之后的野望,欲要問鼎諸天之巔的野心
初入龍蛇世界的不和諧初習內家拳之后的喜悅,掌控力量的興奮徒步行遍中國的磨練昆侖山上一朝入化的明悟與全球高手的碰撞一代黑暗世界的死神
大明江湖之中,江湖的洗禮,金盆洗手大會之上的一怒出拳漸漸霸道乖張的行事
大唐世界之中,一國之龍首,總理天下陰陽,手握萬民之生死,一國之榮辱的沉重
九鼎世界之中一派之源流,武道之宗祖的感悟生死一戰的酣暢
陽神中,初為人父的感觸拳震天下的傲然
白蛇世界之中,一怒出拳橫擊彌勒的不屈拳退玉皇之暢快三拳勝如來的超然
遮天世界之中,萬帝大道的磨練鑄就大道之花的歡喜仙路盡頭,群帝低眉的平靜
一點一滴,一絲一縷,他所經歷過的一切心路之變化,都靜靜的在顧少傷的心底流淌。
人心不是一成不變,不是非黑即白的決絕,好壞,善惡一體兩面,七情六欲夾雜,才組成一個人。
顧少傷最初是凡人,后來是得到力量的凡人,如今,也不過是更強大的凡人罷了。
反而,褪去了龍蛇,大明世界之中的浮躁,本來霸道冷漠的性子,似乎也變得更圓潤了,相由心生。
顧少傷心態的變化,讓他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柔和,霸道的性子似乎更內斂了幾分,更像是一個凡人了。
“半神半圣亦半仙”
顧少傷突然笑了笑,嘴里叼著的柳枝擺動:“一半,一半,挺好,挺好!”
仙人皆由人來做,圣人也自人中來,一半當然是不錯的。
恩顧某人說的,想來是不會錯的。
走著,走著,路途漸漸荒涼起來,寬敞的官道也變成了坑坑洼洼的羊腸小道,路上也不再有那么多的行人,甚至到了最后,走過百里也不見一個人煙。
群山林立,荒草遍地,入目之所及,似乎沒有一絲人煙。
顧少傷叼著柳條,感悟著心境,似乎毫無所覺。
心境不同于各界的大道,是完全屬于自身的變化,這個世界以氣化神之道,對于顧少傷的幫助頗大,縱使沒有其他的收獲,也不枉費他白來一次了。
浩日西斜,天邊余暉染紅了無盡的云霞,好似天邊燃起了大火一般,美輪美奐。
而顧少傷的腳步走過荒山,眼前不禁一亮。
群山籠罩之中,是一處小小的山村。
阡陌縱橫,屋舍儼然,道道籬笆圍攏。
此時正是晚歸之時,各家各戶都燃起炊煙,雞鴨歸巢,忙碌了一天的農人也全都回到家中,兒孫環繞,其樂融融。
端是一處好所在!
“好村莊!”
顧少傷撫掌一笑。
他本是興之所至,隨意而行,來到此處,心靈微微有所觸動,也不他去,徑直向著那山村而行。
村莊并不大,約莫也就不到百戶,數百人的樣子,簡陋,卻寧靜。
顧少傷的到來,村里人似乎有些驚訝,有人詢問,顧少傷就笑著回答,就說自己是游玩而來的士子,失卻了同伴,想要尋一處借宿。
就有村人笑著指點:“兀那后生,東頭王木匠家里,兒子有了仙緣,拜入仙人門下,想來,就他家有空房了吧!”
村里人都不太富裕,沒有太多的空閑房間,都不是不愿意收留顧少傷。
“謝過老丈啦!”
顧少傷笑著拱手,沿著村莊唯一一條青石小路,向著東頭而去。
走到東頭,就看到粗大的籬笆圍起的三間簡陋的房子。
透過籬笆,可以看到院落之中,一個身穿粗布衣衫的老人坐在臺階之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那老人年歲不小,臉上滿是歲月的風霜,一頭花白的發絲之下,是滿是枯黃皺紋的臉頰,以及帶著幾分渾濁的眼睛。
老人磕著煙袋,看著門外,帶著絲希冀,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噠噠噠
顧少傷敲敲門:“老人家,路人借宿,您家有閑著的空房嗎?”
老人抬起頭,看了看顧少傷:“啊,有的,有的,后生不要客氣,進來吧。”
說著,他回轉頭:“老婆子,多做些膳食,家里來客人了!”
房子中,一個同樣蒼老的婦人擦擦油膩的手,喊道:“知道啦,老頭子你先招待客人,飯菜一會就好!”
“老人家,不用麻煩了。”
顧少傷走進院子,笑著道:“我剛吃了些干糧,不餓。”
這兩口老人,自家還不富裕,顧少傷自然不愿拖累他們。
“不妨事,不妨事。”
老漢笑了笑,道:“客人貴姓啊,老漢姓王,叫我王老漢就行。”
“小子顧少傷,見過老丈!”
顧少傷微微拱了拱手,挨著老人,坐在臺階之上,道:“老人家,聽說您兒子拜入仙門了?”
“是啊!”
王老漢滿臉的皺紋都舒展開了,渾濁的眼睛都帶著亮光:“是啊,俺家鐵柱被仙人收下哩!”
提起兒子,王老漢的精氣神都好似漲了許多,變得十分健談,絮絮叨叨的跟顧少傷說著自家兒子。
什么,自己兒子從小身體孱弱,別人說養不活,取了個鐵柱的名字,名賤好養活了,兒子從小聽話
老人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大好,一番話來回說上好幾遍。
顧少傷也沒有不耐煩,坐在臺階之上,聽著老漢絮絮叨叨。
最后,王老漢的神情微微黯淡下來:“什么都好,就是,這十幾年來,都沒有看到他的人哩!”
“許是忙吧。”
顧少傷安慰了一句。
“老漢也知道,就是想他啦!”
王老漢“吧嗒”吸了一口旱煙,帶著刺鼻的煙霧飄蕩而起,使他看著有些朦朧:“早些年,總想著讓他有出息,好叫人看得起,不想讓他和他老子一樣,一輩子做個木匠”
說著,老漢眸子閃爍著淚光:“現在想來,卻只想他來看看我”
顧少傷心中有些觸動。
“咦?這是您雕刻的木雕吧?”
顧少傷伸手將老人身邊擺放著的木雕拿起來,說道:“這就是您兒子吧?”
木雕還未雕刻完好,卻也能看出來,雕刻的是一個小小少年,瘦弱,憨厚,卻帶著一絲倔強。
老人的雕刻手藝是極好的,將少年那一身打碎脖子,也不低頭的倔強之意雕刻的活靈活現。
正好,這個少年,顧少傷也認得。
他叫王林。
“啊,還沒雕好,還沒雕好”
老人枯黃的手掌將木雕握在掌心之中。
隨即帶著絲不好意思,說道:“閑暇下來沒事,就想雕點啥,這個還沒雕好,后生你看別的吧。”
小小木雕,似乎是他的寶貝一般。
“老丈手藝真是極好的。”
顧少傷微微側目,就看到房間之中,大小不一的木雕,小的不過指頭肚大小,大的也不過嬰兒拳頭大小。
一眼掃去,足有數百上千個,姿態形狀不一。
卻好似是一個小少年自出生,丫丫學步,到讀書蒙學,遠去離家等等不一而足。
是木雕,也是記憶,也是對兒子最深沉的愛。
“有啥好的,不過是給別人做工剩下的邊角料,尋摸著別浪費了,就雕了點小東西,后生見笑了。”
老漢這么說著。
“老丈,我想跟你學一點木匠手藝,您看行不行?”
顧少傷突然站起,一躬手道。
“啊,一點小手藝,后生想學,當然可以”
王老漢擺擺手,笑著道。